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曹臣
臣曹景休,起奏圣聽:
中興變革之道,在于馭民。
而馭民,當(dāng)有五術(shù)。
其一、壹民,思想一統(tǒng),無有異見!
其二、弱民,國強(qiáng)民弱,治國之道,務(wù)在弱民!
其三、疲民,為民尋事,疲于奔命!
其四、辱民,一是使民無自尊自信,二則是唆之互相檢舉揭發(fā)!
其五、貧民,除卻生存必須,剝奪余糧余財,人窮則志短!
“這樣應(yīng)該能糊弄過去吧……”
將筆擱下,看著自己剛寫好的奏折,曹景休一臉的不確定。
最終,盯著這封極為簡短的奏折看了半晌后,曹景休把尾款給寫了上去,然后吹一口氣,等墨跡一干,就把奏折合攏,放在了一邊。
一屁股坐下,靠著太師椅背,曹景休不由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他很頭疼。
這都叫什么事???
人家穿越是抄詩詞歌賦,怎么到了他這兒,就是抄商鞅的變法五術(shù)了?
這一炷香的功夫前,曹景休還在熟睡。
這睡夢中,他突然見到了另一個自己,這另一個自己和他說了好些話,而等到另一個自己把話說完,他一張開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伏在一張紫檀木桌案上。
桌上擺設(shè)極為精簡,但就這官窯茶盞,玉如意金邊做鎮(zhèn)石,幾方墨香四溢的硯,便知道這個地方毫無疑問是非常不簡單了。
更別說,這地面上還鋪著錦繡地毯。
對過去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畫,旁邊有兩行題字:嫩寒鎖夢因春冷,芳?xì)饣\人是酒香。
然后,隨著腦海中記憶畫面的浮現(xiàn),曹景休就知道是為什么了。
他居然一覺穿越了!
這穿越后的身份,也叫曹景休,但和他那只能躺平的碌碌無為不同的是,這邊的“曹景休”,是庸朝的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已經(jīng)達(dá)到了權(quán)力的最頂峰。
而且,這年紀(jì)還不大,才二十有六,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
這除了個人才華外,也跟“曹景休”的時運有關(guān)。
當(dāng)年,才剛?cè)豕诘摹安芫靶荨边M(jìn)京趕考,因為早有才名,并且聲名遠(yuǎn)播,是以最終以三榜榜首之位,入殿朝圣。而那時,恰逢庸靈帝借助國師之力,同老首輔爭權(quán)!
老首輔的學(xué)生遍布朝野,庸靈帝哪怕有著神通顯圣的國師作為助力,也不敢從老首輔手里強(qiáng)行奪權(quán),只能徐徐圖之。
而那一天,老首輔在朝堂之上公開表示要讓“曹景休”這位三榜狀元入自己門下。
庸靈帝自然氣急,于是就問“曹景休”聽誰的。
老首輔自有依仗,無論哪兒,都有他的門生,民間更是只知他老首輔,而不知庸靈帝,便等著看庸靈帝的笑話。
然而,“曹景休”出身寒門,雖然祖上闊過,但已經(jīng)五六代沒人發(fā)達(dá)了,連讀書人的體面都快要維持不住了,對于朝堂之上的信息自然是不清楚,如此睜眼瞎的情況下,一聽庸靈帝這么說,身為庸朝之民的“曹景休”當(dāng)即就二話不說,對庸靈帝大表忠心。
一句臣誓死為圣上效勞直接讓幾乎被架空的庸靈帝興奮不已,但也因為這一句話,老首輔氣惱不已,直呼“豎子”。
隨后,在國師幫腔之下,居然把這位老首輔給氣得一怒之下,直接告老還鄉(xiāng)了。
不過,老首輔人雖離職走了,但依舊能遙控朝政。
這讓庸靈帝氣惱不已,見朝臣自己沒幾個指揮得動,如此窩囊,就直接下旨,讓才剛?cè)氤蛡涫芘艛D的“曹景休”一步登天,坐上了內(nèi)閣首輔的位置!
不過,庸靈帝都拿這幫老首輔門生沒轍,初入朝廷的“曹景休”自然就更沒辦法了,但好在他能屈能伸,又有國師不時幫襯,這才在這內(nèi)閣首輔位置上坐了六年的時間。
不過這每一日都過得是如履薄冰,十分不好受。
比如曹景休剛才所寫的這一封奏折,就是老首輔那一派人設(shè)計出來的一場陽謀。要不是曹景休穿越而來,正好記得商鞅的馭民五術(shù),恐怕明天就得把烏紗帽摘了跪在宮門外,謝罪等死了。
因為這個大庸朝,已經(jīng)爛到根了!
朝堂之上結(jié)黨營私,拉幫結(jié)派只為各自權(quán)益,朝野之下橫征暴斂,各種苛捐雜稅,逼得人是販兒賣女!
再加上天災(zāi)人禍不斷,上行下效的吞沒賑災(zāi)糧銀,以及大肆興佛滅道,給與和尚大量特權(quán),比如同秀才功名一般可免賦稅,以至于庸朝的和尚們,一個個富得流油。
和尚們腦滿腸肥,這鄉(xiāng)間饑民卻是一副恍如枯骨模樣,甚至多地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易子而食的人間慘象!
如此慘絕人寰,又如此荒唐,自然早就有好幾個地方揭竿而起了。
然而,由于那些反王人心不齊,占地為王后一味享樂,和土匪山賊比也不逞多讓,當(dāng)?shù)匕傩找琅f是苦不堪言,很不得民心。
其中一部分反賊,還大多渴望自己能被朝廷招安,當(dāng)上官大爺,畢竟殺人放火受招安,自古以來就是一道發(fā)財大計!
因此,時不時就給朝廷送上來一封請愿書。
甚至還有請愿不成,就托人找關(guān)系,給前身行賄的!
如此不成氣候,自然只不過是庸朝的疥癬之疾,但也是當(dāng)?shù)匕傩罩啵?p> 嘆了口氣,曹景休微微搖頭,不過解決了這庸靈帝索要的變革概要一事,他心中倒是可以稍微松了口氣了。
畢竟這是當(dāng)下他所面臨的的最大的麻煩。
就是接下來,要好好想想,自己該如何存身了……
“伴君如伴虎,這朝堂之上,終究不是我久居之地?!?p> 曹景休很有自知之明,他前世平庸,治國不行,帶兵打仗也不行,混吃等死倒是極其擅長此道。
再者說了,這庸朝也早就已經(jīng)無藥可救,分崩離析也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吧!
“不過怎么走,得有個講究。”曹景休很清楚,朝堂之上想弄死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尤其是那位至今仍能遙控朝政的老首輔,可是還沒有死啊!
果真是老而不死為賊。
曹景休得了前身記憶,此時自然是對這老頭恨得牙癢癢。
他還在這朝堂之上,對方不敢妄動,可要是不在這朝堂之上,那么對方就隨便拿捏他了。
這讓前身一直以來都是進(jìn)退維谷,十分不好受。
這時,曹景休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他略顯激動,忍不住自語出聲:“這前身竟給我留下了如此寶貴之物!”
然后,他趕緊起身,對著屋外喊道:“將本官放于里閣的那本書,與本官取來。”
門外立馬傳來了一聲答應(yīng)。
之后沒過一盞茶的時間,就有一名相貌極丑的丫鬟走了進(jìn)來。
這丫鬟五短身材,斜眼闊嘴,外卷唇,鼻毛探出,大耳如劉皇叔,她朝著曹景休行了一禮,然后放下書就走。
看著這丫鬟離去的背影,曹景休不免面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