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一直吵著讓玉衡來人間瞧一瞧,玉衡自然拗不過他,便帶他來了人間。
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路過一個掛滿草帽的攤子時,重明駐足,轉身看著玉衡,抵著下巴思考一下。
玉衡剛要問他,就被一只草帽扣住了頭,忽然禁了聲。
白紗落下,擋住了她的臉。
“這樣才對嘛!可不能讓別人瞧見神尊的模樣?!彼舷驴粗?,又替她正了正帽子,最后,滿意地笑了笑。
風一吹,掀起了一角。
重明探過來,笑道:“神尊,走吧?!闭f完,又露出兩顆小虎牙。
玉衡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前面。重明望著她,笑意卻漸漸消失。
玉衡身穿淺灰色衫衣,重明則一身墨藍劍袖,兩人混跡人群之中穿行。
各處高臺掛著彩色帷幔,隨風飄揚。街道兩旁,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香味四溢。
“瞧一瞧,看一看嘞,美品閣糕點!不好吃不要錢!”
“姑娘來看看這胭脂吧,涂上絕對能迷倒一片!”
“燒餅!燒餅!好吃的燒餅!兩文一個!兩文一個!”
……
兩人走著,路過一家面館時,重明問:“神尊,你餓嗎?”
她搖了搖頭。
他拉著她的手腕,“神尊,我餓了,我們去吃好吃的吧!”說完,便快步走進酒樓里。
館子里人還不少,他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讓玉衡坐下。
“神尊來過人間嗎?”
“來過,不過都是來處理公務的。”她看著竹筒里的筷子,一根一根挑著。
“那吃過人間的美味嗎?”
“還真沒有。”她挑出兩只,遞給了他。隨后,自己有隨便拿了兩只。
重明笑著接過,“今日就讓神尊好好品嘗這人間的美味。小二!點菜!”
“來了客官!”一個灰麻衣的男人來到他們桌前,“二位仙友氣度不凡,我這一時有點不敢上前說話,莫怪莫怪!”
重明翻著菜譜折子,問玉衡:“玉姑娘,想吃什么?”
“咳……隨便,按你喜好來?!?p> 聽到‘玉姑娘’這個稱謂,玉衡顯然有點不自在。
“那好,就來把你們最好的菜送上來。”他遞給他折子,笑道。
“好嘞?!?p> 店小二走后,玉衡看著窗外風景。
“神尊,您喝茶?!敝孛鞯沽吮柽f過去,隨后又支著腦袋望著她。
陽光剛剛透進來,玉衡本能的用手擋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戴著草帽,尷尬的放下手,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看著窗外。
這時,重明起身,上身靠了過來,并伸出了手。
玉衡注意到他的舉止,剛要問他作甚,就見那兩只手輕輕將帽子取下,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神尊,這樣你就可以曬太陽啦。”
玉衡:“……”
這時,小二將飯菜端了過來。
玉衡先舀了一勺湯,飲下。
味道不錯。
重明沒有吃,先看著她問:“神尊,你就告訴我,你是如何知曉幽瀾才是最后黑手的?”
玉衡眸子下沉,于是便娓娓道來。
三萬年前,妖界,玄晶宮——
暮池看著不遠處習武的少女幽瀾,眼中淺卷春光,溫柔如水。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讓為師看看,你今日練的如何?”話音未落,兩三片青葉飛向幽瀾。
她反應迅速,旋即抓住了其中兩片,一個箭步躲開了最后一片。又轉了個身,將手中青葉抵在了暮池的脖領處。
暮池突然瞥見幽瀾脖領處的一抹白色咒印,眼一冷,立馬質問:“你脖子上的是何?”
她收手,迅速與他拉開距離,低下頭,沒有解釋。
“師父,我贏了。”半響,她道。
“我問你,那是什么?”
