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劍

　　“我......”莫問只來得及吐出了這一個(gè)字，少女的劍便已經(jīng)到了。

　　好快，莫問瞳孔緊縮，心中只余這一個(gè)念頭。

　　少女劍若飛星，劍光飄渺難尋。

　　莫問反應(yīng)極快，抽身急退的同時(shí)，劍已出鞘。

　　一聲脆鳴傳出，莫問與少女的劍尖觸之即分，靈氣在劍尖交匯處轟然爆發(fā)。

　　魔教內(nèi)修真氣，道門外修靈氣。

　　真氣第一境鍛體，可錘煉肉身，操控真氣對敵，靈氣第一境靈脈，可錘煉感知，操控靈氣對敵。

　　莫問作為魔教圣子，天賦異稟，內(nèi)修真氣，肉身之強(qiáng)遠(yuǎn)超同級修士。

　　但為了隱瞞身份，他沒有動用真氣，全憑肉身力量抗了這一劍。

　　少女卻靈脈全開，周身靈氣彌漫，如臂指使，且其劍意劍術(shù)劍法渾然天成，不弱于莫問分毫。

　　莫問只覺一股反震之力傳至肉身，雖然迅速被自己壓下，但是他持劍的右臂仍在微微顫抖。

　　“我是新來的云月峰弟子?！背脙扇诉@一劍之后距離拉開，莫問忙喊道。

　　少女不答，似是沒有聽到般，持劍輕盈幾步躍向莫問，莫問心中叫苦不迭，忙揮劍格擋，一心防守。

　　幾招過后，少女如蝴蝶般翩翩落于原地，衣袂飄飄，遺世而獨(dú)立，彷佛未受任何影響。

　　莫問卻已被逼出門外，拄劍而立，大口喘息，右臂隱隱作痛。

　　“你有真氣在身，為何不用出來？”

　　少女終于開口，聲音如同天籟，只是尚有幾分稚氣未脫。

　　然后這天籟般的聲音對莫問來說卻如同催命的魔咒。

　　莫問心中一時(shí)震驚，后悔，絕望種種情緒交雜，思緒百轉(zhuǎn)千回。

　　魔教修真氣，道門修靈氣，對面的少女已經(jīng)是一口道破了他的底細(xì)！

　　一個(gè)魔修在道門會遭遇什么？短短幾秒鐘，莫問腦海里已經(jīng)劃過了魔教圣子的十幾種死法。

　　師傅誤我！

　　“動用你的真氣！”對面的少女見莫問呆在原地，秀眉微揚(yáng)，輕叱出聲。

　　“圣女大人說笑了。”莫問干澀地說道，心中尚且存著一絲僥幸，希望眼前的少女只是在詐自己。

　　少女微皺的眉頭舒展，竟忽然展顏一笑。

　　莫問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自己演技夠硬。

　　然而下一秒。

　　少女微笑說道：“你隱藏的雖好，但我依然能清晰地感應(yīng)到你體內(nèi)的真氣潛伏?！?p>　　“而且，就算我感應(yīng)不到，你如何解釋僅憑肉身就能擋住我的攻擊？”

　　“不必再欺騙自己了，用出你的真氣吧?！?p>　　莫問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不過他心中那些后悔，絕望，震驚，僥幸的情緒卻也跟著煙消云散。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自己能做的唯有一戰(zhàn)，拼盡全力的一戰(zhàn)。

