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李林究竟是什么人？
夜深人靜。
萬家歸寧。
唯獨這丞相府中的一間閣樓之中卻是燈火通明，喧鬧如白晝一般。
此時。
本應該是李斯睡夢之際，同周公旦一起探討的時間。
可今夜的他。
卻是異常的清醒，而且不僅僅只局限于清醒，反而十分亢奮地滔滔不絕地與幾位好友共談如今的局勢。
頗有些樂此不疲的感覺。
“相邦大人，你這大半夜地讓陳珂把我們都給請來，難不成就是要聽你剛才所說的胡言亂語嗎？”
此刻，坐在席位旁的王賁有些憤憤不平。
他本來都已經(jīng)睡著了。
奈何丞相府的管家李斯半夜登門，特意地邀請他商討重大事情。
這丞相想邀。
你就算不想去，也得去吧？
多少得給點面子。
否則一點面子不給豈不是太不像話了？
王賁這才帶著三分睡意到了這丞相府，剛一落座而下，未曾想，周圍已經(jīng)陸續(xù)到齊了不少人，如尉繚子，如始皇帝之妹贏淑（也就是掌管黑冰臺的首領(lǐng)）等等。
都已經(jīng)落座多時了。
這么多大佬在這里，他王賁就想要發(fā)難李斯，也得要掂量自己三分，所以一直拖到這李斯說完了之后，他見眾人的臉色多有疑難。
這才站了出來，嚷嚷著自己的不滿。
“王將軍，你且息怒，剛才本相所說的話絕非是信口開河，乃是言辭鑿鑿。早前，王將軍的父親曾認為那李林只是一個普通的庸俗之輩，可現(xiàn)如今陛下竟然為了他不顧天子的威嚴，強行為他改變了任命，足可見他的重要性，如果我們還是用先前的眼光看待他的話，恐怕日后我們的掘墓人會是他?。 ?p> 李斯有種杞人憂天的感覺。
當然，這并非是他一人的感覺。
贏淑也是這個感覺。
贏淑是始皇帝同父異母的妹妹，自幼就與始皇帝關(guān)系好，所以始皇帝在親政之后，設立了黑冰臺，就交由這慎公主贏淑來處理。
贏淑的夫君是晉平侯王覺。
而王覺也是王家的人。
可以說，現(xiàn)如今的大秦的朝政與其說是表面上的四大名門望族把持，還不如說是嬴氏一家獨大。
因為或多或少的這些家族都互有通婚。
基本上多多少少都是關(guān)系戶。
所以，這也是始皇帝為什么能夠在他生前能夠俯瞰整個大秦的緣故，他不怕人造反，就怕人不敢在他生前造反。
如果是扶蘇即位的話。
功勛階層絕對會擁護大秦，大秦也不會因為幾次農(nóng)民起義就滅亡了。
可惜事與愿違。
“李丞相，你休要用這等言語恐嚇眾人，那李林在以往的時候表現(xiàn)得是什么樣子，你作為廷尉府的直系負責人，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如此平庸庸俗之人，不過是因為得到了陛下的青睞，這才平步青云罷了，你難道還真認為他是一個人才？哼哼，你也未免太高看他了！”
王賁對李斯如此看重李林的態(tài)度是十分不滿的。
畢竟李林是廢柴的觀念實在是太深入人心了，再加上這些天他作為御史中丞的身份，也沒有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來。
哪里會讓這些秉承傳統(tǒng)看法的人改變態(tài)度呢？
顯然是不可能。
“王將軍，本相所言屬實，今日晌午，陛下連續(xù)下了三份急詔，讓廷尉府通過，火速召回李林。這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那又如何？”
“呵呵，那又如何？王將軍，你動腦子想想吧，在咱大秦的歷史上，誰享受過這般的待遇，你仔細想想！”
“這......”
