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星有點絕望。
正準(zhǔn)備最后一博時巷子口突然轉(zhuǎn)出一道人影。
那人的背后就是天光,即便就要入秋,天色依舊澄澈發(fā)亮。他背光而來,像踩碎了一地晨曦。陽光照亮他走過來的路徑,而他踏著陽光朝巷子里走來。
那人舉起手,將一個電話頁面亮給在場的所有人看。
許言星聽見一道清澈的男聲,含著一點不緊不慢的笑意向在場的所有人陳述,“諸位,我報警咯?!?p> 鐵棍被人拋在地上,那些人慌不擇路地就想跑,但四面而來的警笛聲很快漸漸逼近這條巷子,他們嚇得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zhuǎn)。許言星丟掉手里攥得讓手心發(fā)疼的電擊棒踉蹌幾步,脫力地靠在背后的墻壁上,大口大口的喘著劫后余生的粗氣。
她的臉暴露在陽光下,剛剛在打斗中不確定的細節(jié)終于被江邊宴一覽無遺。
一滴淚正好淌過她臉部瓷白的肌膚,順著精巧的下巴滴落在衣服上,洇開一圈小小的深色痕跡。那滴淚滑下來時見了光,在陽光下折出一道晶亮的彩芒。
姜堰剛收好手機就看到了這滴淚。
他詫異極了。
這個女孩子……
剛剛在打人的時候……
她居然真的在哭?
“坐吧?!?p> 對面的女警察為許言星倒了一杯水,溫和地示意她坐下。
許言星乖巧地點頭,按照她的意思在對面坐下。
“剛剛我聽我的同事說了,你是被無辜卷進來的路人對嗎?”她向她詢問。
“對,”許言星繼續(xù)乖巧地點頭,“就是準(zhǔn)備上學(xué)的路上突然就被人逼進墻角……”
她頓了頓,利用著生理反應(yīng)逼出來的還沒有揮發(fā)完的淚水,含著一包眼淚抬頭看著女警察,“然后、然后我就被他們打了……”
許言星仰著臉,一雙貓兒眼因為含著淚越發(fā)顯得晶瑩,瀲滟著淚光襯出發(fā)紅的眼角。她的右手手腕處剛被處理過,簡單包扎的白紗布上又因為傷口的崩裂滲出一點血跡,與她雪一樣的肌膚一對比,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女警察眼里有些不忍,想著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女孩子被傷了手。
還是個學(xué)生呢,上課多不方便啊。
因為對她的憐愛,女警察放柔聲音安慰她,“好,情況我們都了解了?!?p> 她看著小姑娘低下頭擦眼淚,覺得自己的母愛光環(huán)已經(jīng)籠罩在了頭頂,她告訴許言星,“沒關(guān)系的小姑娘,做完筆錄我們就會放你回家。”
許言星小聲抽泣了兩聲,面上帶了幾分楚楚可憐卻又極力忍耐的神色,“沒關(guān)系的,謝謝姐姐?!?p> 女警察又跟她聊了幾句讓她放寬心,就去審那堆混混去了。
許言星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瞬就將嘴角一扯,面無表情的抬起左手,那股痛意已經(jīng)消減了一些。但她的身體本就過于敏感,一點點小傷都難以忍受,更何況這次劃了這么大的口子。
內(nèi)心騰起一點戾氣,她揉了揉因為血液流動不暢而發(fā)麻的手心,想著,絕對不能放過這幫混賬。
思考了一下這幫人該怎么收拾,她忽然想起陸文嵐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消息,連忙起身找手機。結(jié)果一扭頭就看見辦公室門板靠著個人影,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許言星的表情一僵。
這人是什么時候來的?
他不會看到她變臉的時候了吧?
姜堰看到她僵住的表情就猜到了一些事情,他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我連你打架都看過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既然連你打架都看過了,還會在意你變臉嗎?
反正你的人設(shè)早就崩了。
許言星的嘴角抽了抽,雖然身邊特別親近的朋友知道她的真面目,但自己的乖乖女人設(shè)突然崩塌在了一個陌生人面前,實在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許言星忍下心中的尷尬,捏著平時乖巧溫柔的語調(diào)向?qū)Ψ降乐x,“這次的事情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p> “就倒是談不上,”姜堰盯著她還紅著的眼尾,“我就是覺得挺稀奇,居然會有人邊哭邊打架?”
許言星:……
她在心里罵了無數(shù)個“你大爺?shù)摹?,身體的過于敏感一直是她的雷區(qū),動不動就哭這種行為會顯得她像個溫軟可欺的哭包,爸爸也不會喜歡這樣不堅強的孩子。
繼崩人設(shè)后又被對方踩中一個雷區(qū),許言星面上的笑容都有點端不住,她看著對方說完就笑的模樣,磨了磨牙把想要殺人滅口的想法按下去。
但對方顯然不是見好就收的性子。
姜堰看著她逐漸崩塌的表情,繼續(xù)火上澆油的補了一句,“怎么,眼淚是你的輔助技能嗎?”
“哈哈,”許言星徹底放棄要對他客氣的念頭,面無表情地抬起眼看他,“那看戲是你的天賦技能嗎?”
別以為她不知道,警車來的速度太快,這人明顯是打有一段時間的電話,這說明對方早就在旁邊看了一會戲。
眼前的少年長得清俊逸致,卻偏偏有這種惡劣性子,不但愛看戲還喜歡往人雷區(qū)上蹦迪,許言星又掃了一眼對方過于出眾的外貌,在心里翻著白眼想真是瞎了這么好的皮囊。
兩人的眼神在半空里交匯,都長著被神眷顧過的天生受人寵愛的外表,卻都一樣是善于偽裝的大孩子,一模一樣的白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