　　莫問平靜地舉起了手中劍，他不再隱瞞實(shí)力，肉體中潛藏的所有真氣被一起調(diào)動，真氣從四肢百骸中瘋狂涌出。

　　他的筋骨劈啪作響，他的肉身如同沉睡的兇獸正在復(fù)蘇。

　　他的真氣源源不斷地匯入手中的劍，劍身微顫，劍光吞吐不定，鋒銳至極。

　　一戰(zhàn)而已，有何懼之。

　　他緊盯著對面的少女，劍光蓄勢待發(fā)。

　　此時(shí)，莫問的心已經(jīng)完全平靜了下來，仿佛與他周身咆哮的真氣處于不同的空間。

　　他屏去了所有的雜念，凝聚起了肉身全部的力量，此時(shí)他所有的心神都專注于這一劍之上。

　　他的劍法天賦極高，只要他看過的劍招對他來說不過信手掂來。

　　然而此時(shí)他卻將所有學(xué)過的劍法劍招統(tǒng)統(tǒng)忘卻，轉(zhuǎn)而去追尋虛無飄渺的感覺。

　　“這可能是我十四年來最巔峰的一劍，”莫問心想?！坝行┛尚??！?p>　　這一劍不是在生死危機(jī)時(shí)，不是在捍衛(wèi)榮譽(yù)時(shí)，不是在守護(hù)自己所重視之人時(shí)。

　　而是出現(xiàn)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戰(zhàn)斗中，和一個(gè)他之前從未真正見過的少女。

　　這或許就是命運(yùn)的奇妙之處。

　　少女的目光依舊清澈，同樣緊盯著遠(yuǎn)處的少年，靈氣凝而不發(fā)，劍意磅礴，已然是感受到了莫問帶給她的壓力。

　　莫問與少女都意識到。

　　勝負(fù)，就在這一劍之后。

　　月光流轉(zhuǎn)而過，被云霧遮住的一瞬，

　　莫問與少女同時(shí)出劍了。

　　少女月白色的身影如雨后雛燕，輕盈襲來，黑發(fā)飄飄，道裙搖擺。

　　莫問如游龍出海，腳下的青石崩碎，真氣洶洶，勢不可擋的一劍刺出。

　　兩人都是劍法大家，千百式劍招熟記于胸，此時(shí)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最簡單的直刺。

　　劍未至，兇猛的真氣與鋒銳的靈氣已在空中互相攻伐。

　　莫問的劍意一往無前，剛猛如火，少女的劍意圓潤自如，輕盈似雪。

　　兩人的劍意難分高下，直到“?！币宦暣囗憘鞒觥?p>　　一道圓形的氣浪轟然向四周散開，氣浪的中心處，莫問與少女的劍尖相碰。

　　兩道劍光一閃而過，幾乎要將天地一分為二。

　　兩人腳下的青石板路寸寸斷裂，兩側(cè)的墻壁轟然爆碎，劍氣向四周爆射開來，鋒銳難擋，花草樹木死傷無算。

　　劍氣穿透四周墻壁后飛揚(yáng)而去，只見亭臺樓閣，大殿宅邸緩緩上下分離。

　　飛檐斗拱，畫欄屏風(fēng)，所有的精雕細(xì)琢在一陣沉悶的轟鳴過后被埋葬在了地底，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供奉仙人的前殿轟然坍塌，仙人的神像亦被一道劍氣梟首，掩埋在大殿廢墟之中。

　　任誰都無法想到，這只是靈脈境與鍛體境修者的一劍之余威。

　　然而，這疾飛出去的劍氣并非兩人交戰(zhàn)的余波。

　　相反，那些飛揚(yáng)的劍氣是兩人這一劍融合的產(chǎn)物！

　　此時(shí)，兩人的劍并沒有分開，甚至兩人真氣與靈氣，劍意與劍意也沒有分開。

　　相們的真氣與靈氣竟水乳交融起來，他們的劍意你儂我儂，他們的劍鋒交錯(cuò)縱橫，難舍難分。

　　兩人出劍前都沒有想到，他們的這兩劍，竟融為了一劍。

　　當(dāng)然兩人也沒有想到，威力本該是隱而不發(fā)，含而不露的一記直刺，碰撞融合后威力爆發(fā)的如此迅猛，近乎不受兩人控制！

　　中心處的兩人毫發(fā)無傷，飛揚(yáng)的劍氣卻近乎毀了這片仙地似的建筑。

　　月光不減，溫柔如故，照在斷壁殘?jiān)?，廢墟的最高處，莫問與少女抱膝而坐，默默無言。

　　......

