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帶著蘇淺淺進了后堂,蘇淺淺也向她要來了銀針,一共三十六枚。
原本蘇淺淺想要的是八十一枚長短不一的金針的,可是這本草園明顯只有這個,她也不好意思多問,待到紅衣女子將人弄好平躺在床上后,蘇淺淺這才上前去。
因行針布陣需要格外的專心,屋里人太多容易分神,也不利于空氣流通。只慕玄奕和紅衣女子在屋里幫忙。
因布針陣需要病人坐立起來,那男子如今跟死了沒什么兩樣,身子使不上力氣,軟得像面條一樣,她只能求助紅衣女子。
于是慕玄奕和紅衣女子都坐到床榻上,一起從身后將那男子給撐住。
男子這才坐直了些,然后慕玄奕就眼睜睜地看著蘇淺淺將蘸過高度燒酒,又用火烤過的銀針,一根一根插入了男子的頭頂。
蘇淺淺此時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她頭一次握這種針,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了神,一旦一針行錯,所有將功虧一簣!
于是她強忍著緊張感,按照腦海里的陣法開始行云如水地行針。
紅衣女子轉頭往后張望,都看呆了,那套針法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真的可行嗎?
蘇淺淺行的這個陣她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她知道疼痛是一定的,又不能用麻醉的藥物,必須保證行針位置感覺敏銳,但幸運的是那男子死著,至少不會亂動。
一針接著一針,直到銀針都用完了之后,沒過多久,她又重新編排布陣,雖然是冬天,但她還是汗流浹背,為了不讓汗水打擾到她,她直接隨便從旁邊拿來一塊破布,往自己臉上擦。
紅衣女子看愣了,她想說那人是不是有病,連擦過灰塵的破布也能拿來擦臉,這……身為一個女子也太豪放了吧?
不過……這樣她才喜歡……
蘇淺淺的兩次針陣行得算是順利,期間她還寫了一些藥方,讓大夫拿下去抓藥。
兩次針陣結束后,男子原本不能動彈的身體已經恢復了知覺,呼吸也漸漸有了,蘇淺淺再次開始行第三次。
大概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蘇淺淺終于布完了針法,正開始著手拔針。
待到一切都做完之后,又探了探男子的鼻息,然后又在他的腕脈處按了一會兒……
平穩(wěn)了!
終于平穩(wěn)了,她成功了!
蘇淺淺起身,慕玄奕與紅衣女子也輕輕將男子放下,足足三個時辰啊,他們親眼看見蘇淺淺行針布陣,每一個陣法都是紅衣女子翻越了所有書籍從來都沒見過的,包括她開的藥方!
長時間的坐立讓他們腰酸背痛,有些眩暈,紅衣女子甚至站起來時差點暈倒,被慕玄奕扶了一把,才勉強站立。
蘇淺淺見狀,上前去,不知點了什么穴位,反正他們就是覺得背后一痛,眩暈感隨即而散!
紅衣女子徹底甘拜下風了,她行醫(yī)濟世多年,熟讀所有書籍,還經常研究新藥草,都還不及對方的一半,光這幾下,她就已經覺得自己輸在起跑線上了。
三人一起走出了屋門。
外頭的人倒是很有耐心,許是知道“死人復活”定不是容易的事,誰也沒有著急催促,就連那兩個鬧事者代表都老老實實地在玄天華身后站著。看到她出來,甚至還咦了一聲,下意識地問道:“這么快就活了?我還以為要在這過夜呢!”
他們其實是不相信能救活的,人死了就是死了,這那名瘦巴巴的女子又不是神仙,哪里有復活死人的本事。
但此時此刻,蘇淺淺就在他們面前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活了,只是昏迷的經還沒過,要再等會兒?!?p> 這話一出口,那兩人驚得差點沒坐到地上。死人復活是一回事,復活之后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時間,二人面面相覷,下意識地腳步后退,就要離開這后堂到前面去跟大伙商量一下。
可還沒等挪動一步呢,就聽跟著一起出來的慕玄奕突然開了口,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那二人立在當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紅衣女子看著他們這樣子,心里升起一陣鄙夷。
“不管做什么事,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錢財是要用人命去換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也會有另外的人用你們的命去謀財?!彼捳Z陰森冰冷,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讓二人聽得遍體生寒。
紅衣女子卻不再理他們,只看向蘇淺淺,淺笑開口:“辛苦你了,還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寒生,你呢?”
“沒什么好辛苦的,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的作風,我叫蘇淺淺?!碧K淺淺回道,她現在有些后怕了,當時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想看那男子明明可以活,確要讓仵作解刨進行檢驗,這樣是不是太過殘忍!
她當時沒多想就上去了,還應下這么個事,她此時終于意識到危機感了,當時不知被什么沖昏了腦袋,辛好是成功了,不然她就完蛋了!
“很高興認識你?!焙χ?。
蘇淺淺亦回了她一個笑,又突然想起什么,四周看了看,忙問道:“對了,與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呢?”
“她在外堂呢,我讓人帶她去后堂休息了?!?p>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聽到本草園的一個伙計叫她:“東家,那人醒過來了。”
寒生隨即邀請那兩個鬧事人:“一起進去看看吧!”
那二人自然是不愿意進的,奈何慕玄奕志杰一手一個拖著他們就往屋里走。他們想不明白為何德王竟會有這么大的力氣,掙也掙不開,跑更跑不掉。
直到進了那間小屋,一眼就看到那原本在眾人心中已經死去的人又活生生地坐在軟榻上,只是狀態(tài)還不是很好,需要本草園的伙計扶著才能勉強坐住。
蘇淺淺再次走上前,伸手搭腕,半晌之后微點了點頭,輕言細語地同那人說:“已經沒有大礙了,你無須擔心?!?p> 那人一臉茫然,看著蘇淺淺道:“他們說我原本已經死了?”
她點頭,“在別人看來,是的。但在我看來,你卻依然活著?!?p> 她的話那人聽不懂,但卻明白是這個小姑娘救了自己的命,因為伙計已經將事情前因后果講過她聽過了,于是作勢就要跪地磕頭,卻被蘇淺淺一把架住——“與其在這里給我磕頭,不如隨我們一起到外面,把你所經歷的事件說給所有人聽?!?p> 那人自然愿意配合,用力地點了點頭,借著伙計的力氣站起身來,跟著蘇淺淺、寒生和慕玄奕就往外走。
寒生越來月覺得蘇淺淺有點對她脾氣,她原本打算說得事還沒說出口就讓她給說了,這不是知心是什么?
蘇淺淺行針行了三個時辰,天色已晚,可是看熱鬧的百姓們還是沒有走,他們個個都好奇究竟蘇淺淺能不能將死人復活……
直到蘇淺淺他們重新站回本草園門外,當所有人都看到原本的尸體重新復活時,現場安靜了。
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一點聲音都沒有。
后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叫著:“娘,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