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真是豈有此理!”
“明芳,怎么了?”朱明啟一口茶還沒喝完,疑惑地看著坐在小凳子邊上的妹妹,這怎么聽個故事,還能生氣的?
“這個許仙,好色便罷了,還如此膽小怕事,更可惡的是,居然這般不信家人,卻相信一個外人,我若是白娘子,哼!”
“也不是那么說,許仙畢竟早有懷疑,這才會聽信那云游先生所言,只不過……”
看著氣不打一處來的朱明芳,還有正在勸解的朱明啟,王凝之愣了愣,這老先生果然有一手啊,自己當(dāng)初給徐婉說這個故事的時候,人家根本不為所動,結(jié)果最后她寫出來,再由這個老先生潤色,講給大家聽,代入感就完全不一樣了嗎?
真是難為徐婉了,每次都要把自己干巴巴講出來的故事,變成一個吸引人的新故事,還要從中找到合適的部分來擴寫,不必要的部分去省略。
想好了說辭,打算跟朱明芳交流一下,讓她明白,這就是個故事而已,免得這位大小姐,一個不爽進(jìn)去鬧事,她這個身份,就是一把火把店燒了,那也是能做出來的。
然而,王凝之還沒開口,就看見朱明芳在王蘭的帶領(lǐng)下,進(jìn)了鳴翠樓,兩人似乎還在絮絮低語著:
“放心啦,我認(rèn)識老板的,咱們能去看看最近幾篇故事,保證是你在吳郡沒見過的,你們那邊畢竟慢了很多……”
“我要看那種快意恩仇的!”
“沒問題,我知道幾篇,給你找出來。”
和朱明啟尷尬地對視幾眼,王凝之憋出一句:“令妹,頗有江湖兒女之氣概?!?p> 朱明啟苦笑著點點頭,回答:“這也是家中長輩最煩惱的事兒了,她也年紀(jì)不小了,如今周圍幾個世家,誰也不敢娶回家,遠(yuǎn)一些的,家里情況差一些的,我們又舍不得,怕她受委屈?!?p> ……
也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要走的時候,朱明芳已經(jīng)要和王蘭一起去山上小住了,手里還提著幾本圖畫,朱明啟倒是不像他老妹那樣臉皮厚,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只說等花魁賽結(jié)束了,就帶她回家。
走在回山的路上,王凝之聽著背后的嗡嗡聲,只覺得腦瓜子都要裂開了,腳步越來越快。
原因很簡單,這兩位的聊天話題,已經(jīng)從如果她們是故事里的女主,會如何如何,變成了,如果她們是男主,要怎樣怎樣了。
王凝之覺得自己再聽下去,就可能要聽到‘如果你是女主,我是男主,我們……’的變態(tài)情節(jié)了。
“兄長,走那么快干嘛!我們都追不上你!”
“王兄!你慢點走行不?”
“王兄,你這是?”
抬起頭,王凝之一瞬間,仿佛看見了救星。
迎面而來的,正是梁祝二人,正笑吟吟地走著,一人手里提著一把鏟子,梁山伯手里還提著一把很大的剪刀。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朱明芳,王蘭的朋友,”王凝之眨眨眼,“這兩位呢,是書院里有名的才子,精通各種故事,絕對能和你們聊得來?!?p> “對了,你們兩這是要干嘛?自掘墳?zāi)???p> “什么話,我們是看近日桃花林中,許多桃樹因前些日子的風(fēng)雨,長得有些歪了,只能修正,這才……”祝英臺沒好氣地解釋著,從上次之后,王凝之看見自己和山伯,就嘴里沒個好話。
不就是去煩了他兩天嗎?這么小氣!
“好了這不重要,”
誰承想,解釋還沒說完,王凝之居然就轉(zhuǎn)過頭去,“王蘭,你們不是想研習(xí)故事劇情嗎,不妨陪同他們二人前去桃花林,一邊領(lǐng)略一下萬松書院有名的盛景,一邊幫著干點活,親近大自然,還能說說故事,相當(dāng)有趣兒的。”
又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山伯,交給你了,照顧好我兩個妹子?!?p> 祝英臺的話還沒說完,就眼睜睜看著王凝之進(jìn)行了一頓操作,然后快速溜走,莫名其妙地給自己和梁山伯,添加了兩個負(fù)擔(dān)。
開什么玩笑啊,就這大小姐,一看就是個世族子弟,能干什么活兒啊,至于王蘭,那就更加不抱希望了,種樹的時候,她就來參與過,相當(dāng)熱心,相當(dāng)能干,不怕苦也不怕累。
種一棵死一棵。
更關(guān)鍵的是,自己才和山伯和好沒多久,好容易今兒有桃花樹的問題,梁山伯才能放下書來,這么好的聊天機會,就這么變成了講故事大賽?
