第四十二章·漫步者行于大地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下，隊伍的前方，風雪的盡頭，終于出現(xiàn)了村落的輪廓。
屋舍在遠方是幾個小黑點，看不真切。饒是如此，也足以讓游擊隊的所有人精神振奮了，無它，在雪原上看到其他人的存在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是么？
當然，前提是對方不是追捕你的獵犬。
游擊隊在雪原上如同孤島，此刻，這座孤獨的島嶼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同類，這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博卓卡斯替和其他溫迪戈都深知在雪原上補給的重要性，所以游擊隊自始至終都努力和每個村落維持著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的交流，維系著脆弱的友好。
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也是，唯一能在巡邏隊和軍警體系的篩網(wǎng)下漏過的一點補給。
凱爾希能感覺到，一種名叫“喜悅”的情緒在游擊隊中蔓延著，緊繃了數(shù)日，戰(zhàn)士們大多到了極限，就是能征善戰(zhàn)的溫迪戈老兵們，也不由得在皺紋密布的臉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唔，請不要質(zhì)疑，這的確是喜悅的笑容，而不是別的什么情緒。只能說，對大多數(shù)泰拉的種族來說，溫迪戈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猙獰恐怖了。
車轍逐漸淡去，最終消失，前方村莊的輪廓也越發(fā)清晰起來，不再是黑色的影子，變?yōu)榱丝梢杂萌庋鄯直娴臉淠咀厣?p> 時間趨于夜晚，將夜未夜，黃昏之際，巨大的夕陽將半邊天空染紅，村中的炊煙緩緩升上天空，倒是有種大漠孤煙直的感覺。
不過，村落的確不是孤煙，雪原絕非大漠，夕陽的下方，也少了一曲長河。
天上的云像是喝醉酒一般鮮紅，地上的人喝了酒卻像是沒喝酒一樣精神抖擻。
看得出來，村中的人和游擊隊是老相識了，從村長和博卓卡斯替熟稔地握手，寒暄幾句就能看出。
面包，麥芽酒，火腿，算是雪原上常見的食品了，對于風餐露宿多日的游擊隊員來說，村民們稀松平常的食物顯得格外美味。
接風宴？或許吧，長桌板凳，這種情況是很少在烏薩斯見到的，畢竟，這不是烏薩斯的傳統(tǒng)。
太陽一躍入山，只留金色的余輝還在大地彌留，順應(yīng)著夜色吞沒光輝，蠟燭和篝火逐漸燃起。
沒有華燈初上，沒有萬家燈火，只是一小撮人的余歡。
酒不醉人人自醉，凱爾希沒有喝酒，但是，臉上卻遍布了紅暈，精神剎那間有些許的恍惚。
她看著葉蓮娜在篝火邊，和其他游擊隊員、村民一同跳舞，唱歌，風琴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歌聲不算高雅，但對于寂寥的雪原，的確稱得上動聽。
“這樣的生活，也算是美好了吧。”翠綠色的瞳孔中倒映著火光，還有遠方天空中的點點繁星，凱爾希覺得，一切仿佛都在離自己遠去。
城市的喧鬧，生活的茍且，戰(zhàn)場的鮮血，大地的瘡痍……一切的煩惱都拋諸腦后，剩下的，只是平淡的歡樂罷了。
菲林起身，試圖進入眾人的舞圈，她佇立在眾人的后方，微微抬起腳，但是最終，還是放下了，邁出一半的步伐被收了回來。
身后傳來了甲胄碰撞的聲音。
是溫迪戈。
不只一人。
是，溫迪戈的老兵們？
“各位找我有什么事么？”少女的聲音在幾人圍成的圓圈內(nèi)響起。
“凱爾希，醫(yī)生?！崩媳従徴f，“感謝您對游擊隊的幫助?！?p> “如果只是一場手術(shù)的話，大可不必?！鄙倥f。
“不，不是?！睖氐细暾f，博卓卡斯替并不在場，似乎是和葉蓮娜一起去了村頭，找村長去了。
