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來酒館后,白素貞打發(fā)了白崇儀回了白家,自己卻去了清歡閣。
當(dāng)李薛漁得知白藥仙親臨,急忙出了閨房親自迎接。
她記得,在自己暈過去的那一刻,一道白影從她眼前晃過。之后醒來,躺在床上,安然無恙,而且多年虛癥隱疾也好了。
“多謝白藥仙相救。大恩大德,奴家沒齒不忘!”李薛漁施了個萬福,萬分感激道。、
白素貞淡淡一笑道:“還好你沒說,以身相許,不然還真是麻煩了?!?p> 李薛漁心中一驚,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倘若不是自己身負師門的任務(wù),此情此景,或許會對他許諾以身相許。
“奴家之身,又怎能配得上白藥仙。奴家斷不敢有此妄念!”李薛漁帶著一絲傷感道。
白素貞聽懂她的弦外之音,知道她必然誤會了自己的話。不過,誤會就誤會,也沒必要多解釋什么。
“坐好,我給你再看一下?!?p> 李薛漁“嗯”了一聲,然后坐了下來,將光滑如玉的右手伸了過去。
白素貞凝神搭脈,聆聽片刻,道:“虛癥已經(jīng)祛除了,以后不會再受其苦。不過,身子還虛著,這些日子多休息,切不可再運功出劍?!?p> 聽到“出劍”二字,李薛漁猶豫道:“還請白藥仙替奴家保密。”
白素貞平靜道:“你的事情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你愿意,就把你想說的與我說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dāng)聽聽故事!”
李薛漁心中大凜,轉(zhuǎn)念一想,便知道這其一從何而來。
“你不必責(zé)怪綠珠。那日你讓她跟蹤我,我給她喂了一顆毒藥,也算是禮尚往來?!?p> 李薛漁急忙起身賠罪道:“那日奴家只是對白藥仙感到好奇,這才出此下策,讓綠珠跟著您,打探消息。還請藥仙恕罪!”
“那日,你救我,我救你,咱們也算是扯平了。今后彼此相稱,你喚我素貞,我喚你小漁?!?p> “白素貞,素貞?!崩钛O詫異地打量起她,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女子的名字。
白素貞笑了笑道:“讓綠珠準(zhǔn)備洗澡水,你替我搓一搓背?!?p> “??!”李薛漁驚訝合不攏嘴。
白素貞直言道:“同為女子,有何不可?”
李薛漁恍然大悟,原來她真是個女兒身。但如果得不到她親口確認,這顆芳心還是無法真正落下來。
浴桶之中,水霧彌漫,春意闌珊。
白素貞慵懶地趴在木桶邊沿,小露香肩,半裸玉背,臉上神情極為享受。
李薛漁手法輕柔,兩手壓住肩背,大拇指稍稍發(fā)力,有規(guī)律的從左到右,然后再由上到下的逐步按摩。
一盞茶功夫,李薛漁雙手握成空拳,輕輕地敲擊背部,沿著脊椎兩側(cè)有規(guī)律的敲打起來。
隨即,李薛漁伸出玉手,又從浴桶邊上的玉盤中夾起一顆綠葡萄,放到白素貞嘴邊。
白素貞張開櫻桃小口,吞下葡萄,微閉著雙眼道:“手法不錯,就是力道輕了點。下次,可以再重些?!?p> “素貞,你真是個怪人?!崩钛O把臉貼在她的玉背上柔聲道。
白素貞想起在青城山一起修煉時的場景。那個時候,小青也喜歡把臉貼在她的后背上,然后與她輕聲輕語……
“素貞,你怎么了?”李薛漁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有些低落,有些哀傷。
當(dāng)她與素貞走的越近時,就越覺得自己看不透她,二人之間總隔著一層紗,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而且素貞看人看事總是那么犀利,尤其是她那雙眼睛,似乎可以一眼洞穿她的心思,藏?zé)o可藏。
“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小漁,說說你的故事吧?!?p> 李薛漁聞言,又摟緊她的腰身,猶豫片刻道:“素貞,你真的想要知道嗎?這樣對你不好,會連累到你。”
“說吧。”白素貞沒有絲毫擔(dān)憂。
“當(dāng)我記事起,就跟隨父母逃難,一路顛沛流離。后來,父母都餓死了,而我何其幸運,被師父帶入師門,免遭餓死。師門名叫幻月宗,門人以女子居多,分為內(nèi)門和外門。外門弟子是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為主,多是成為達官顯貴的妾室。而內(nèi)門弟子,除了上述精藝,還修行劍法和男女雙修之術(shù)?!?p> “撿重要的說?!卑姿刎憣迷伦诓桓信d趣,她只好奇李薛漁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薛漁沉吟良久,決定不再隱瞞,如實道:“肅宗在長安繼位后,擔(dān)心太上皇玄宗會對自己的皇位產(chǎn)生威脅,便用了些惡毒的手段逼走了玉真公主?!?p> 白素貞微微蹙眉,沒想到李薛漁竟與大唐李家扯上關(guān)系。
李薛漁繼續(xù)道:“玉真公主離開長安后,突然來到幻月宗,然后閉關(guān)修行。三年后,玉真公主出關(guān),在沒有任何征兆情況下接任幻月宗宗主之位,成為我的師尊。此次下山,師尊命我來蜀郡,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控制韋應(yīng)章,為其所用。如果不能為其所用,那就殺之,以除后患?!?p> 白素貞“嗯”了一聲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薛漁道:“本想著從薛校書那邊下手,通過她來牽線來接近韋應(yīng)章,這樣便不會引起他的疑心?!?p> 白素貞點出其要害:“一個女人把另外一個女人推給她喜歡的男人,你覺得那個男人不會起疑心?再者,韋應(yīng)章能夠做到節(jié)度使這個高位,身邊自然有諸多高手。先不提控制與否,就是殺他,你有幾成把握?還有那個玉真公主,為了爭權(quán)奪利,把你們當(dāng)做棋子,不顧生死。這種人,不該活著!”
