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想當軍醫(yī)的兵卒
晨光鋪灑校場，映照上一張張大汗淋漓的臉龐。
校尉頂上兩個濃重黑眼圈，穿梭在隊列之中，偶爾聽到兩聲憋不住笑意的聲音，停住腳步。
大手拍向面露怪相的士卒，面色肅然而尷尬。
“十里晨練太過輕松嗎？還有臉笑！”
“今晚看你還能笑得出來！”
大手揮下，揮汗如雨的訓練再度開始。
轉(zhuǎn)入正軌的訓練中，極少有人會出丑態(tài)，自然少了一份樂趣，營地外圍觀的大營士卒少上不少。偶有一些后知后覺的士卒，跑來也多半是為了看個新奇，再也沒有先前的取笑嘲諷。
特訓營飯食的問題暫且擱置，眾人士卒偶有提及，但也并未先前那般計較。
直到昏黃十分，閑散來湊熱鬧的士卒見身著醫(yī)者官袍的宮廷藥師，佇立校場，好奇再度炸響大營。
不少士卒聞訊趕來，簇擁在木欄外圍，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醫(yī)官怎么來了？難不成李將軍治病也要這般挑剔？看不上軍醫(yī)？”
“瞎說什么？這是宮廷藥師，乃是給藥草編撰效用目錄之人，何時見過這老醫(yī)者醫(yī)治病人？”
“呵，天天十里奔行，加上一天的訓練，任誰也吃不消！八成是要檢查軀體，以防累死……”
“累死你也想得出來？李將軍不是有新規(guī)，不愿訓練可以離開嗎？身體要垮肯定會提前退出?！?p> 簇擁人群越來越多，好奇兵卒對著突然出現(xiàn)營地的藥師議論紛紛。
營地中，李靖負手而立，望過整整齊齊盤坐藥師身前的士卒，朗聲道。
“你們中的大部分，不會識文斷字，不會辨別藥物，這都是以往。”
“自今日起，這位便是你們的第一位先生，講授草藥特性，功法療效，就算你再笨也必須得給我記住！”
“七日一小考，半月一大考！會書寫者額外加上十分?！?p> 話音剛落，靜坐校場的兵卒一陣騷動，議論嘈雜。
“要說提刀上陣，我絲毫不懼，咱這目不識丁怎么考教？這……這不是為難人嘛！”
“還好我跟過私塾先生交好，試過一些簡單詞句，嘿嘿，總算是用上了！真是學識不假，用時方才恨少?！?p> “少他娘的裝什么文人墨客，咱們手里捏的是砍人的刀，學這個用何用，咱們難不成還要給人醫(yī)治？這玩意俺不想學！”
“嘿！你還別說，倘若咱們身處密林，有傷在身，學些倒是有用！你還別嘴硬，至少還能自救?！?p> 反對之聲充斥耳畔，李靖不為所動，揮過手臂。
“軍律何在！”
“不愿修習之人，現(xiàn)在便可收拾東西走人！”
此話一出，騷動之聲戛然而止，一張張年輕臉龐上再也沒有方才那股傲氣，一個個正襟危坐，挺起胸膛不再言語。
伸手坐上一個‘請’的動作，李靖站立在一旁，恭敬拱手。
“麾下多為貧戶寒族，大字不識，還望先生講些通俗易懂的。”
“有勞了?！?p> 與藥石打了一輩子交道，還是第一次給人授課，頗有些緊張。
從衣兜之中拿出曬干草藥傳示眾人，方才緩緩開口。
“老夫也不知曉要講些什么，那今日咱們便講些止血的五味藥石，和消腫化瘀的吧?！?p> 蒼老聲音徐徐道出，外形氣味辨識這些生澀的詞匯講出來，讓不少人抓耳撓腮，頭皮發(fā)麻。
營外圍觀士卒也漸漸噤聲，望向營中像模像樣講授的人影，徹底凌亂了。
這是什么情況？
軍營之中竟是在開課？醫(yī)藥課業(yè)？
有人終是壓不住心中驚異，發(fā)出話來。
“這不是瞎鬧嗎？軍營之中為何要開設這樣的課業(yè)？難不成指望著在沙場上包扎？”
“包扎？這藥石何其之多？咱們都是糙漢，光是那些名字都記不住，搗碎的草藥誰敢用？”
“李將軍現(xiàn)在訓兵與之前迥然不同，怎么是這樣的？這豈不是在白白浪費時辰嘛！”
質(zhì)疑，討論聲西迎來不少看稀奇的士卒，不多時整個大營之中，都開始蔓延特訓營中教授藥石這等事情。
安坐大帳的主帥聽聞帳外匆匆腳步，好奇掀簾查看之時，卻與急匆匆而來的人影撞個滿懷。
主帥凝視身前扶正盔帽的人影，目光再次移至四處奔走的士卒們。
“這是……？”
校尉保持著拱手姿態(tài)，擰起眉頭。
“主帥，李將軍在軍營召集士卒，修習藥典?！?p> “嗯？”
主帥眉頭一揚，聽了個稀奇。
扭過頭看向身側(cè)校尉，不敢置信的重復一遍。
“藥典？”
“堂堂大唐軍卒，在校場上修習藥典？”
校尉撓撓腦勺，一臉不明所以。
“呃……確實如此，屬下也方才從特訓營外過來?！?p> “為此，李將軍還請了宮廷藥師……”
怔住的臉頰上浮起一抹慍色，指著特訓營方向，低聲怒吼。
“他們整日大魚大肉，訓練那些五花八門的器具也就罷了?！?p> “現(xiàn)在竟然在軍營之中學起了藥典？這是要干嘛？當軍醫(yī)嘛？”
“我看他李靖年歲不小了，是不是沖昏了頭腦？”
校尉擰過眉頭，看著湊近的那張怒容，心中委屈。
你要吼去吼他啊，我一個傳話的，吼我干嘛？
念及身份差距，校尉微微側(cè)過面龐，勾起手指點點特訓營方向，遲疑問話。
“要不要……主帥也去瞧瞧？”
“瞧？”
主帥驟然大怒，大喝聲中唾沫四濺。
“我他娘的沒臉看！”
“好好一個上陣殺敵的兵營，就被這區(qū)區(qū)幾百人搞得烏煙瘴氣，成何體統(tǒng)？”
“他李靖也是一代軍神，武將各個敬重，三番五次出格，還不知今后會鬧出多大笑話！”
大氅掀飛，主帥兩手叉腰，額下胡須賁張，壓抑心頭的郁憤縈繞胸腔，上下劇烈起伏。
虎目瞪上一眼特訓營方向，大手一揮。
“牽馬！”
“我要狀告兵部尚書，上次膳食之事杳無音信，這次不能再坐視不管！”
“再不濟，我要上奏陛下，重整軍旅正風！”
憤怒嘶吼聲傳開，引得不少回營士卒側(cè)目過去。
“唉~什么情況？咱們主帥這般憤怒？”
“想想也知曉啊，咱們吃糠咽菜，天天扛槍背箭?？扇思姨赜枲I修習無用的藥典卻能大魚大肉，主帥定然心中郁結(jié)。”
“呵！也好！主帥終是替咱們出上這口惡氣，李將軍怕是難做！”
“什么李將軍，簡直是以權(quán)謀私，也不知曉這些新兵士卒是不是有李家的親屬，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