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凇端著一杯紅酒,慵懶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玩味又認真地這樣說道。
他說,習(xí)慣只會讓人無形地依賴,想要讓他看到她,只有等他習(xí)慣后,再決絕地離開。
那時候,依賴的缺失,會讓他永遠銘記你!
那時的他,狹長的鳳眸中,帶著她看不懂的深意,卻也讓她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
從那時起,她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時間,與他混在一塊,同他訴說些稚嫩的少女心事。
他大多安靜地坐在一旁,優(yōu)雅又灑脫的喝著酒。
看到她哭,他也不會安慰她,只會在她哭夠了,幫她輕柔地擦掉眼淚。
而這一點溫柔,也夠她牢牢記住他不忘!
她磕磕絆絆地長了這么大,可以說,大多都是靠著秦家兄弟的照顧。
這也是為什么,秦鈺將她忽視得徹底,她也不依不饒地始終圍在他身邊……
也始終做不到,用秦凇說的方法——帶著目的與算計地離開他。
直到如今,兩人陷入了這樣的僵局,她嘴上逞強,卻也做不到真的傷害他。
至于秦凇,后來的她,幾乎當他如同親哥一樣的存在。
哪怕他毒舌,哪怕他不會安慰人……在她心中依舊是,無可取代的親人般的存在。
只可惜,他們相處的時間,并沒有那么長久。
當年他大學(xué)畢業(yè),就進了一家外省的醫(yī)院工作。
或許是為了讓秦家放心,他大學(xué)并沒有選擇工商管理類的專業(yè)。
而是與秦家最不搭邊的——臨床醫(yī)學(xué)。
那個時候,她才隱約明白了一點兒,這個最懂她的好友的心事。
從那兒之后,她就很少在秦家或秦氏見到他了。
偶爾見面,也是他年節(jié)的時候,回來探親。
他們這些年輕一輩小聚時,偶遇到,還能喝上一杯。
只是,大概是他們分別太久,她那時依舊還是那個,一心只有秦鈺的浪漫戀愛腦少女。
而他已經(jīng)工作了兩三年,身上帶著社會人的成熟氣質(zhì)。
是以,每次見面,兩人都沒有共同話題,說不上幾句就尷尬得冷場,再也找不回曾經(jīng)的和諧……
最近一年,因為喬家與秦鈺的聯(lián)姻,鬧得沸沸揚揚。
她與秦家,也算是徹底沒了來往。
跟這個久不在家的秦家大少爺,自然更是一點兒聯(lián)系也無了。
曾經(jīng)因為他的突然離開,她失魂落魄了大半年。
就連期間秦鈺瘋狂的換女友,也分不出她太多的心思了。
那時候,她才真正明白,他當年說的‘習(xí)慣’,究竟是個怎樣可怕的東西?
她甚至,一度以為他是故意的!是蓄謀已久!
可她等了許久,等到所有不習(xí)慣,重新形成了新的習(xí)慣,他也沒有再回來。
而等他再重新出現(xiàn)的時候,他們都再也找不回,曾經(jīng)習(xí)慣彼此存在的感覺了。
時間,總能輕易的摧毀許多東西。
曾經(jīng)再真摯炙熱的感情,隨著時間更迭,就如同燃盡的香灰,空有余味。
喬諾諾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盡管心中五味雜陳,依舊移開了視線。
他們都不是,曾經(jīng)天真純情的少年少女了。
現(xiàn)實一開始就已經(jīng)為他們,劃了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他以她最痛恨的身份出現(xiàn),又以她最渴望的姿態(tài)靠近。
讓他們相伴多年,卻連朋友都做得磕磕絆絆。
如今,除了給彼此最后的體面,他們早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秦凇專注地望著她冷靜的俏臉,目光隱晦又貪婪地。
似是不愿錯過,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可他清晰地看到,那雙剔透的黑眸中清透的冷漠。
毫無留戀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冰刀,狠狠插在他的心口。
讓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后悔,曾經(jīng),他選擇離開她,究竟是有多愚蠢!
原來他的心,還會痛啊……
原來只不過是,一直沒有再見到,那個可以讓他痛的人而已。
他咽下喉頭的苦澀,牽起嘴角,依舊玩世不恭卻深情暗藏的望著她。
秦凇的旁邊,是一個微胖的學(xué)生妹。
留著厚重的劉海兒,穿著簡樸,似乎有些內(nèi)向地微微垂著頭,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但喬諾諾敏銳地察覺到,她周身繚繞著一股陰郁的氣息,讓她很不舒服。
學(xué)生妹與喬諾諾之間,坐著最后一位探險者,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
氣質(zhì)與林哲相仿,有種鄰家男孩兒的味道。
見喬諾諾看過來,他還下意識的彎起嘴角,對著她十分友好地笑了笑。
喬諾諾不置可否,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后,就一臉冷淡地轉(zhuǎn)過頭。
等了許久,也確實再沒人進來。
看來,她果然是最后一個。
喬諾諾已經(jīng)無所謂了,她隨手打開了系統(tǒng)面板,時刻關(guān)注著上面的變化。
果然,沒一會兒系統(tǒng)面板就跳出了一條信息:
“成功抵達北城安全區(qū),獎勵積分500;任務(wù)失敗,抹殺?!?p> 與此同時,系統(tǒng)的提示音,也適時地在每個探險者耳邊響了起來。
“即將投放生存地,十、九、八……”
喬諾諾沉默著,隨著眾人一道站起身。
大家都十分有經(jīng)驗地,擺出進可攻退可守的姿勢,彼此之間依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三、二、一!”