“走吧,祝公子,我們早些過去,事情不多,肯定很快,你聽我們慢慢說啊,今兒那鳴翠樓里,講的是……”
聽到聲音,祝英臺轉(zhuǎn)過頭,只看見梁山伯已經(jīng)一臉無辜地被攜帶著朝桃花林去了,王蘭還朝著自己招手,就好像自己是個傻子,不認(rèn)識路一樣。
恨恨地一跺腳,心里咒罵著王凝之這種丑陋的行為,祝英臺拔腳追了上去。
……
七月初三,晴。
風(fēng)送琴聲繞錢塘,花魁之爭終開場。
陳夫子宣布,書院休沐。
原因很簡單,不休沐又能怎么辦呢,畢竟今兒是錢塘的花魁大賽,看著這些學(xué)子們最近的樣子,即便是陳夫子,也沒法兒讓他們集中注意力。
況且,作為夫子,雖然去看看也無妨,但是畢竟算不得多文雅,當(dāng)然要提前過去,找個好位置,既不會引起注意,又可以看個方便。
于是,陳夫子金口一開,還只是上午,學(xué)子們就浩浩蕩蕩地下山了。
王凝之走得飛快,幾乎可以說是溜了,但是天不遂人愿啊,山門口,一道倩影早就等著了。
“我說,你就不能像朱明芳一樣,跟著梁山伯他們嗎?”一臉嫌棄地看著緊緊跟著自己的王蘭,王凝之覺得自己失去了自由。
“我自己有家里的兄長,干嘛要跟著別人!”王蘭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王凝之的不爽,笑得開心。
“而且,”王蘭的聲音突然變低了不少,湊上來幾步,剛要說話,就被王凝之一把推開。
“注意影響,自己也老大不小了!”
“說正事兒呢!誰有空跟你胡鬧!”王蘭愣了一下,又湊了上來。
王凝之這次倒是沒推開她,難得王蘭也能有個正經(jīng)事,結(jié)果仔細(xì)聽了聽,人傻了。
“你是說,朱明芳,好像看上梁山伯了?”
“就是說啊,那天我們?nèi)ヌ一值臅r候,她就和梁山伯很聊得來,兩人對那些故事的看法,簡直不要太貼合,不過,”王蘭似乎有點兒疑惑,“祝英臺好像不太對勁兒?!?p> “呵呵,能理解?!蓖跄F(xiàn)在只盼著,這次祝英臺的火,可別來自己這兒撒。
這回,可真不關(guān)我的事!
“理解什么呀,你都不知道,我在說什么,那天我們說起白蛇傳,祝英臺居然說,他要是那個許仙,就先半夜里拿刀砍死白娘子,把房子點了,然后再去找那個云游先生,給他下毒……”王蘭一臉恐懼,說到這里人都哆嗦了一下,聲音更低了:
“兄長,那個祝公子,不會是個瘋子吧?”
“你才知道???”王凝之聳了聳肩,心里卻在發(fā)笑。
祝英臺也是真夠可以的,眼巴巴地親身參與了梁山伯的各種不軌行動,還被迫以好兄弟的身份參與一下,這可太難了。
“以后我還是躲遠(yuǎn)點兒吧,”王蘭只想到自己以前和祝英臺也關(guān)系不錯,這時候心里害怕,這瘋子不會有一天覺得自己很像某個故事里頭的女妖怪,然后半夜放火把自己燒了吧?