李薛漁嚇了一大跳,失聲道:“素貞,這種話萬萬說不得。你不曉得她的手段,凡是對她有異心者,皆慘死在她手中。”
白素貞轉(zhuǎn)過身來,凝視她的雙眸道:“那她對你應(yīng)該不錯!”
李薛漁訝然道:“素貞何以見得?”
“因為,你的體內(nèi)即沒有被下毒,也未被下蠱。若按她秉性,必然會用這些手段控制于你?!?p> 李薛漁滿臉崇拜道:“素貞,你真是再世女諸葛。我的那些師門姐妹,要么被下過合歡散的劇毒,要么被種下苗疆的子母蠱。如若不然,沒有解藥,一日內(nèi)暴斃而亡?!?p> “所以,于理不合啊。”白素貞嘆道。
李薛漁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于理不合”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不過,也沒必要過于擔(dān)心。沒發(fā)生的事情,想多了也無濟于事。小漁,今晚跳一曲霓裳羽衣舞,如何?”
李薛漁“嗯”了一聲,又將臉貼在她的玉背上。水霧妖嬈中,莫名的心安起來。
她又看了一眼白素貞后背上那個蛇形印記,本想問她這印記從何而來。
但轉(zhuǎn)念一想,李薛漁還是放棄追問。如果素貞想說,必然會告訴她。如果不愿意說,問了豈不是多此一舉。
庭院深許,皓月當(dāng)空。
美酒清歌,留連不住,月隨人千里。
飄然轉(zhuǎn)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裙時云欲生。
一位貌若天仙的人間女子,身穿一襲雪白衣衫,在一片銀色的月光中翩翩起舞,還邊舞邊唱。
“亭皋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嘆杏梁、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仿佛照顏色?!?p> “幽寂,亂蛩吟壁。動庾信、清愁似織。沈思年少浪跡。笛里關(guān)山,柳下坊陌,墜紅無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臥酒壚側(cè)......”
白素貞眉頭舒展,和著節(jié)奏,右手玉指輕敲石桌。
歌停舞畢。
李薛漁氣息微喘,香汗淋漓。
“素貞,如何?”
白素貞睜開雙眸,嫣然笑道:“千歌百舞不可數(shù),就中最愛霓裳舞?!?p> “這是白郎君的《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的詩句,我想聽素貞的真心話。”李薛漁眼中充滿了期待。
“興盡悲來,醉吟成調(diào)。起舞回雪,最怕春深?!?p> 李薛漁喜道:“素貞之言,于我如蜜,甜在齒間,醉在心里。”
白素貞起身,嫣然笑道:“時候不早,我也回了。”
“素貞,不如在此過夜?”李薛漁拉起她的柔荑,眼中盡是不舍。
“家中有人牽絆。何況,既已盡興,何必朝暮。走了?!闭f完,白素貞身輕如燕,一道白影,越過庭院,消失在滄浪的月光中。
李薛漁目送她離去,久久未動。
“主人。”綠珠走到她跟前小聲道。
李薛漁緩過神來,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何事?”
“這是白藥仙讓我交給你的?!本G珠將一個紅色盒子遞了過去。
李薛漁接過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顆花生米大小的乳白色藥丸。里面還有一張紙條,寫著一行娟秀的楷體:七星海棠解藥。
李薛漁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她明白這是白素貞替她收買綠珠的忠心。
“這是七星海棠的解藥,你服下吧。”
綠珠接過解藥,立馬跪了下來,感激涕零道:“謝主人?!?p> “要謝就謝你自己。記住,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奴婢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有違此誓,天誅地滅!”綠珠伏地道。
“起來吧?!?p> 綠珠起身,快速服下解藥,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
李薛漁抬頭凝視那輪皓月,自言自語道:“酒醒明月下,夢逐潮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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