“或許您已經(jīng)忘記了，300年前，您托人送來的信。”周圍的溫迪戈們皆是低頭，“凱爾希，，，，所長?！?p> “如果不是您的示警，我們的族群恐怕早就死在那年的大清洗中了?！彼f，周圍的人皆不語，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300年前，張牙舞爪的新生帝國烏薩斯第一次停下了肆意擴張的爪牙，轉(zhuǎn)而將屠刀轉(zhuǎn)向了內(nèi)部，在擴張戰(zhàn)爭中為帝國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軍隊不同程度受到了清洗。
不少曾經(jīng)的功勛元帥引咎辭職（即使引的咎多半是莫須有的），曾經(jīng)的功勛軍團被裁撤，老兵們被帝皇如種子一般撒入了雪原，在雪原上落地生根。
這算是比較好的結(jié)局。
但是，溫迪戈，這支能征善戰(zhàn)的種族，卻被下達了清洗的命令。所謂的“清洗”，也便是屠殺。
時任“石棺”研究所所長的凱爾希遞去了信件，一批溫迪戈得以幸存，輾轉(zhuǎn)到了雪原。那時候，博卓卡斯替不在此列，他正率軍在外征戰(zhàn)，知道后來才與游擊隊的幾位溫迪戈匯合。
但是，博卓卡斯替并不是憎恨烏薩斯而加入游擊隊，他并不知道所謂的屠殺令，他統(tǒng)帥的軍隊在上司下達的送死命令中損失殆盡，僅僅剩下他一人，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際，碰到了逃難的溫迪戈們。
妻子和孩子的離去，都讓這位老將遍體鱗傷。
溫迪戈們強壯，曾經(jīng)兩人可破一城，但面對無孔不入的毒氣以及防不勝防的暗箭詭計，高達數(shù)千的數(shù)量半月不到就只剩下了雪原上的幸存者。
時至今日，破城弩等大量科技造物的誕生，讓溫迪戈血脈與生俱來的可怖身體素質(zhì)優(yōu)勢蕩然無存，乃至于雪原搜捕的巡邏隊都裝備了重型武器后，游擊隊的生存空間更為狹小了。
“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脫身罷了?！鄙倥穆曇粢琅f平淡如常，“若不是你們脫逃帶來的巨大亂子，我恐怕出不了烏薩斯。”
300年前，同樣發(fā)生的，大火，吞沒了研究所的一切。
少女的眼睛罕見的有了幾分波動，但很快隱去。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暑假出逃的炎國學生罷了?！彼f。
“烏薩斯或許像對待那場大火一樣遺忘了您，但是您的身姿永遠存續(xù)在溫迪戈的血脈中?！崩媳鴨蜗ハ鹿?，盡管如此，頭仍然只不過到了和少女額頭齊高的位置。
“博卓卡斯替，是這個名字么？看來他并不知道你們的故事?！鄙倥裘肌?p> “是的，我們沒有告訴他?！睖氐细暾f，“仇恨除了毀滅外，無法帶來新生，我們只希望他能活下去，這就足夠了?！?p> “嗯?！眲P爾希點頭，不置可否。
“再次向您致以崇高的禮節(jié)，凱爾希勛爵。”溫迪戈說著，眾人齊行禮。
?。氐细?，古老的族裔，傳說中的食人種族，繁衍條件至今是未解之謎，可能伴隨著種族大清洗被一同掩蓋。）
（設(shè)定中的長生種族：溫迪戈、龍、薩卡茲、薩科塔……不定期添加~）
“也向您表達最崇高的敬意，赫爾卡忒斯閣下?！眲P爾希說，古怪的發(fā)音，的確是古老的烏薩斯語。
溫迪戈們起身離去，少女自始至終沒有轉(zhuǎn)身，她就這么站著，看著遠處的篝火，又或者，是篝火更遠處的星空。
“漫步者行于大地，見諸樓并起，文明林立。
天災(zāi)肆虐，源石遍布，戰(zhàn)爭四起，煙火不熄。
毀棄的重新被構(gòu)建，最堅固的時間也被拋棄在道路那頭。
她通曉學識無數(shù)，只為踐行繁多職責。
或矚目守望，或親手建立，或化身毀滅。
如今，她仍舊是她，流浪于大地之上。
如萬千生靈。”
?。╬s：摘自鷹JIO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