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我
柳霜做了道白菜豆腐湯,又動手炒了幾個菜,惦記著柳葉的傷勢,她便想做的盡量清淡爽口一些。
素日里只關(guān)心藥材靈草的顧卿,不是窩在房間里翻閱書籍,就是待在藥房研究湯藥,也算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看著柳霜這一通熟練的操作,忍不住嘖嘖稱奇。
廚房里的侍女都以為柳霜是個新來的照顧殿下的,還以為是清風(fēng)殿又送來的人,于是她們各忙各的,互相不怎么搭理彼此。
顧卿站在一邊說道:“小殿下素日里不怎么吃東西的,浮生殿里做的什么山珍海味,他動都不動一筷子,你就隨便做這么幾個菜,他會吃嗎。”
柳霜盛著飯回答道:“我說會就會。”
顧卿看柳霜如此自信的樣子,回想起從他給殿下上完藥,那時柳霜走進(jìn)房間后的那些一舉一動,還有殿下的眼神和態(tài)度,包括現(xiàn)在的這些,都讓顧卿對她充滿了好奇。
于是終于忍不住發(fā)問:“你到底是我們殿下的什么人?。繛槭裁淳湍茏隽撕人幍闹髂?,現(xiàn)在還這么信誓旦旦的覺得他一定會吃你做的這些菜呢?!?p> 顧卿問完這些話后,仔細(xì)地觀察柳霜的反應(yīng),正在好奇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她又會給出一個什么樣的答案。
不想柳霜只沒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他,而后隨口噎了一句:“你管我是他什么人?!?p> “你……”
被柳霜如此隨意的直直頂了一句的顧卿,此時心中對清風(fēng)殿的姑娘都是嬌滴滴女兒家的認(rèn)知已經(jīng)天翻地覆,他總以為女子自古便是生性溫柔嬌羞,柔情似水,畢竟公子多情,美人多嬌。
身處魔域多年,他從未見過柳霜這樣的,如此厚顏豁達(dá)之人。
“你什么你,你不是“不語人是非,不揭人私事”的君子嗎?現(xiàn)在好奇的問什么問。”
顧卿頓時就聽明白了柳霜的意思。道:“你夠記仇的你?!?p> 柳霜從廚房里找了個食盒,柳霜拿在手里打量著,不得不說,浮生殿的東西,都是材質(zhì)上乘,做工細(xì)致的。
連她手里提著的那個食盒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制成,周圍還用金絲勾勒著各種復(fù)雜的花紋,看起來格外精美,柳霜一直屬于喜翠山的窮妖精,很多時候她的錢袋比臉還干凈,而且多半時候還要養(yǎng)著瓊蘭白吃白喝,所以自然對于浮生殿的財力十分的欽佩羨慕。
柳霜端詳著這個精美的食盒,眼中彌漫出對財富的向往,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道:“真有錢啊?!?p> 顧卿看柳霜把食盒拿在手里,兩眼冒著光,忍不住笑道:“我說你對著一個食盒感嘆什么有錢呢。”
柳霜依依不舍的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回答道:“唉,誰讓我窮呢?!?p> 顧卿仿佛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般,失聲發(fā)笑,說道:“你好歹是一個妖精啊,有些法力在身上,這些金玉俗物,你從凡間弄到點應(yīng)該是易如反掌啊?!?p> 柳霜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別人的東西,我怎么能不問自取呢,我一向秉持著自己動手養(yǎng)活自己,我寧可拿凡人那些法子從他們手里買,也不會隨便拿旁人的東西?!?p> 顧卿滿意地稱贊道:“嗯,不錯,看來你還是一根挺要強(qiáng)的竹子啊?!?p> 柳霜對著顧卿嘴角盡力上揚(yáng),露出一個難看的苦笑,說道::“要不怎么說我窮呢?!?p> 柳霜把菜和飯都放進(jìn)了食盒里后,顧卿看她收拾起了飯菜,急忙道:“哎?你不給我嘗嘗?”
“你的在那兒呢?!绷硪粋€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顧卿順著方向走到案板一邊,看見放了一盤黃燦燦的炒雞蛋,筷子上邊放了一個饅頭。
他實在是被這頓飯菜的簡陋給驚到,頓時嫌棄道:“你就給我吃這個?”
在浮生殿效力這些年,他還從來沒有吃過四菜一湯以下排場的飯,在顧卿看來,這也太將就湊合了。
“你嘗嘗我手藝就行了,你還要往飽的吃啊,想吃什么讓廚房里這些人給你做吧。你缺人伺候嗎?”
