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炭火

　　“大人今兒是怎么了，來一趟的，也不與人家說話，只顧著喝悶酒了?！?p>　　裝扮妖嬈的花娘摟著孫易安的脖子，整個人緊緊貼了上去。

　　“怎么，叫你只陪著喝酒，委屈你了？”孫易安微微瞇起眸子。

　　順手拿起酒壺便遞了過去。

　　那女子本是風(fēng)月場混跡的，怎么會不懂他的意思，接過酒壺便直接往嘴里倒了。

　　如此豪爽又妖媚的模樣，引得孫易安放聲大笑，一把將人抱起便去了榻上。

　　云雨之間，孫易安忽的伸手捂住了花娘的眼睛。

　　女子不明所以，只當(dāng)他又是鬧花樣，便也沒掙扎，卻又聽得他低語。

　　“那樣一雙眼睛，當(dāng)真不該便宜了旁人。”

　　“大人說什么呢？”

　　“閉嘴！”

　　孫易安冷喝一聲，更加用力的按住了花娘的頭。

　　誰的眼睛，自然是今日遇見的那一雙了。

　　姜氏的模樣，清冷又嬌媚，當(dāng)真是合他的胃口。

　　然而他這樣齷齪又惡心的想法自然不會為旁人所知，反正經(jīng)過這件事情，姜蕊是早已對他厭惡至極了。

　　恢復(fù)平靜后的日子過的極快，轉(zhuǎn)眼就入了冬。

　　十一月中旬，京都的天氣就已經(jīng)很冷了，府里各處都用上了炭火。

　　姜蕊持家一貫是細(xì)致公正的，往日奴才們對妾室的用度克扣個一星半點兒的，她也沒太過管束，但冬日里開始分發(fā)炭火了，就嚴(yán)格起來。

　　京都靠北，天氣嚴(yán)寒，冬日炭火和棉被不夠用是要凍死人的。

　　死的是旁人，壞的卻是她的名聲，不值當(dāng)。

　　再者，她和這些妾室們也沒有什么大仇大怨，沒必要非叫別人不好過。

　　但饒是如此，依然出了一檔子不好看的事。

　　那一日是剛下了一場冬雨，氣溫驟降，冷的叫人覺得要下雪了似的。

　　周蘊(yùn)前一晚是留宿在正院的，故而次日請安就又和姜蕊一道見了妾室們。

　　誰知這剛坐下，就見于側(cè)妃面色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如此自然不可忽視，姜蕊便蹙眉問了一句。

　　“于氏，你這是身子不舒服嗎？倘若病了，只管叫人來回一聲，請安少一日無礙，可別累壞了身子?！?p>　　這么些時候的鍛煉，姜蕊說話也不似從前那邊簡短了，一句話放出去，也算滴水不漏。

　　否則于氏要是說不敢不來請安，給她安一個不近人情的名頭，可劃不來。

　　果然，于側(cè)妃的目光就略閃爍了一下，而后才輕咳兩聲站起身行禮。

　　“多謝皇妃關(guān)懷，臣妾只是染了風(fēng)寒，不要緊的?！?p>　　“請府醫(yī)看過了嗎?！敝芴N(yùn)也象征性的問了問。

　　畢竟于家有用，他雖對于氏不怎么喜歡，但面子功夫得做。

　　可殊不知，于氏就等著他問呢。

　　略略垂眸就瞥了一眼姜蕊，似乎很難啟齒的樣子，像受了委屈不敢說似的。

　　這樣的小動作，姜蕊看見了心里就曉得有鬼。

　　不過她這些時候什么樣的沒遇見過，要是還怕于氏這么個小妾，那也真真是沒用了。

　　故而面上立即就做出了個關(guān)切的模樣來。

　　“雖說風(fēng)寒事小，但病去如抽絲，總是難受的，你切莫逞強(qiáng)，打明兒起就別來請安了，等病好了再說，下頭奴才們伺候也該更盡心些。”

　　許久沒交鋒，沒想到她的戲也做的這般周全了，叫于氏也略感意外。

　　不過還是快速調(diào)整好了狀態(tài)。

　　畢竟這一回她自認(rèn)是捏著把柄來的。

　　故而欠了欠身，滿臉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炭火不夠用，妾身想著府里各處大約都是有定數(shù)的，故而就沒問皇妃要，自己派了人出去買，可巧冬日里用碳多，買晚了，便沒接上，一晚上房里沒燒火盆子，這就染上風(fēng)寒了?！?p>　　說完這話，又是拿起帕子捂唇，好一陣子咳嗽。

　　周蘊(yùn)在旁聽著，眉頭便微微蹙起。

　　當(dāng)然不是懷疑姜蕊故意刁難克扣，只是擔(dān)心是否因為姜蕊頭回管家，沒料理過這么大的府邸，所以份利上定少了。

　　但于氏無法窺探周蘊(yùn)的心意，將他蹙眉，只當(dāng)他是對姜蕊不滿了，故而越發(fā)的多咳嗽了幾分。

　　炭火沒接上，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呢，一切都是她安排罷了。

　　這還要從半個月前開始發(fā)炭火的時候說起。

　　如今的炭火分四種，最好的是銀骨炭，其次是紅羅炭，再是黑炭，最次的是灶炭。

　　銀骨炭十分貴，幾乎只有極富貴的人家才會有渠道買來用，多數(shù)是進(jìn)宮里去了，故而廣泛使用的就是紅羅炭了。

　　于氏出身不差，閨中時候自然是都用紅羅炭的，可出嫁為妾就不一樣了。

　　妾室必須是按份利來，從前做姑娘，那都是多少管夠的。

　　如今姜蕊定的份利便是側(cè)妃每月十斤紅羅炭，四十斤黑炭，庶妃每月五斤紅羅炭，五十斤黑炭，通房就沒有紅羅炭用了，只有六十五斤黑炭。

　　這分量不比從前，故而于氏心里就存了不舒服，只覺得姜蕊小氣。

　　也恰好是這個時候，她打聽之下，發(fā)現(xiàn)姜蕊房里竟有銀骨炭用，連紅羅炭都不瞧一眼。

　　開始她嫉妒的很，只當(dāng)是周蘊(yùn)拿給姜蕊的，可有一日卻發(fā)現(xiàn)，那炭火竟也是從外頭拿回來的。

　　銀骨炭，多貴的東西，她可不覺得姜蕊有銀子能買，思來想去便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懷疑姜蕊拿公中的銀子補(bǔ)貼自己。

　　的確，換做普通人家，銀骨炭這種東西時有價無市，可姜蕊是五皇子妃，她要買，自然有人賣的，那就是銀錢的事兒了。

　　所以今日她捅出這件事來，一則是想在周蘊(yùn)面前說姜蕊小氣，二則更是想把姜蕊挪用公中銀錢的事情捅出來。

　　屆時看姜蕊如何收場。

　　果然，姜蕊就只能順著問了一句，“是炭火不夠用嗎？怎的還要去外頭買。”

　　她問話，周蘊(yùn)倒是沒動聲色，只是淺淺抿茶。

　　于氏斂眸，看一眼周蘊(yùn)，放低了聲音開口，極盡謙卑的樣子。

　　“黑炭是夠用的，只是紅羅炭少了些，白日里有些煙味倒也能使，晚間睡覺，就只能燒紅羅炭了，可十斤，一個月卻不大夠的。”

　　末了又微微一頓，訕笑道，“皇妃屋里用銀骨炭，一條便能燒半夜，自然會不大記得紅羅炭用起來要快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