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溯源
他絲毫不擔心帶回去會被發(fā)現，反倒隱隱希望被發(fā)現。
在外面吃了一碗炒飯，馮徐磨蹭到七點半才回家，家里一個人也沒有，桌上有五十塊錢。
今天老師也沒布置作業(yè)，他看了兩集《少年包青天》媽媽也沒回來。
一個人默默地洗漱，默默地上床，側耳細聽門口的動靜，什么時候睡著的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床，家里還是靜悄悄的。
媽媽昨晚回沒回來，還是回來了早上又出門了他不知道，一個人又默默地洗漱，背上書包，路上買了根油條，喝了碗豆?jié){。
一上午馮徐一句話都沒說，學校有食堂，提供午飯，午睡也是在教室趴桌上睡，他眼睛閉得緊緊的。
昨天下午的場景在他腦海里倒帶，重復，倒帶，又重復……
他明白很多事。
下午回家，媽媽回來了，炒了兩個菜，也沒問他昨晚吃的什么，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揣回來的游戲幣還沒再次發(fā)揮作用就報廢了。
一周后，爸爸回來了，是媽媽喊回來的，倆人離婚了，他被判給了爸爸，沒有任何人問過他的意見。
媽媽收拾東西，爸爸坐在沙發(fā)上，馮徐跟進臥室。
“為什么要離婚，為什么不要我？”馮徐眼里包著淚水，遲遲不肯落下。
“你爸爸長年累月不回家，我……”媽媽試圖說服他。
“他不是為了掙錢嗎？他不是拿了錢回來的嗎？過兩年他生意穩(wěn)定了不就好了嗎……你為什么不等一等呢？”馮徐想不通。
“他都這么多年了還沒掙到什么錢，我不想再等，徐徐，別怪媽媽。”媽媽伸手要摸馮徐的頭。
馮徐偏頭躲開了，“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媽媽睜大眼睛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看見了?！瘪T徐緩緩吐出幾個字。
媽媽見馮徐這么肯定，也開門見山了：“對，他事業(yè)有成，但條件是我不能帶著你?！?p> “所以……你為了自己過好日子，就拋棄我，拋棄了爸爸？”馮徐將快要滾落的淚水一抹，心徹底涼了下來，“你會后悔的！”
馮徐不再說話，出了臥室。
媽媽收拾好東西，出門的時候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第二天，爸爸和他一起去了學校辦轉學證明，爸爸的生意在C市，他只能去C市上學。
爸爸在C租了兩個門市賣童裝，睡覺的地方就在門市后面隔出來的十幾個平方，馮徐并不介意。
馮徐很快進了附進一所小學，C市比G市大得多，學校各種設施都很先進。
馮徐如魚得水，學習成績好，老師很喜歡他。
因他中途轉學來，別的同學早打成一片，加上老師經常表揚他，其他孩子不免嫉妒，隱隱中他被排開在人群外，上下學總是獨來獨往。
小學畢業(yè)，馮徐考進了C市數一數二的重點中學，爸爸的生意已經很好了。
暑假，爸爸帶了一個阿姨來見他，馮徐喊了聲：“阿姨好！”，那女人“嗯”了一聲，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那個阿姨也沒有問這問那的。
馮徐沒有資格阻止爸爸再婚，就像他無法阻止媽媽丟下他去過所謂的好生活一樣，他的意見并不重要。
這個阿姨也是離過婚的，前夫出軌，還好不算太渣，給了她很大一筆離婚費。
馮徐初二時，她和爸爸在C市買了房子，他們開始倒騰進口童裝，其實就是洋垃圾，租了庫房，做了C市最大的批發(fā)商，請了人看門市，爸爸閑了下來。
初三時后媽又生了個妹妹，依然對他很冷淡，上初中開始馮徐就住校了，所以和后媽相處的時間也不多。
初中的馮徐成績雖然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是優(yōu)等，直升了本校高中，爸爸對于這一切毫不在意，似乎只要他是活著的就行。
有了錢的父親開始到處溜達，經?；谿市和小學同學耍，那些同學都捧著他，三天兩頭約他。
馮徐周末回家，后媽對他的態(tài)度更冷了，只有那個不諳世事的妹妹哥哥前哥哥后地喊他，那是馮徐心底的一絲溫情。
當初父親帶他來C市，除了提供他吃穿再也沒有別的關心，不知是他先天不適合當父親還是后天他們倆相處的時間少了。
高二時，學校要交資料費，他沒有那么多，回到家爸爸不在家，他只得向后媽開口，后媽甩過來一句：“你找你爸要。”
馮徐只得給爸爸打電話，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你爸不空，問你媽要?！闭f完馬上把電話掛了。
馮徐總算明白了為何后媽對他越來越冷淡：原來爸爸在外面有了情人。
現在正和情人在外面旅游。
那一刻，馮徐覺得自己活著有什么意思：爹不疼，媽不愛。
他在房間里找到兩根捆窗簾的繩子，接好拴在窗簾架上，頭伸了過去……
當窒息感傳來，他突然清醒：我為什么要死？我要活著，我要懲罰那些貪圖享受、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
他走出房間，“媽，我知道爸爸對不起你，資料費你給我吧，算我借的，行嗎？”
后媽盯著他，小妹妹抱著他的腿：“哥哥抱，哥哥抱?！彼麖澭鹦∶妹?。
后媽給了他錢。
此后，每周回家，幾乎都只有后媽和妹妹在，爸爸的影子都見不著。
后媽和爸爸的離婚進入了拉鋸戰(zhàn)，那個女人不讓爸爸把后媽的錢吐出來，在爸爸那里刮了錢也在C市買了房子，還利用爸爸的資源開了幾家童裝店。
馮徐考上了C市的一所211，但被調劑到了一個不好的專業(yè)——公共事業(yè)管理。
實在不忍后媽被拖著，他出面找他爸爸談，他爸爸最后同意退出這邊的童裝生意，算是給女兒的撫養(yǎng)費，另立門戶，存款一人一半。
后媽終于和爸爸離婚了，離婚那天，馮徐去搬東西，后媽和爸爸沒關系了，他不可能還住這里。
后媽給了他一張卡，“這里面有五萬塊錢，萬一指望不上你爸你拿著有時應應急?！闭Z氣依然冷淡。
“謝謝！我有空會來看看妹妹的，可以嗎？”馮徐并沒有客氣，他知道那個女人不會輕易給他錢的。
“可以。”
馮徐把東西搬進了爸爸和那個女人的家，盡管很不愿意，但他就要膈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