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兩年,日子過得太平而安逸。萇楚可不想生活現狀就此被打破,她想繞開身后的人下樓,卻不料剛想有所動作,雙肩就被一雙冰涼的手牢牢地按住,這手……萇楚心中也冰涼一片,她記得這雙手。
“你阿爹只能認下她?!鄙砗蟮娜苏f出一個冷酷的事實,墨九關到底在說什么,萇楚有點懵。
墨梓多非常焦急,“阿諢,為何呀?常姐姐才是常大叔的親生女兒呀,怎么……怎么又有一個小楚,她們到底誰是常大叔的女兒呀!那如果那個女的是常大叔的女兒,那常姐姐又是誰的女兒?”
萇楚注視著慶祥樓下的萇老大,思緒繁雜,在關口鎮(zhèn)進入自己房間的人居然是墨九關!他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他既然是朝廷的人,那她和萇老大又該如何脫身?而且眼下,樓下那個少女又當如何處置?
萇老大抬頭再次看向萇楚,不知何時萇楚身后立一冷面陌生男子,他站在嬌小的女兒身后,高大的身材將她籠罩在自己的身前。小楚為何和一個男子在一起?他是誰?
來不及思索此人的身份,就見那男子一臉陰沉地看著自己,偏了偏頭示意自己看向另一個方向,街那頭鑼鼓聲正響。萇老大清醒許多,那個人在警示自己,迎親的十四阿哥要過來了。
如若十四阿哥發(fā)現了自己,只怕他和小楚又要亡命天涯了。
他低下頭看看抱住自己雙腿的少女,長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我見猶憐,卻如此讓人厭惡。
他明白必須當機立斷才行,他用手扶起那少女,少女明艷的臉龐似有喜悅,“阿爹,您終于肯認我了?阿爹,您認出玉佩了是嗎?您沒有忘記娘對嗎?”少女的話字字珠璣,將自己是常家閨女的身份定得死死的。
萇老大頭上的青筋冒了出來,看著越來越近的迎親隊伍,不得不開口道,“走,離開這里說話。”哪知那少女尖利地喊起來,“阿爹,您還是不愿意認我嗎?是因為您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嗎?可是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您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圍觀的群眾已有人不滿了,紛紛議論起來,“怎么有這樣薄情的爹。”“就是呀,這么漂亮的親生女兒找上門都不認!”“是不是搞錯了呀?多一個如花般的女兒也是樁美事呀!”
萇老大咬碎了牙,如果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他又望了望慶祥樓上,那抹身影如此弱小,不能再讓她勞累奔波。他瞟到身邊那少女狡黠的目光一閃而過,恨意森森卻無可奈何,只得拉過她的手臂狠狠地說,“回家說!”
那少女快活起來,順手就抱住了萇老大的手臂“好的,阿爹,我們回家!”
“常姐姐,常姐姐!”墨梓多擔憂著晃著發(fā)愣的萇楚,“你不要怕,你一定是常大叔的親生女兒,那個女的太壞了!我們去把她趕走!”
“小姐,小姐!”一直守在樓下的輕鹿也看到了整個事情的過程,急忙沖上來小心地守著萇楚,生怕自家小姐想不開,怯生生地問道,“小姐,我們怎么辦?”
萇楚看著遠去的兩人背影,略一定神,十幾年的父女情誼怎會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給沖淡。她扯出極難看的微笑對著墨梓多告別,“梓多格格,家中還有事需要處理。今日便不能陪你繼續(xù)看十四阿哥的婚嫁了。先行告辭,還請您和大人見諒?!?p> 墨梓多使勁地擺手,“常姐姐,你別傷心,回去好好跟常大叔問那個賊女人,定不讓她壞了你們。”
萇楚不再說話,朝墨九關福了下身便帶著輕鹿離去。她篤定,在墨梓多面前,他不會動她。
祥云樓到家不過兩刻鐘的腳程,硬是走了半個時辰。萇楚并非怯懦,只是隱隱有種預感,或許從她回到家起,她和萇老大的安寧就要被撕碎殆盡,或許他們從未曾逃離過漩渦,只不過是不自知罷了。
從東院角門進得家門,正堂透亮。萇老大和那街上認親的少女,離得遠遠地分坐著。那少女臉上的淚花已不再,很是悠閑地坐在椅子里,四面打量著屋子的擺設。萇老大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只是他的拳頭握成一團,放在膝上。
“妹妹回來了!”那少女先看見萇楚,親熱地站了起來,并快步走到門邊,想要扶萇楚進屋。輕鹿很是生氣,直接頂上去擠開那少女的芊芊玉手。
燈光下少女的面容看得更真切一些,果然傾國傾城,飛眉杏眼,那眸子流光似水甚是風流。那般容姿就是自認不俗的萇楚也甘拜下風,只是少女骨子里的妖媚感,讓輕鹿極其不喜。
“阿爹,小楚回來了!”萇楚并不理會那少女,只管走到萇老大身邊,關切地打量著他,萇老大的頭頂似乎灰白了不少,為何之前沒有發(fā)現?他的背也不再挺拔,竟有些微微的佝僂。
萇老大聽得女兒的呼喊,滿是愧疚地抬起眼,“小楚,爹……”
“阿爹,所謂至親骨肉,是說極致的親近如同連著骨血一般,是因為相親才會有血脈之情。自古以來血肉相連的也不一定會親近,也有相殘的不是。您養(yǎng)我十二年,這份恩情遠比血緣更為厚重。”萇楚閃著淚花看著萇老大,“阿爹,小楚年幼是您一點點攙扶著長大的,小楚生病是您一口一口喂藥治好的,小楚凍了都是您一點點溫暖的。阿爹,小楚只認阿爹是親生的阿爹?!?p> 萇老大老淚縱橫,哽咽著埋著頭,一手拉著萇楚的手放在頰邊。
“妹妹這話差矣,自古血脈相承為宗族延續(xù)的根本,親子孫才是骨肉之親,怎可以亂血脈錯脈系!”少女話語很是犀利,“本來你就占著我的身份安逸這些年就為偷竊,現如今正經的子嗣回歸,哪有你存在的道理!”
“閉嘴!”萇老大一怒而起,少見地情緒失控,然而在看到那少女手中不停擺弄著的玉佩時,他頹然坐下,“今夜已晚,明日再議。輕鹿,你幫著她把東院的廂房收拾住了?!比O老大不讓任何人陪同,便踉蹌著回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