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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流星的少女

三十六,幻境之境

騎流星的少女 趙之魚 4900 2021-09-29 23:11:23

  一個人的過去,可謂之記憶,一群人的過去,可謂之歷史,本皆是不可更改的故去,但出自各樣的原因,有自己的,有他人的,也有眾人的,時間久了(也不定是剛剛發(fā)生)就有了或多或少的變形。當距離足夠遠,時間足夠久,這些變形里就誕生了神話傳說。

  與記憶、歷史一樣,神話傳說一經出現(xiàn),它的真假反而成為次要,因為它是過去的過去,不僅久遠,而且飄渺,根本無從探究,也無所謂去追究。哪怕是至信的人,也懂得它與生活著實有些距離,比真與假的距離近不了多少,可哪怕是不信的人,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也不敢再完全否認它的力量。

  即使這力量不可觸,不可思,但在所觀中造成的結果是實在發(fā)生了的,至于它是作用在了事情上,還是作用在了觀察者上,則不得而知。那時,無論真假與否,那種結果在觀察者的心里確確實實發(fā)生了。

  但這只是癡人的臆想嗎?既然變形是有的,誰也回不到過去,難道不會有人在故意利用常有的變形混淆神話傳說的存在嗎?當然,“他們”也有可能是種巧合,天地造物的巧合。或許這發(fā)生的巧合的力量在“他們”的力量之上,“他們”不得不借用渾沌的力量去遮掩。結果,人們拙劣的“變形”把戲顯露出了事實的本相,最低級的愚昧卻反射到“道”的光。怪道有人感嘆,“道”無智識,一無著力。

  地球的神話傳說,被結界帶給了來自阿尼摩斯的薩拉迦娜,她沒有過多思考,也沒有抗拒,只是略皺了皺眉,因為在瞬息萬變的幻景中,薩拉迦娜發(fā)現(xiàn)了和她有些關聯(lián)的東西——“生命之炎”,和三位阿尼摩斯的古戰(zhàn)士。

  在地球上,流星雖然稀有,但年年可見,距今數(shù)萬年前的某一天就下了一場流星雨。這次流星雨非比尋常,一艘宇宙飛船如同一顆大星,和著星空的流光一同來到了地球。

  跨過數(shù)千個星域,這艘載著三名乘客的飛船,終于從阿尼摩斯順利到達地球。三個人剛剛從星際旅行的深眠中醒來,注視著透明舷艙外的蔚藍星球,他們的目光下隱隱藏著不安和緊張。他們就是阿尼摩斯星議會派來的戰(zhàn)士,盤古達,尤米爾帝,烏拉諾斯亞。

  在選中地球作為生命之炎的藏地前,議會的長老們已經做了無數(shù)次的探查,確定地球上沒有可威脅到阿尼摩斯戰(zhàn)士的力量,這顆星球上只有最原始的自然文明。即便如此,深入陌生的遠地仍使三位身經百戰(zhàn)的戰(zhàn)士不能驅除心中的疑慮。

  因為他們要護衛(wèi)的東西,“生命之炎”,容不得出半點差池,它關系著阿尼摩斯的未來和消亡。可以說,他們擁有了決定阿尼摩斯命運的權力和責任。從踏上地球那日起,他們需要靜靜等待數(shù)萬年之久,直到阿尼摩斯召喚它的戰(zhàn)士。

  地球雖地域不大,文明發(fā)展程度不高,但論物種豐富和景色秀美,哪怕和“神之域”阿尼摩斯相比也獨具一格,自有它的好處。最初,盤古達,尤米爾帝,烏拉諾斯亞,過得倒也愜意舒適。一邊修行,一邊游歷天下勝景幽色,途中也有各樣美味可品。

  那時人類的祖先已經登上歷史的舞臺,在世界各地艱難而不絕地繁衍生息。盤古達三人對人類的評價一致,弱小不堪卻自大好斗。雖生存唯艱,但不同族群間的爭斗殘酷而多發(fā)。阿尼摩斯的戰(zhàn)士,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因為這些小小的人兒發(fā)生爭執(zhí),產生可怕的決裂,最終導致三人之戰(zhàn)。