畢竟,我也是楚楚動人,可愛大方,天生麗質(zhì),很容易就被人誤會的。
可憐的朱明芳,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只希望她不會遭受不幸,自己是沒法子拯救她了,實在不行,見到朱明啟的時候就暗示幾句,讓他趕緊把朱明芳帶走。
梁山伯倒是良配,但他身份太低了,很不值得。
再加上他的好兄弟這么瘋,誰知道梁山伯是不是個偽君子呢?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思,一路到了錢塘湖另一頭的小樓。
還不到中午,花魁表演,那都是黃昏才開始的,去太早了,也無甚意趣,倒不如來這兒休息會,等徐婉她們忙完了,也好一起去玩。
徐婉早已經(jīng)定下了一個靠岸不遠(yuǎn)處的位置,據(jù)她所說,這次可是準(zhǔn)備了不少錢,也要沖動一下的。
成為有錢人已經(jīng)是有段日子了,徐婉也是不想低調(diào)了。
畢竟,讓大家看見鳴翠樓老板這么有錢,對于做生意,也是有些幫助的。
不過今兒,鳴翠樓也沒有開張,就連那位腿腳都不是很利索的老先生,都拼著老命過去看姑娘了。
“公子,來了?王姑娘好?!?p> 一身粗布衣服,頭上包著塊簡單的頭巾,正在院子里掛衣服的徐婉,笑吟吟地打了聲招呼。
和曾經(jīng)的拘束不同,徐婉發(fā)現(xiàn),金錢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態(tài)。
當(dāng)然,如今幾人也算是熟悉,她也知道,這兩位瑯琊王氏的高門子弟,并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就看不起人。
于是,本就很自信的徐婉,如今更是頗有些大掌柜之風(fēng)。
“小丫呢?”瞧了一眼左顧右盼的徐有福,王凝之決定為了自己的好伙伴,問上一句。
“噢,她知道今兒你們要來,就去雨花街等著買棗糕了,說是很好吃,要給你們嘗嘗?!毙焱裎⑽⒁恍?。
“明白了,等著嘗嘗唄?!北梢牡乜戳搜垡荒樕敌Φ男煊懈?,王凝之自己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樹蔭下了。
與此同時,錢塘湖邊,已經(jīng)熱鬧起來了,即便是這高高懸掛的太陽,也無法阻擋客人們的熱情。
“藍(lán)田兄,這位置可不便宜吧?”姚一木咂咂嘴,左右瞧瞧,這是屬于天瀾居的地方,可不是憑著幾個賞錢就能有的。
“哼,這算什么,那杜姑娘乃是我好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我的?!蓖跛{(lán)田笑呵呵地招呼過來身邊候著的小廝,從袖子里取出幾份兒詩詞,遞給他,“拿去給姑娘吧?!?p> “聽說馬文才,帶著秦金生,張齊杜他們?nèi)チ司_云坊那頭,真是沒想到啊,馬太守的公子,居然會親自給柳盈盈坐鎮(zhèn)?!庇噤h至咂咂嘴。
“那不是給柳盈盈坐鎮(zhèn)的,是給張家坐鎮(zhèn)的,顧家那位,已經(jīng)去了墨云閣,今兒怕是要跟張家打擂了,馬太守當(dāng)然要和錢塘本地的世族站在一起。”
王藍(lán)田撇撇嘴,都懶得解釋太多,這些同窗們,眼里就只有美人,哪里知道這背后的彎彎繞,實在太差了。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這兩天從杜雪這兒聽來的消息。
時間一點點從閑談中消逝,天邊斜斜灑下的光輝,似乎將遠(yuǎn)方的山麓,染上了一層金色。
錢塘湖畔,猶如十里畫廊,百花齊放。
以各個小涼亭為點,無數(shù)的小木桌子,和它們旁邊的坐墊,連成無數(shù)條線,就好像夜間那星羅棋布的天空,倒映在地面上。
無數(shù)的花卉,都錯落有致地擺放在路上,鮮艷無比。
各大青樓,今年都下了血本,酒水全部放在小平車上頭,還用色彩絢麗的小篷子蓋著,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瑰麗無比。
風(fēng)吹過,湖水在緩緩流動,波光粼粼,而岸上的小平車也在有序前行,就像是一條泛著光的彩帶,如同一股波浪,在這河岸流淌。
無數(shù)的達(dá)官貴人們,都從場地的各個入口而來,至于花不起錢的,則只能蹲守在旁邊的小山頭上,或者場地外邊的林子邊,拔長脖子凝望著。
最后一抹斜陽的光輝染紅了天邊的晚霞,花魁之爭,開始了!
“來了!綺云坊!柳盈盈!”
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喧鬧,又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最中心位置的臺子上。
臺子兩側(cè),各有十幾個姑娘一一登場,鮮艷的各色裙子,美麗的墜飾,讓她們動人無比。
隨著背后琴聲響起,前面幾位姑娘手臂輕搖,由手腕的青色,到上臂的藍(lán)色,漸漸濃重的色彩渲染,衣袖搖曳,就仿佛是一層層的波浪。
后面的姑娘們則收攏著身上的長裙,緩緩旋轉(zhuǎn),在琴聲驟然擴大之時,她們邁著輕盈的步伐,散布開來,所有的姑娘,圍成了一朵盛開的花。
而每一片花瓣,都伴隨著主人的旋轉(zhuǎn),成為了一個個的小圓。
數(shù)十朵小花,組成了大花的花瓣,腳步漸漸擴展,就仿佛是大花的花瓣,在這夏日里,盡情地舒展。
花蕊處,一個靚麗的身影浮現(xiàn),本就身姿高挑的柳盈盈,配上一身清雅的鵝黃色長裙,嬌艷又鮮嫩。
隨著她一個個高難度的舞動,捉,攬,推,拉,托,拎,拋,捧,很難想象,她的手臂會有如此之多的動作,且隨著音樂,腳步輕移,步步生蓮。
隨著她旋轉(zhuǎn),騰挪,身后的琴聲也漸入佳境。
動作放緩,周圍的其他姑娘們也旋轉(zhuǎn)著回歸,遠(yuǎn)遠(yuǎn)看去,似乎是那五顏六色的花瓣,都在慢慢收攏。
衣袂飄飄之間,柳盈盈姣好的面容時隱時現(xiàn),臉上輕輕的微笑,又是一朵小花。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終于停歇,柳盈盈等姑娘,站在臺上,深深一福,整個錢塘湖畔,似乎都被點燃了。
掌聲雷動之間,無數(shù)的叫好聲響起。
“萬恒商戶,錢掌柜,大金花十朵!”