隨著倒計時結(jié)束,喬諾諾眼前一晃,再次清醒,就感覺自己似乎躺在了一張木板床上。
床板有些硬,身下的床墊也不厚,床墊的料子十分粗糙。
她有些不自在,卻并沒有輕舉妄動。
空間似乎一直在有節(jié)奏地晃動,伴隨著咣當咣當?shù)墓殴致曧憽?p> 喬諾諾悄無聲息地睜開眼,入目是一個極為狹小的空間的棚頂。
她此刻正躺在一張狹窄的鐵架床上,外側(cè)的手臂,緊貼著一道冰涼的鐵欄桿。
偏低的溫度,讓她的手臂上立刻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將手臂往回縮了縮。
她一側(cè)緊貼著‘墻壁’,另一側(cè)還有一張款式一模一樣的床鋪。
她無聲地轉(zhuǎn)頭,朝著對面的床鋪望去。
這一眼,讓她差點兒驚叫出聲。
她沒有想到,躺在她正對面的,正是同樣無聲望著她的沈斂!
她驚了一下,而后立刻化作濃濃的欣喜。
看著女孩兒彎著唇,對著自己無聲地笑得開心的模樣,沈斂的灰眸中,也漾出了一抹清淺的笑意。
喬諾諾笑得更歡快了!
心底里那點兒出現(xiàn)在陌生空間的緊張感,也瞬間一掃而空。
踏實的安全感,讓她貪戀不已。
‘沈哥哥’
她無聲地對著沈斂做著口型。
‘嗯’
沈斂頓了頓,抬眸看了她一眼。
對上她亮晶晶的黑眸,學(xué)著她的模樣,無聲地輕應(yīng)。
她眼中遮掩不住的依賴與歡快,讓他冷硬的心底,也忍不住泛起一絲暖意的漣漪。
兩人成功會師后,就開始把心思放在探查周圍的環(huán)境上。
這時候喬諾諾才看清楚,這里大概是一間普快火車的臥鋪車廂。
她和沈斂此時正躺在這間車廂的上鋪,下面還有兩個中鋪、兩個下鋪。
喬諾諾抬頭環(huán)視了一圈,她的頭頂是一個放行李的空間,里面有四只碩大的行李箱。
行李箱的款式相同,上面還貼著標簽寫著名字,其中一個,正是她的。
她與沈斂對視了一眼,喬諾諾把手伸過去,動作隱匿地,飛快將寫著她和沈斂名字的標簽撕掉。
與此同時,她掃過余下的兩只箱子,暗自記下這兩個陌生的名字。
很有可能,就是這次的其中兩位探險者的名字。
車廂上方的空間很是狹小,她幾乎一抬手,就能輕易地碰到車廂頂部。
更別提坐起來了!
她只能用一只胳膊,支撐著身體半坐起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床鋪并不十分牢固,她輕輕一動,就發(fā)出了刺耳的嘎吱聲。
她的動作一頓,隨即飛快地朝著下方看去。
果然,正對上沈斂下方中鋪上,探頭出來的少年。
是之前那個挨著她坐的,看起來很無害的少年。
沈斂提醒她,他是4號。
喬諾諾的視線再往下移,卻并沒有再看到熟人。
4號的下鋪,是一位陌生的老大爺,打著震天的呼嚕,正在酣睡。
她自己下方的情況,她此刻還看不到。
沈斂告訴她,她下方的中鋪,也是一位探險者,沈斂說是6號。
通過他過于簡潔的描述,喬諾諾猜測,應(yīng)當是那個有些內(nèi)向陰郁的學(xué)生妹。
再下鋪依舊不是探險者,大概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吧……
喬諾諾忍不住想,無人島那個世界,他們并沒有遇到任何探險者以外的人類。
而上個世界,他們遇見了西澤爾。
盡管他那時,已經(jīng)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但不可否認,他曾經(jīng)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類。
還有那些冤死的鎮(zhèn)民……
而這個世界,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活生生的人!
她甚至忍不住去想,這樣的異世界空間,究竟與他們現(xiàn)實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他們又到底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系統(tǒng)的用意,真的只是為了考驗探險者嗎?
會不會這輛列車上,除了七位探險者,全部都是這樣的原住民?
那么他們知道,這里即將會發(fā)生什么嗎?
他們到底是如同游戲NPC一樣的存在,還是真實的、活生生的人呢?

許文白
感謝蘇l仙、幻想鄉(xiāng)的Jin, 蟹蟹兩位寶貝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