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陽,我見著了寶玉!”
薛寶琴的一句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幾人的心湖之上,震得人發(fā)懵和失神。
“哥哥......嗚...上蒼垂憐,總算讓我知曉你的去處......我這便去找夫君,讓他派人去洛陽接你回來。”賈探春是又哭又笑,又悲又喜,踉踉蹌蹌的就要往門外沖。
林黛玉見她入了魔怔,心想若讓探春此刻出了院門,去了前院,豈不鬧了天大的笑話,連帶著夫君的體面也沒了,這不是自己的過錯又是什么,索性一把抄起史湘云剛喝過的茶杯往地上一砸,瓷片四濺,咬牙怒叱道:“你瘋了心不成?”
不待眾人回神,又聽林黛玉叫來筆菁,只見后者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僅一個照面便將探春按回了先前的座椅。
“為什么?”賈探春聲嘶力竭的哭喊著質問道。
林黛玉心頭也有了火氣,啐道:“你給我清醒點,不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你這么跑過去,將夫君的體面放在何處?又將咱們家的體面放在何處?”
“......”探春沒敢頂撞,只是小聲啜泣著。
“筆菁,你去門外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里,連大爺也不行?!绷主煊褡龀隽艘坏啦渴?,這樣今日在這里的一切都不會傳出去。
筆菁看了探春一眼,明顯是不放心,但看見林黛玉示意的眼神后,也還是聽命出去了。
林黛玉目光掃過在場幾人,最后落到寶琴身上,微微一笑,“琴妹妹身子重,便坐著說罷?!?p> 寶琴有些害怕,瞥了一眼寶釵后,小心的坐在了空位處。
“寶玉何以到的洛陽?你又是什么時候見著他,他可說了什么?”林黛玉抓住其中關鍵,同時也是替所有人解惑。
“我也很意外,一年前的入冬時節(jié)是他在山神廟從一群歹人手中救了我,然后便隨他去了洛陽?!睂毲倌橆a發(fā)燙,英雄救美令人馳往,更不用說自己還是故事的主角,又當著眾人的面道出,“他說曾與一故人相約于洛陽,后來路上詢問得知這故人恰是王探花,想著從后者那兒得知姐姐的下落。”說至此,又把目光投向寶釵,見寶釵仍是不看她,忙又垂首續(xù)道,“我們到了洛陽王家后,獲悉王家出了變故,在破敗宅院中撞見了寶玉。他......”
“他怎么了?”探春聽得入神,連眼淚也止住了。
寶琴望向黛玉,又轉向寶釵。
“有什么說便是,用不著顧忌。”寶釵輕啟朱唇。
“寶玉慟哭哀嚎不止,言天道不公,害死林姐姐,致使陰陽兩隔,此生難以復見,又......”
林黛玉聽得心顫,心知寶玉定是以為自己死在了那場大火當中,尸骨無存,悲憤萬分之下說出了一些咒罵夫君之言。
“繼續(xù)?!睂氣O面容清冷。
“姐姐,下面的話不利王探花。”寶琴歉意的看向林黛玉,見其點頭,便說道,“寶玉痛悔當初不該,不該讓林姐姐嫁給王探花,以致遭此大難,說王探花乃天下第一負心之人?!?p> “哼...”寶釵冷哼一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旁人是天下第一負心之人,那他自己又算什么?”
探春也是頗感頭疼,哥哥此番做法太過丟人,就連她這個做妹妹的都覺得無地自容。一旁的湘云更是無所適從,坐立難安。
當年的事情如今在座的幾人皆是心知肚明,可這世事無常,又有幾人能做到得償所愿呢?即便真的能得償所愿,除了當事人外,旁人又如何瞧見了他(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
眾人一時間皆陷入了沉思,但各人卻心思各異。
“后來呢?”探春忍不住好奇道。
寶琴搖了搖頭,皆因挖碑一事牽扯太大,柳湘蓮曾數(shù)次交代不要泄露,為全朋友之義。更不談那墓碑上所刻之人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眼前,想來也是一道遮人耳目的無奈之舉。這里面寶琴不敢深究,也沒有必要尋根刨底。
探春很失落。
哥哥的線索又斷了。
悵惘之際,又聽寶釵開口道,“除了這些,就沒說別的了?”
寶琴故作思索,回憶答道:“他說不愿拖累我們,又說都中還有人在等著他,他要回去看看。”
“他定是去尋寶姐姐的?!毕嬖乒室鈸尩溃珦Q來的卻是寶釵的冷眼,林黛玉長吁一口氣嘆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寶玉的性子我們都了解,若當真是為了寶姐姐,又何苦落下那一封休書?”
真話便是這般傷人,林黛玉是求真之人,自然也不做隱瞞。
“可是......”史湘云仍然想要為寶玉作辨,在她想來,其時都中翻天覆地,除卻作為寶玉妻子的寶釵外,還有何人值得二哥哥相等?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休書便是佐證,一切盡顯蒼白,也怪不得寶釵心中有怨。
“對不起,我道歉!”探春起身對寶釵道,“是我賈家虧欠于你?!?p> “你代替不了賈家?!睂氣O無情道,“你早已不是賈家的人了,而我也算不得賈家之人?!?p> “......”
“可至少他還活著不是嗎?”史湘云樂觀道。
“......”依舊一陣沉默。
“寶玉的事我自會與攸兄弟說?!睂氣O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又或者說這個決心早已在那日便做下了。
探春將目光投向黛玉,只見林黛玉并未表態(tài),而是吩咐潤竹近前,小聲交代了什么。少時,又見挎著藥箱的紙岫從門外進來。
“請姑娘隨我入內室!”紙岫來到寶琴面前,語氣溫和的說道。
寶琴不知所以然,又瞧見姐姐寶釵未曾阻攔,便起身去了,但很快又見寶琴一臉惶恐的從里間小跑了出來。
寶琴有口難辨,但欲哭無淚的模樣又令人憐愛。
紙岫則是一臉鎮(zhèn)定,從容不迫的拔腳便走。
寶釵乜向黛玉,林黛玉并未明言,湘云云里霧里,探春心不在焉。
“琴妹妹,一路上顛簸勞頓,要小心才是?!?p> “...是...”寶琴聲如蚊蚋。
是夜,月上中天,四更已過,薛寶釵難以入眠,倘若真能做到無情,那此刻的心痛,愧疚,難過擔憂,又算什么?
從枕頭下摸出一根表面光滑的花簽,上面原本紅艷奪目的牡丹花早已褪了顏色,至于那底下的簽詞‘任是無情也動人’七個字也隱約不見其形。
“是你負了我!是你負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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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上云逐
就這樣完本吧。妙玉和惜春的不打算寫了,感覺無關緊要,說來也和主角沒什么關系。原本設定中也只是十二釵救一半,即黛,釵,探,云,鳳,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