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痛苦記憶

　　“我來看看他，這是我買來的營養(yǎng)品，這樣，你在這兒吧，我走了?！?p>　　葉煥英拿起塑料袋，把她剛買來的衣服包裝袋收拾了一下，又?jǐn)n了攏因為搬動朱軍弄亂的頭發(fā)。

　　“你要走？也對，你跟朱軍都要離婚了，悅薇呢？她怎么沒有跟著來？”

　　朱慧曉看見葉煥英想走，臉上一陣慌亂，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聲音平靜了下來，溫聲問道。

　　“悅薇我爸媽看著呢，朱軍的情況怎么樣？”

　　“醫(yī)生說腦出血，不過出血量不大，也能自己吞咽東西，可能有意識，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也許三天，也許五天，也許就這樣睡過去了?！?p>　　葉煥英低著頭，聽到這里眼睫毛一顫，抿了抿嘴唇，沒有繼續(xù)說話。

　　“你在這兒待會，我去拿藥?！敝旎蹠哉f完，推開房門腳步匆匆的走了。

　　葉煥英無意識的找了個凳子，坐在了朱軍的病床前，眼前的朱軍是那樣年輕，甚至比她前世的記憶中還要年輕，他靜靜的躺著。

　　看的久了，葉煥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前世朱軍癱瘓，長期臥病在床，雖然經(jīng)過精心的照顧，但是他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個漏斗，不斷的治療并沒有將他治愈，他的生命力依然在慢慢的流逝。

　　那是個冬天的晚上，天空飄著雪花，因為天氣的原因，本就偏僻的醫(yī)院人并不多，即使有也是腳步匆匆。因為天氣不好，兒子志遠(yuǎn)沒有出車，抱著冬兒挨著朱軍病床坐著，兒媳婦沒在，她已經(jīng)跟志遠(yuǎn)離婚了。

　　老了的葉煥英坐在病房的一角，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既不像哭也不像笑，有心疼也有解脫，她呆呆的看著朱軍，滿懷希望又掩飾不住的憤恨。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糊涂了好久的朱軍在那個傍晚，看起來很是清醒，他不僅能被扶著坐起來喝粥，還能清晰的喊出志遠(yuǎn)的名字。

　　志遠(yuǎn)小心的伺候朱軍喝了水，又把冬兒抱到跟前，讓他喊爺爺，朱軍用手摸了摸冬兒，伸出手像是要抱，可是手無力的抬了抬，還是放下了。

　　“英子……英子……”

　　可能是聽到了聲音，朱軍扭頭喊了兩聲，葉煥英并沒有理他，對于朱軍她是恨的，要不是因為他，志遠(yuǎn)好好的家不會就這么散了，要不是因為他，潔潔也不會……也不會變成這樣。

　　“英子……英子，志遠(yuǎn)……，你媽呢……？”

　　“我媽去拿藥了，你想要啥就吱聲，我去給你拿，你說吧，爸。”

　　志遠(yuǎn)看了一眼葉煥英，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哄著老爺子說。

　　“我啥也……啥也不想要，你媽什么……什么時候回來？”

　　朱軍擺擺手，他今天感覺好多了，雖然身上還是沒勁兒，但是好像看東西清楚多了。這會兒看兒子顧左右而言他，就又說了一句。

　　“一會兒就來，爸你餓不餓？我給你下點面？”

　　朱軍又看了一眼葉煥英，他其實也能理解自己媽媽，這爺爺奶奶也是太過分了，爸爸也糊涂，但是有什么辦法呢。

　　“不……不餓，志遠(yuǎn)……你媳婦兒呢？”朱軍喘了一口氣，又問起了兒媳婦。

　　“沒，她……她回她家了，明天回來?！敝燔娬Ａ苏Ｑ?，把冬兒摟的更緊了。

　　“沒吵架……就好，我跟你說，……我跟……我跟你媽歲數(shù)大了，你……你們都……都好好的……我們就……就高興……”朱軍欣慰的看著朱軍和冬兒。

　　“爸爸撒謊，爸爸騙人，媽媽說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嗚嗚嗚……我要媽媽，我要媽媽?！?p>　　“志遠(yuǎn)？……到底……到底怎么了？”朱軍瞪大了雙眼。

　　“怎么了？朱軍，你不知道怎么了？志遠(yuǎn)跟他媳婦兒離婚了你知道嗎？冬兒沒媽了……”

　　看見乖孫子哭了，葉煥英連忙從角落里出來，一邊說話，一邊朝冬兒伸出雙手，冬兒從志遠(yuǎn)手里掙脫出來，撲進(jìn)了葉煥英懷里，葉煥英患病的腿并不靈便，挪了半天才挪到了病床前。

　　“怎么……怎么就離婚了？……冬兒……冬兒怎么辦？他們離婚你……你沖我……沖我喊什么，又……又不是……不是我……我讓他們……他們離的，你……你要……你要是不愿意……不愿意管我……你就走……讓……讓潔潔……讓潔潔來管我?！?p>　　朱軍多年臥病在床，并不僅僅是一個毛病，多年酗酒對他的內(nèi)臟傷害很大，再加上不注意改善生活方式，他的心肝脾腎都不太好，就連肺也有毛病，這會兒氣急了，說話都有點費(fèi)勁。

　　“讓潔潔，讓潔潔管你，你配嗎，我打死你！你怎么不去死？”

　　年老的葉煥英聽到朱軍的話氣急了，把冬兒推到一旁，拿起枕頭就想砸朱軍，還好被志遠(yuǎn)一把攔住。

　　“媽，你別生氣了，我爸也不知道，他病了，病糊涂了?！?p>　　“糊涂……他是老糊涂了……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

　　葉煥英無力的把手里的枕頭放下，雙手捂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冬兒在旁邊，乖巧的摟著她的胳膊，也小聲抽噎起來。

　　“你……你說，你姐姐……到底……到底……怎么了？”

　　朱軍這會兒也感覺不對勁了，潔潔是個孝順的，按說自己病的這么厲害，她早就會來的，朱軍的臉色更難看了，胸口悶悶的。

　　“我姐……我姐她出車禍了……爸……我姐出車禍了，我姐來看你，她的車在前面不遠(yuǎn)出事了，現(xiàn)在還在監(jiān)護(hù)室……”

　　志遠(yuǎn)也忍不住了，他跟潔潔從小感情好，現(xiàn)在姐姐還在監(jiān)護(hù)室生死未知，他心里也很難受，要不是顧著葉煥英和朱軍，這會兒早就去監(jiān)護(hù)室外等著了。

　　“潔潔……潔潔……她沒事吧?！?p>　　志遠(yuǎn)沒有說話，走過去把蹲在地上的葉煥英扶了起來。葉煥英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也沒有在病房停留，牽著冬兒的手就出去了。

　　“爸，你別怪我媽，她也是著急，我姐肺部扎傷，醫(yī)生說不大好，媽這幾天都跑遍了，才借了幾萬塊錢。”

　　“你大伯……你去找……你大伯……”朱軍喘著粗氣，吩咐朱志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