  如果他們遵循長老們的意見,到了地球一查明情況就進入寂滅之態(tài)(以近乎死亡的低能量代謝消耗維持個體生命,一切生命活動幾乎停滯,寂滅者以此獲得長久的生命時間),兄弟鬩墻反目成仇的結局也就不會發(fā)生。

  生命之炎被帶到地球之后,盤古達,尤米爾帝,烏拉諾斯亞注意到了它對地球的強大影響。最后一次冰川期早早結束,地球變得更加適宜生命活動,物種繁衍空前繁盛,其中最令他們感興趣的是人類的變化。

  短短一兩萬年間,人類的進化大大超越了自物種誕生以來幾百萬年里的累積,人類獲得了向更高級文明進發(fā)的鑰匙,智識和語言。自此,人類文明開始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開發(fā)出越來越高級的力量形式,四處開疆拓土,把足跡延展至天空,大海,地下,外太空。

  人類在成為地球之主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其間也遇到過非常嚴重的挑戰(zhàn),而面臨被奴役畜養(yǎng)的險境。是盤古達選擇站在人的背后,成為救世的神主。

  在人類完成最后的進化的同時,地球上出現(xiàn)了新的物種,妖。生命之炎感天應世,蘊至大千外,凡有生命者之中靈性異秉的,皆受感為妖。妖者,靈力非常之輩,可偷天換日,移山運海,奪造物者之威。

  妖雖具不可思議之力,但其生性溫和,喜獨居,又喜與大自然親近,不愛世間喧囂,所以出世伊始與人類相處尚能相安無事,反而因妖多熱心純樸之輩,故每每能解人之難,救人于困,人與妖交友者甚多。

  但人生性多疑,妖中也有大惡,一有事出,加上興風作浪之人,人對妖之厭惡日增,對妖之懼怕日深,而妖性尚簡耿直,少有辯解,日久則被有險惡心之人渲為妖禍。人靠攻擊妖異來拉攏人心,擴張勢力。

  仇恨乃世間最毒之物,只需一丁便能染色汪洋,掀起滔天之浪,而且最毒之處是生出根系,層層疊疊,世代難以洗凈。

  經過血染的仇恨,很快引發(fā)了妖與人之間的第一次戰(zhàn)爭。盡管八荒六合人妖分散,但在冥冥之力的作用下,妖人之戰(zhàn)幾乎在同一時期爆發(fā),一時間血濺洪荒,眾生驚怖。

  妖與人的第一次戰(zhàn)爭以人慘敗告終。好在妖之數(shù)少,也無趕盡殺絕之意,人退出豐饒之地,龜縮惡地留存一息。只有一點預示著下一次大戰(zhàn)不會等待太久,血戰(zhàn)在妖心中種下惡根,自此大惡大兇之妖倍增。

  第二次妖人之戰(zhàn)仍是由人發(fā)起,皆因不堪妖對人的任意捕殺,好似捕獵山野禽畜,人遂揭竿而起,舉天道大旗奮起抗爭。也就是從這時開始,阿尼摩斯的戰(zhàn)士打破議會長老定下的律規(guī),介入地球上的爭斗。

  盤古達出自對人類的同情,以及愛憐,默默出手相助。他自覺人類和之前殘忍暴戾的古人已屬不同,他們是“生命之炎”的應生進化之種,假若滅種了實屬可惜。

  而尤米爾帝,烏拉諾斯亞則以為落得此等悲慘下場,實乃人類咎由自取,而且妖之惡源自人心,并不是妖之罪過。此外,他們認為,一旦清滅人類,妖之惡還有被“生命之炎”凈化的可能,并且弱肉強食不能說不符合地球生態(tài)的自然之道。尤米爾帝和烏拉諾斯亞之所以棄人取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妖與阿尼摩斯人的生物種屬更為接近,能夠御氣修靈,他們才是“生命之炎”選中的地球之子,也是地球的最佳守護者。

  第二次妖人戰(zhàn)爭成為盤古達與尤米爾帝,烏拉諾斯亞關系的分水嶺,因對不同陣營的公開支持,三人矛盾白熱化,戰(zhàn)后兄弟裂袍成仇。接著,對“生命之炎”的爭奪成為更重要的事情。他們都各自宣示了對阿尼摩斯至高之寶的正統(tǒng)護衛(wèi)。