“許公子,大金花三朵!”
“張氏酒坊,大金花五十朵!”
“張公子,大金花五十朵!”
……
“嘖嘖,張家是真有錢啊,這就是一萬兩了吧?這是要把柳盈盈捧上揚州花魁??!”小涼亭邊上,王凝之咂咂嘴,有些意外。
遠(yuǎn)遠(yuǎn)地,能看見在那中心位置的涼亭上,一個公子哥兒,正笑吟吟地與周圍幾人舉杯,應(yīng)該就是張家公子了。
“呵呵,柳姑娘這一場花舞,只怕是這幾年來,揚州也能算得第一,也不枉張家這幾年如此力捧?!?p> 徐婉輕輕笑著,手里捧著一杯茶,淡淡開口。
又是幾場歌舞之后,綺云坊的演出終于停下,眾人才有了些功夫,互相打聲招呼,王凝之這位置還算不錯,倒也不虧了徐婉花錢。
只是,目光游離之時,突然就有另一股目光過來。
對視幾眼,略顯尷尬。
稍遠(yuǎn)點的王凝之很開心,靠岸邊的王藍(lán)田很憂傷。
怎么走哪兒都躲不開?
好氣啊,還是要保持微笑。
其實這也怪不著王凝之,和兩大青樓比起來,當(dāng)然還是天瀾居的座位便宜些。
清風(fēng)徐來,天色已深,星星之火點亮了整個錢塘湖畔。
岸邊的畫舫上,大小燈籠聯(lián)袂而起,柔和的光與水紋交錯,岸邊的路上,涼亭中,甚至靠岸的柳樹枝頭,都被點亮了。
光線從柳條的縫隙中灑下,影影綽綽之間,更顯安謐。
琴聲響起。
臺上,幾位女子面帶輕紗,身著青色長裙,在這微風(fēng)中搖曳,就仿佛是湖水般,蕩起層層漣漪,一派卓絕。
兩排古琴,幾架古箏,還有幾位手持長笛。
坐在最前的墨竹姑娘,輕輕抬手,微微地按下,隨著她纖細(xì)的手指拂過琴弦,舒緩的樂曲漸漸響起。
自她開始,后面的姑娘們,每個人都落后半拍,整首曲子連續(xù)起來,音波層層疊疊,向著四周擴散而來。
清淡,平雅的曲調(diào)中,墨竹姑娘開口了:
“蘇林開天門,趙尊閉地戶。
神靈亦道同,真官今來下。
左亦不佯佯,右亦不翼翼。
仙人在郎傍,玉女在郎側(cè)。
酒無沙糖味,為他同顏色。”
她的聲音稍澀,而且平緩,在這靜謐的夜色中,如月之明,撥開霧氣而下,直入心田。
直到音樂已止,眾人才仿佛從其中醒來,便是掌聲,都顯得齊平了許多。
“劉公子,中金花六朵!”
“平順酒樓,大金花三朵!”
“顧公子,大金花五十朵!”
這一句喊出來,場面頓時一滯,都看向了墨云閣的客人位置,而顧品義面帶微笑,只是遙遙舉杯,與那張家公子對視一眼。
接下來,又是一些墨云閣的其他演出,王凝之好奇地看著徐婉從包里取出來不少銀子,交給過來的天瀾居小廝,也是感到有趣。
“以前被人打賞,如今打賞別人,感覺如何?”
徐婉聞言,只是笑笑,如果說當(dāng)初還會感覺被冒犯,那么如今的她,卻也不在意這些,幾個月大掌柜當(dāng)下來,早已不是那個初至錢塘的小姑娘,只是平日里,倒也不會與人說起這些。
不過相熟之后,倒也知道王凝之的性子,并不以為意,回答:“那感覺,真是再好不過了?!?p> 還要說話,徐婉的目光卻移了一下,看向另一頭,王凝之順著看過去,只見到了王藍(lán)田猥瑣的笑容。
“干嘛!”
“額,凝之兄,小弟有事相求。”
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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