暮池走近她。
“師父,我先去議政閣了?!闭f完,便捂著脖領匆匆離開。
他看著背影,皺了下眉。
連續(xù)幾日不見幽瀾,暮池有點擔心,于是便找個日子去看看她。
玄晶宮——
幽瀾緊緊蜷縮著身子。渾身痙攣,不斷抽搐,嗓子里發(fā)出喑啞的低吼聲。
門外暮池輕扣房門,見無人作答,疑心漸起,忽然聽到里面的低吼,于是便迅速沖進門,環(huán)視四周后發(fā)覺床榻異樣。
“幽瀾?你怎么了?”暮池見她躲在被子里渾身發(fā)抖問道,又試探地向她伸手。
突然,一只爬滿咒印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還生生扣下一道道血痕來。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慢慢剝開她一根根手指后,看著榻上之人漸漸平靜下來,這才松了口氣。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暮池驚恐萬分。
幽瀾脖領處血色咒印浮現(xiàn)眼前,這等秘術他再也熟悉不過——本源轉體之術。
此為禁術,受此術者畢生靈力轉移于施法者,其最終會以靈力枯竭逆血身亡而施法者則可繼承其全部靈力。
這邪門法術早在萬年前就被前代妖君銷毀,而今卻真真切切地出現(xiàn)在暮池面前。
暮池倒吸一口涼氣,極力克制顫抖的手,心里默念著咒術。只見幽瀾周身散發(fā)著幽綠的光暈——暮池將她的靈脈全部封住。
光暈褪去,過了一會,暮池離開。
臨走時,深深地望著她一眼。
翌日,幽瀾房內——
幽瀾努力睜開眼睛,只覺周身諸多不適,便暗暗試探靈力,突然心中一驚。
靈力呢?!
她的靈力呢?!
于是起身快步走出房門,卻見暗衛(wèi)駐足門外兩側。
其中一個暗衛(wèi)道:“妖君,暮池長老吩咐過,不能放您出去?!?p> 幽瀾怒火中燒,喊道:“退下!”
見暗衛(wèi)無動于衷,她巡視左右,拿起案邊一把配劍,指著那個暗衛(wèi),冷言:“退下,不然,本君殺了你?!?p> 說完,寒光一閃,劍身裂開,掉落在地。
青煙升起,一青色身影映入眼簾。
幽瀾盯著他,“讓他們退下。”
暮池揮了揮手,命那兩人退下。
暗衛(wèi)走后,他道:“你告訴為師,前妖君突然暴斃……是不是和你有關?”
她扔下劍柄,坦白:“沒錯,不僅和我有關,這人還是我殺的。”
聽道她如此言語,暮池不禁皺眉,“你……你竟敢弒父奪位!”
“一個對孩子不管不問的人,被稱之為父親?他也配?”說到此處,她的眼神瞬間陰戾。
無可否認,在妖界沒人不知曉老妖君最是不待見她,若不是有暮池一直護著,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師父,師父!”她跑到暮池面前,抓著他的肩膀,焦急萬分:“我會做一個比父君更好的妖君!求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暮池緊咬著后槽牙,雙手緊緊握著拳頭,仿佛血液逆流,隨時都可能爆出來。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過。
他甩開她的手,努力遏制即將失控的情緒,隨后平淡地說道:“弒父奪位,罪不可赦。即日起,你便待在這玄晶宮,一輩子來懺悔吧。”說完,便奪門而出。
房中,幽瀾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眥目紅了眼。
說到此處,飯菜都上的差不多了。玉衡提醒聽得入迷的重明,“我們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了?!?p> 重明一臉不情愿,但也不敢說什么,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肉放到玉衡碗里,道:“人間美味,神尊快吃?!?p> 她夾起湊到嘴邊咬了一口,嚼了幾下,點了點頭。
“神尊喜歡嗎?”
“可以?!?p> “那我以后每天給神尊做行嗎?”
“好啊。”
重明看著她,露出兩顆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