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提線木偶
從宮中出來,在神武門外,六皇子就攔下了周蘊的車架。
“五哥留步?!?p> 聽到聲音,周蘊卻并未打算下車,只是撩開窗簾一角,淡淡向外看了一眼。
“不知六弟有何事,國事繁忙,我正預備去衙門?!?p> “那倒是正好了,父皇讓五哥主理監(jiān)國一事,由弟弟和二哥協(xié)助,怎么好叫五哥一人忙呢?!绷首泳o盯著他。
語氣雖平靜,但那雙陰柔的眼睛里似要噴出火來。
猶如毒蝎,正死死的盯著獵物。
相對于他的沉郁,周蘊到顯得柔和而從容。
一雙桃花眸,照樣是盛滿了春光似的溫煦,只是那溫和卻不達眼底。
但若沒有瞧見六皇子的面色,只看周蘊,還真會覺得是親近的兄弟二人在說悄悄話。
“六弟能來,自然是好事,那為兄就先走一步了?!?p> 丟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周蘊便放下了簾子。
陳奉對車夫使了個眼神,后者便猛地揚起馬鞭,快速駕車離去。
車動的突然,六皇子挨得比較近,下意識的往后閃退了一大步,頗有些狼狽。
“殿下...”他的貼身內(nèi)侍李安順小聲喚了一句。
“備車,跟上!”六皇子咬牙,壓著惱意。
李安順不敢耽誤,忙就招手叫了自家馬車過來,主仆二人跟著周蘊的車去了。
但二皇子就偏和兩個兄弟不一樣。
當元慶帝在朝堂上宣布由周蘊代為監(jiān)國時,他都差點失態(tài),反問為何。
還好站在他身側(cè)的鄭遠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袍,才沒叫他沖動行事。
但早朝一散,二皇子就氣惱的大步離場,頭一個上車回了自家府邸,他走的實在快,又不聽喊,直叫鄭大人在后頭叫都來不及。
堂堂一品大員,又不好當街追趕皇子,只得瞧著他遠去,又坐上馬車去追。
急匆匆趕到二皇子府,就聽奴才們說,二皇子已經(jīng)在書房里砸了不少瓷器了,正是惱怒。
鄭遠鶴也是恨其不爭,但卻沒辦法。
自己的親外甥,硬著頭皮也得扶持起來。
理了理衣裳,才推門進去。
“臣,參見殿下?!?p> “免了。”二皇子煩躁的擺手,撩袍在主位上坐下,眉頭緊蹙,“舅舅來的正好,如今叫老五那奸猾的東西拿了監(jiān)國大權,豈不是要叫外頭朝臣笑話死我?!”
此話一出口,鄭遠鶴就愣住了。
合著,二皇子竟然是想著顏面的事兒,并非擔心五皇子拿到權利會做什么。
一時間,心里早就想好的應對說辭,竟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了。
但二皇子倒是嘴里不停。
抬手狠狠拍桌,便道,“我費力聯(lián)合那么多朝臣推舉我,可父皇竟選中老五,豈不是讓滿朝臣子覺得是我無用,看我像看跳梁小丑一樣?這個老五,當真是狡猾陰險,一聲不吭,竟就給我玩兒了個大的!”
見他越發(fā)的跑偏了,鄭遠鶴心里長嘆一口氣,趕緊把人往正路上拽。
“殿下稍安勿躁,先聽臣與殿下說一說這件事的個中長短也不遲?!?p> 平素都是他為二皇子籌謀,二皇子倒也很聽這個舅舅的話,便點了頭。
鄭遠鶴這才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來,喝了口茶,平一平氣。
“皇上之所以沒選殿下,正是因為殿下人望過高,引起皇上忌憚啊?!?p> “這...”二皇子瞪眼。
被提點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蠢事,面色就垮了幾分。
鄭遠鶴忙接著安撫,“但殿下也莫急,五皇子代理國事,至多一個月,這一個月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況且您和六皇子不是也要從旁協(xié)助么,并非叫他獨攬大權吶,再者,這權力越大,責任也越大,立功是難事,可犯錯就簡單了不是?”
他這么一點撥,二皇子便若有所思的坐直了身子,眼珠提溜轉(zhuǎn)了轉(zhuǎn)。
“舅舅是說,我們可以從中作梗,給他添點兒堵?”
“可以這么說,但也不能刻意為之,要尋機會,畢竟雖然牽頭是他,協(xié)助的還有殿下您呢,真出了大事,免不得受牽連,若實在沒機會,那就只盯死了他,叫他不能有利己的動作,也是盯著他的錯處,一旦有,您就是及時發(fā)現(xiàn)了。”
鄭遠鶴耐心的分析解釋了一遍。
還好二皇子也不算太笨,聽過就懂了,面上的焦躁之色也散開了。
忙是起身親自給鄭遠鶴倒了杯茶。
“舅舅用茶,外甥年輕浮躁,還得有舅舅多多從旁提點指教才是?!?p> 鄭遠鶴也起身接了茶盞,向他點頭,也順便提醒。
“皇上病了幾日,朝中積攢了不少事要處理,正是忙碌的時候,眼下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去衙門了,您也該一道去看看才是,免得叫人說您不關心國事,更揣測殿下是對皇上的安排不滿,豈不壞了殿下的名聲?!?p> “是是是,那我這就去?!倍首舆B連點頭。
片刻功夫后,舅甥兩個就一道出了府。
二皇子去衙門,鄭遠鶴回自家府邸。
馬車上的鄭遠鶴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顯然二皇子的天資不足,不及其他兩個皇子,這日后要斗起來,是斗不過的。
但也有好處,就是二皇子當真聽他的話。
若將來二皇子登基,還像現(xiàn)在這樣,那他手里捏著的,可就不是大晉的皇子,而是整個大晉了。
想到這里,鄭遠鶴的眼中便閃爍出貪婪的目光來。
他的確是個喜好拿捏掌控的人,從他更喜歡鄭靜雅的表態(tài),厭惡鄭靜婉背著他私自行動,也都能看出來。
嫡女、庶女,皇子、君王,都不重要,他只看重自己的地位和權利。
但正由于他對二皇子掌控太多,一直在為二皇子把控方向,所以當二皇子失去鄭遠鶴這個軍師舅舅后,便再也沒有了奪嫡的指望。
也是了,掌控欲太強的人,又能輔佐出什么好主君呢,不過是提線木偶罷了。
當然,這也都是日后的事情,說回眼下,其實六皇子心里的怒火,對比二皇子,只多不少。
這尤其是在從衙門回了自己的府邸之后。
想著今日在衙門里,那些大臣把奏章都搬到周蘊的桌案前,請他批閱,而自己則只能站在一旁干坐。
等周蘊有拿不定的折子,才假意叫他來一起看看。
這種低人一頭的感覺實在叫他從心底里發(fā)恨,且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