王賁頓時被問得語塞了。
雖然他現(xiàn)在對李斯很有意見，但不代表他很笨。
仔細想了想。
似乎在大秦歷史上，能夠讓大秦君主為之朝令夕改的大人物，似乎就只有三個人。
他們是誰？
商鞅！
秦孝公為了支持他的改革，將自己的所有以往政策都推翻了，全力推行商君之法。
呂不韋！
呂不韋把持大秦朝政十余年，讓始皇帝異常的痛恨，親政之后，立馬就下了逐客令，一改大秦以往的吸納人才國策，想要將這些不是秦國的本土人才一一放逐。
而另一個則是李斯。
也就是他面前的當事人，《諫逐客令》。
此奏疏一出，始皇帝大呼好文，頓時廢除了逐客令，提拔李斯執(zhí)掌廷尉。
“王將軍，你現(xiàn)在該知道為什么本相會如此在意陛下對李林的態(tài)度了吧？本相昔日十分瞧不起那李林，認為他不過是一個登徒子，胸無大志，腹無墨水。如今仔細一想，此子絕非池中之物，隱忍數(shù)十載，一朝暴露，其心機之重，城府之深，絕非凡人哉，定是日后你我輩朝堂之上的最強勁的對頭！”
李斯看著王賁思索之后變換的臉色，于是乎他接著說出了這一番發(fā)自肺腑之言。
讓王賁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臉的難以置信道：“那李林不過是還未立冠的孺子，他真的有這么厲害？”
“哈哈哈......”
李斯聞言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尉繚等人也是一頭霧水。
根本就不能理解為什么李斯為什么將李林吹捧到這個高度，誠然就算這李林是個人才，也不至于被這李斯所說的這樣無可匹敵吧？
“李斯你笑什么？老夫覺得王賁說得很對，這李林就算是真的有些才能被陛下所看中，但他的起點未免太低了，哪怕是娶了公主，他想要拜將封侯，起碼也需要二十載的光陰吧？屆時，你我之輩在或不在，都已經(jīng)無足輕重了，所以啊，按老夫所說，你李斯，是多慮了！”
平日里頗具智慧的尉繚，現(xiàn)如今說出了一番與李斯截然不同的話語。
哪怕他已經(jīng)接受了李林是有才能的人這個事實，也不肯相信這李林能夠短時間內(nèi)成為威脅到他們利益的那種攪動風云突變的大人物。
“尉繚先生，王將軍，還有諸位大人，本相從來都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如果你們不信，那就請束本相無禮了，陳珂，送客！”
“誒，來了！”
陳珂作為這相府的管家，自然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察言觀色那自然是精通的很，當下就一一賠著笑地將這些大爺們都給送出了府中。
唯獨慎公主贏淑留了下來。
“怎么？慎公主，你不也應該跟他們一起走嗎？”
“不，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們之中有的已經(jīng)成名多年，早已經(jīng)忘卻了當初默默無名的時候的自己模樣了，所以他們看不出，也不會輕易相信會有如此逆天的小輩，比他們年輕的時候還要厲害。”
“慎公主，你也認為本相剛才所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是的，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皇兄他在位三十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一次看走眼過人才。如今他如此重用李林，定然是因為他有驚世駭俗之能！”
“哦？那慎公主認為他的才能在什么層次？”
“哈哈，本公主不過是一弱女子哪里有什么評析的本事??？不過，以皇兄如此重視此人的程度來看，我倒是覺得他應該不亞于輔佐商湯興旺五百年的伊尹，也不亞于輔佐文王奠定姬周八百年的姜尚！”
“嘶......”