　　事已至此，莫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臥底道門的第一天，他便與道門圣女一戰(zhàn)，暴露了真氣。

　　臥底道門的第一天，他便與道門圣女打塌了云月峰大殿和圣女住所。

　　于是，此時(shí)的兩人只能坐在廢墟之上。

　　那一劍過后，旁邊的少女便沒再說過話。

　　但莫問已隱隱推斷出了一些事情。

　　其一便是少女對與自己融合的用出的那一劍應(yīng)該有所預(yù)料，但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而自己剛來少女就對自己出手，恐怕便是為了試出那融合的一劍。

　　其二便是，莫問估計(jì)自己大概率是不會死了，因?yàn)樯倥粵]有第一時(shí)間向道門報(bào)告，二不是因?yàn)樽约旱哪Ы躺矸輰ψ约撼鍪?，那就說明自己有其它的價(jià)值。

　　這讓莫問緊繃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下。

　　莫問側(cè)頭看了一眼少女，那股莫名的親切之意再度涌上心頭，令莫問微微有些困惑，這難道就是師傅常說的愛美之心？

　　而另一邊，許是嫌月色太涼，許是嫌礫石硌腳，少女不知何時(shí)套上了一雙雪白的冰絲薄襪，她將裙擺上提，抱膝而坐。

　　她的雙腿修長秀麗，優(yōu)美渾圓，抱膝而坐時(shí)道裙滑落，露出了一截溫潤白皙的大腿，曲線勻稱，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恰到好處地勾魂奪魄，令人目眩神迷。

　　“這是師傅最喜歡的那款薄襪?！?p>　　莫問心里默默想道，已是看入了迷。

　　“我叫云無月?！鄙倥S鶯般的聲音突然響起，似還帶著一絲水乳交融過后的疲憊。

　　她不知何時(shí)已轉(zhuǎn)過頭來，此時(shí)正微微歪頭看著莫問，檀口輕啟，薄薄軟軟的櫻唇一閉一合。

　　莫問面色微微發(fā)燙，好像做壞事被人抓了個(gè)現(xiàn)行，忙抬頭對上她的目光。

　　此時(shí)的少女卻不再像仙子凌世，眸光中反而添了幾分活潑與自然，好似人間的冰雪精靈。

　　“我叫莫問。”

　　莫問輕輕回答，似是不忍破壞這一分靜謐。

　　不知是冥冥之中的命運(yùn)勾連，還是不打不相識的默契，亦或是因?yàn)殪o靜享受溫柔月色的二人時(shí)光，兩人之間似有一種特殊的羈絆產(chǎn)生。

　　“我的住處毀了。”云無月說道。

　　“你也有責(zé)任?！蹦獑柌恢茻o月何意，心想還是先撇清責(zé)任為妙。

　　云無月眉眼彎彎，嘴角揚(yáng)起一絲明媚的弧度，微微一笑，如同靈花綻放。

　　“你不想負(fù)責(zé)嗎？”

　　云無月問，聲音依然清冷，卻似乎帶著幾分調(diào)笑。

　　“自然是想的，不，不對，我......”

　　莫問被云無月勾去了心神，已不知道自己胡言亂語些什么。

　　“她一定是動用了靈術(shù)魅惑了我，妖女！”

　　莫問為自己的失魂落魄尋找借口。

　　“我要去你那里住，在......”

　　“好啊?！?p>　　少年少女都愣住了，良久無言。

　　“在我的住處修好之前?！?p>　　許久，云無月才補(bǔ)充完被打斷的話語。

　　莫問一時(shí)羞澀，也沒再開口，過了一會兒，他聲音極小地問道：“云月峰上沒有其它住處了嗎？”

　　云無月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云月峰上一直以來只有我一個(gè)人居住，也只有兩處住所。”

　　莫問心里不知為何竟先是涌上一絲喜悅，隨后他便暗罵自己沒骨氣。

　　他先是被云無月襲擊，然后住所又被云無月霸占，與云無月說話語氣還唯唯諾諾，實(shí)在有辱魔教圣子身份……

　　“算了，身家性命都不由自己，在乎那些有什么用?！?p>　　莫問找到了借口安慰自己。

　　又過了一會兒，月色漸漸淡去，兩人似約定好的一樣，一起起身離去，默契地沒有提剛才那一戰(zhàn)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