  自此,阿尼摩斯戰(zhàn)士間的大戰(zhàn)成為地球上最重要的戰(zhàn)爭,他們間的勝負直接決定了妖與人之爭的結果。到大戰(zhàn)最終結束,他們互有勝負。三人從有節(jié)制的戰(zhàn)斗,一步步上升至拋開全面限制。因為他們的力量級層大大超出了地球的承載上限,這三股力量碰撞而產生的破壞力根本不是地球所能涵容。

  盤古達不想毀掉地球,未經議會允許私自滅星違背了阿尼摩斯的律法,叛法者將被剝奪戰(zhàn)士之名,這與殺之無異。盤古達借此之意,宣稱欲與尤米爾帝,烏拉諾斯亞講和修好,探求妖與人分域共治。

  在這次最后的聚會上,盤古達大擺七日筵席,人類供奉了他們的珍饈美酒,七天后,尤米爾帝和烏拉諾斯亞醉酒而陷入酣睡。盤古達趁機封印了兩位曾經的戰(zhàn)友。在接下來的七天里,盤古達不眠不休,大殺天下之妖,最后因力竭而亡。死后,盤古達被傳為創(chuàng)世大神盤古,其靈器化為百千魄物,飛散至山川大湖,被各個有緣人得之。秉其意志者,為獵妖師。

  只幾個恍惚,幻境結界帶著薩拉迦娜遍歷了地球幾萬年的歷史,盡管它亦真亦假,無法證實,而且匆匆而過,但仍給薩拉迦娜留下了不可忽略的暗示。尤其當人類文明有了智識文明的雛形,開拓世界的工具變得豐富犀利,有一種暗示愈加強烈——隨著文明的進步,人類間的爭斗戰(zhàn)爭反而更加頻繁,在最近幾千年里,幾乎年年有大規(guī)模的流血戰(zhàn)爭。

  “真是好斗而貪婪啊!”

  薩拉迦娜閉上雙目長嘆一聲。與馮一男第一次分道揚鑣時生出的厭惡感,又一次像蠕蟲一般悄然爬上心頭,令人厭煩卻揮之不去。

  “救下他們,讓他們繼續(xù)無終日地廝殺嗎?還是先找到那東西,抓緊時間返回阿尼摩斯為上?”

  薩拉迦娜心如亂麻,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褪去塵埃而顯露出的舊角色,也是最真實的自我。但她也是馮一男,薩梅爾,格魯爾他們的朋友。

  因為暫時性失憶,薩拉迦娜來到地球后獲得了新角色,重構了另一種認知,她的肉體和靈魂與地球產生了不可抹滅的聯(lián)系。要做哪一個薩拉迦娜呢?這是薩拉迦娜必須要回答的問題。

  選擇即意味著拋棄。當薩拉迦娜恢復了完全的意識,她卻猶豫了。一方是朋友,一方是故鄉(xiāng),薩拉迦娜與兩者建立起的感情都是真摯而熱烈的。臉頰上滾落的淚珠即為明證。

  “彌兒姐姐!彌兒姐姐!”

  “薩梅爾嗎?”薩拉迦娜四下里張顧,尋找聲音的出處。

  “是我呀,彌兒姐姐!還是彌兒姐姐最了解我!比那個硬木頭格魯爾強多了!”

  乳白色的迷霧再次升起,薩梅爾說著話從濃霧中走了出來。她一如平常,透著股嬌俏機靈勁兒。

  “其他人呢?咱們是被一個人一個人地孤立了?”薩拉迦娜問。

  “彌兒姐姐,你一定要幫我啊!”薩梅爾沒有回答,而是用撒嬌的語氣央求。

  “幫什么?”

  “彌兒姐姐是有大本領的人,要幫我們出頭啊?!?p>  “你們?出頭?”

  “我們在人類社會忍辱負重太長時間了,又有獵妖師不斷獵捕,彌兒姐姐不出手相助的話,我們就要被滅種了!我們才是地球大母真正的朋友,人只會帶來無盡的災禍和毀滅。彌兒姐姐,您身為阿尼摩斯尊貴的公主,就能縱容他們肆意的行為嗎?”