李斯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私下里面贏淑對他說的看法啊。
要是在剛才眾人都在的時候。
估計要被批判的體無完膚！
他這位大秦丞相如此高見那那李林就已經(jīng)夠離譜的了，未曾想還有人用這么高的評價來評價一個還未做出一番事業(yè)的李林！
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丞相大人莫非認為本公主也如同剛才的你一般信口開河否？”
“不曾！”
李斯搖了搖頭，他并無此意，只是感到驚訝罷了。
畢竟被始皇帝看中的那一個是庸才？
無論是坑了大秦一把的李信，還是王賁、王翦以及蒙毅、蒙恬以及趙佗等等，都是赫赫有名的人才啊，那一個不是有王佐之才？亦或是足智多謀之輩？
所以，李斯在情感上和理智上都不會接受李林是一平庸之輩的現(xiàn)實。
這才會屢次提醒大家，讓他們注意且留心起來。
如果察覺日后茁壯成長起來的李林對他們有威脅的話，也可以迅速做出反應，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可惜。
這群人沒有這個意識，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讓他們驕傲自滿了，眼中或許已經(jīng)開始容不下他人了。
“丞相大人高見，李林斷然不可小覷，還請丞相大人早日結(jié)好與他，否則其騰飛之日，便是萬般寂滅之時?！?p> “多謝慎公主提醒，本相一定會注意的！”
“如此，那本宮就告辭了！”
“嗯！”
李斯起身微笑著親自將慎公主贏淑送出了丞相府，等到她上了馬車之后。
這才臉色僵硬了起來。
剛才的笑容不見，換上了一副惱怒的模樣。
對那群質(zhì)疑他的判斷的人，他是無可奈何，如今，接下來的日子，就必須要跟這群狂妄自大的人分割關(guān)系了，否則日后他們墜入深淵。
也會將他給拖入萬劫不復之地的。
“傲慢啊，傲慢！一個人傲慢不可怕，但當這個人已經(jīng)傲慢到對其他人產(chǎn)生偏見的時候，那么他注定將在未來不遠的日子里面遭遇什么不測，直到生命的消耗殆盡?！?p> 李斯悲涼一笑，心中已經(jīng)做好了決斷，毅然地邁開腳步回到了府內(nèi)。
此時的咸陽城外。
響起了一陣駿馬奔騰的聲音。
以及馬車的車輪轉(zhuǎn)動的聲音。
“這么快就要到咸陽了嗎？”
坐在馬車里面顛簸了一夜的李林，哪里有半點的睡意??？
想要睡，也睡不著。
這駕駛馬車的車夫簡直就是不要命了一樣，硬生生地把這破舊的馬車開出了戰(zhàn)馬的感覺，車速特別快，快到李林差點就暈車吐了出來。
一夜時間，駕駛馬車跑一百多里路，想想都知道這車速是有多快。
“李大人，委屈你了，咸陽城就在前面了，我們的頭正在與城門守軍交涉，讓他們打開城門，李大人莫要心急，等下我等會親自護送您去皇宮先行梳洗沐浴和吃飯，然后再送您去見陛下！”
“??？陛下他不睡覺的嗎？那時候，天都快亮了吧？”
“大人，陛下每天就只睡一到兩個時辰，他可不像我們這么清閑啊，我們想睡到什么時候醒就要什么時候醒，而陛下他，唉，真的是太辛苦了！”
“那陛下現(xiàn)在每天吃幾頓？”
“兩頓，不過偶爾陛下也會在晚上吃點糕點?！?p> “兩頓的情況如何？可曾吃完？一頓吃多少東西？”
李林頓時就被這守在外面的馬夫的話給吸引了，竟忍不住地問起了這些事情。
這讓馬夫有些意外。
不過他可不是一般的馬夫，他是始皇帝的馬夫，是替始皇帝駕車的，這一次不過是有特殊情況罷了。
而且還是始皇帝親自要求的。
否則他哪里會去替李林駕駛馬車啊？
平日里說不準都不會看李林一眼的。
“這個卑職就不清楚了，好像陛下的胃口也不大好，每次吃飯都吃得并不多?！?p> “這......”
李林馬上就想起了司馬懿詢問諸葛亮就餐和睡覺的情況，然后斷言諸葛亮馬上就要死了的故事來，這陛下的作息和膳食跟諸葛村夫怎么如出一轍??？
長此以往，始皇帝就算不吃金丹傷身體，也會垮掉身體的健康??！
不行！
決不能讓始皇帝這般下去了！
就在他思慮萬千之際，咸陽城的城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