柳霜敷衍的說完后,提著食盒就回了柳葉的房間,顧卿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桌子上放著的炒蛋,端詳了半晌,還是好奇的拿起了筷子俯下身嘗了一口。
發(fā)覺味道果然是不錯,口味和浮生殿里的飯菜不同,沒有那么多復(fù)雜的工序,可是味道全然不輸,他心中對柳霜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柳霜提著食盒游走在走廊中,看著雕梁畫棟和廣闊的庭院,再往遠(yuǎn)望去,最外層有一層透明的結(jié)界,那是用來防止邪魔入侵的。
浮生殿本就是高樓瓊宇,看起來金碧輝煌。此時站在亭廊上看去,她剛到魔域時候天剛黑,幾個時辰過去,天色已經(jīng)顯出魚肚白,不遠(yuǎn)處還起了大霧,柳霜想著如今人間根本就不是起霧的時節(jié),果然魔域與人間的時令全然不同。
柳霜回到房間時,本以為柳葉還在睡著,不想竟已經(jīng)起身穿好了衣服,只見白衣上著一層盔甲,瀟灑翩然中更是添了幾分英武俊逸,精神看起來也好得很,全然沒有適才只身著里衣時的病嬌公子樣兒。
柳霜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走過去上手幫他理了理衣領(lǐng),說道:“小心點啊?!?p> “嗯?!?p> “過來,吃點東西再走?!绷f著,順手扯著領(lǐng)子把人就帶到桌前,按著他坐下。
柳霜打開食盒,飯菜的香味兒溢出來,柳霜一一取出,柳葉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柳霜安安靜靜的看著柳葉吃著飯菜,想起顧卿說的那些,結(jié)合那日柳葉洗澡時背上的傷,終于忍不住徑直問:“柳葉,在魔域里的這七年,你是不是經(jīng)常受傷???”
柳霜問完就覺得自己這句話有多么多余,他身上那么多傷疤,新舊交替,她是見過的。當(dāng)時看的時候心里不好受,從旁人的口中知道他這幾年過得怎樣,心里就更不好受。
顧卿那些話像是一把刀,不是猛地扎在心上,只是懸掛在一個地方,時不時墜下,然后是遲來的那種深切的痛。
柳葉聽到后一頓,只是眼底暗了暗,而后說道:“不要緊?!?p> 輕描淡寫的語氣,表情也沒什么變化,柳霜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和自責(zé),明明自己捧在手心里養(yǎng),全力以赴想養(yǎng)好的娃娃,怎么到了這里,過的這都是些什么樣的日子啊。
柳葉眼底的失落和晦暗很快收了起來,他知道柳霜心里不好受,其實魔域里的那幾年,他是怎樣扛過來的,他自己最清楚不過。
同父異母的兄長暗里的刁難,親生父親的涼薄和冷漠,每天面對的都是刀光劍影,還有數(shù)不清的廝殺搏斗,受過的傷他自己也數(shù)不過來,看不到盡頭的廝殺和傷痛,有時疼痛難忍,有時高燒昏迷,渾渾噩噩間,總會無比想念喜翠山的那個人,她是全部的依賴的溫暖。
除了剛回家時生母和親生姐姐的關(guān)切,那些日子他來到浮生殿里,根本看不到笑臉,也感覺不到什么溫暖,陪伴他的是只有無盡的冷清和孤寂。
魔域里的暴風(fēng)驟雨和飛沙走石他不怕,嗜血的妖魔,森森的白骨,還有那些親眼看到的滅亡和絕望他也不怕,可是他最怕的,是夜里一個人的時候,望著天上冷清皎潔的月牙時,濃烈的思念沉重而又無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腦海中一幕幕的回憶仿佛要將他吞噬。
當(dāng)初他難過的不得了,總覺得是她狠心不要她,可是也是真的想她,怨她是真的,念她也是真的。而且她說過,她也很想他。
氣氛逐漸凝重壓抑了幾分,柳霜隨即對著他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輕輕握了握柳葉的一只手說道:“沒事,以后有我陪著你。”
柳葉點了點頭,靜靜看著柳霜道:“嗯?!?p> 二人靜默片刻,柳葉起身從一旁放著的木匣子里拿出了那日在清風(fēng)殿鎖過她的聚靈鎖,柳霜一眼就認(rèn)出來,頓時愣住,滿面驚疑地問道:“你不會又要鎖著我吧。”
柳葉低了低眉眼,回答道:“不是,它不只是用來鎖門的,也是一個法器,可以護(hù)著人作結(jié)界用的?!?p> 說完后遞給了柳霜,柳霜當(dāng)即會意,柳葉給她這個是讓她拿來防身的,畢竟魔域這種刀光劍影的地方,她這些修為實在是不一定能護(hù)住自己平安周全。
柳霜接過后抬頭問道:“我之前聽說過它有靈?”
“嗯?!?p> 柳霜發(fā)現(xiàn)本來聚靈鎖外層一直是薄薄的金色光亮,她剛接過去的一瞬,光亮猛地閃了一下,隨即變成一個手環(huán)大小,柳霜問道:“它這是什么意思???”
“它以后會聽你的話,你戴上它,妖魔就不能近身?!?p> 柳霜拿著手里變小的聚靈鎖反復(fù)端詳,心里也覺得這把鎖真的是很實用的一個法器,柳霜順手把它掛在了腰間掛著流蘇配飾的地方。
用過飯后,柳葉拿了佩劍就要巡邏,柳霜十分擔(dān)心他身上的傷,扯著領(lǐng)子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說要小心,一定不要扯到傷口,更不能再受傷了,柳葉極耐心地聽著,時不時乖乖地點頭。
柳霜一直跟著把人送到結(jié)界門口,后邊還跟著一隊要和他一起巡邏的手下,有不少人都誤以為站在柳葉旁邊的人是他們殿下的親姐姐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