  “你說慌!彌兒,彌兒!不要聽她的,她完全是在信口開河!”馮一男從另一邊的濃霧里走出來。

  “妖即非正,偏鋒,是為魔道。自妖出世,以人為牲畜,殺人如宰只兔子,至今有多少駭人的屠戮事!人是地球萬物之靈長,能忍此辱,受斯害嗎?天下正道何在?”

  “哼,好不知恥!要不說你們人才是世上最厚顏無恥,又極傲慢,一雙眼睛滿是偏見,竟無視自己所做下的無數(shù)惡行!這地球之上,論殘酷,殺伐無度,論貪婪,索需無度,還從來沒有哪個物種能夠超過你們!笑話,竟自我粉飾為道!你們聽不到地球大母的哭泣嗎?”

  “大母?哭泣?哈哈哈哈!誰也不能剝奪我們生而存之的權利!我們才是地球的子民,在地球上的歷史有百萬年之久,你們算什么?不過是橫生出的異形!”

  薩梅爾和馮一男陷入激烈的爭吵。當言語上的辯解發(fā)展為爭吵時,言語基本就失去了效力,解決的途徑只剩一條,使用力量的對抗,最后付諸武力。

  事無例外,當爭吵的分貝大到不能再大,或者爭吵的雙方失去了耐心和理性,薩梅爾與馮一男打了起來。兩人毫不留情,使出全力,招招下狠手,恨不能即刻便取了對方的性命。幾個回合下來,兩人便血染衣衫,四目空洞,只有自帶仇讎的殺意。

  仇殺是無止境的深淵,非一方死滅不能中止。薩梅爾與馮一男像兩頭餓瘋的野獸,互以對方為食,誰倒下了就要被吃掉,而另一方也就能活下來。

  “住手!快停下來!”薩拉迦娜驚恐地喊道。她沒想過有一天,她的朋友們會發(fā)展成此等殘酷的關系。

  在仇殺中流出的鮮血面前,舊日的友情不堪一提,脆弱而又輕飄。畢竟只有活下來,有了未來,一切才能有意義,除此之外,那便是沒有回憶的虛妄。

  “幫誰?”

  “幫誰?”

  置于仇殺火焰中的兩人,突然停下來,同時轉向薩拉迦娜,大聲呼喊質問。

  他們一步一步逼上前,薩拉迦娜連連倒退?!岸纪O?!”她回答。

  “幫誰?”

  “幫誰?”

  薩梅爾與馮一男卻置若罔聞,好似沒聽到,繼續(xù)逼近,一邊高聲喝喊。而且,他們的身后漸漸生出很多人來,他們也亦步亦趨地喊著,“幫誰?”“幫誰?”

  薩梅爾后面的人都有一張薩梅爾的臉,而馮一男身后則是無數(shù)的馮一男,而且他們的數(shù)量仍在無止境地增長,甚至侵占了濃霧的空間,霧氣越來越稀薄。

  他們一層一層圍上薩拉迦娜,最前面的人馬上就要挨上薩拉迦娜的身體,后面的仍浪潮一樣不間斷地往前擠去。

  前面的就變成了一張張大的嘴巴,后面的接著也變成張開的嘴巴,這些嘴巴里全無牙齒,只有鮮紅的血色,血色后便是黑漆漆的穴洞。它們全都撲向薩拉迦娜,想把她生吞下。

  薩拉迦娜愣在那里,好似魂游九州去了,任由飛來的嘴巴咬住自己,嘴巴又咬住嘴巴?!皫驼l”的聲音越來越含混,后來就聽不清在說什么了,而薩拉迦娜裊娜有致的身軀消失在嘴巴的壁壘里。

  “哈哈哈哈!”

  嘴巴們一愣,被不和諧的笑聲嚇了一跳,最外層的嘴巴以致驚脫了下頜掉了下去。

  “真是有意思的結界!一定費了不少心血吧!”

  嘴巴構建而成的堡壘里,傳出薩拉迦娜的聲音,入耳有如清泉,甘甜清冽,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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