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的火焰中，一臂長短的松木燒得噼里啪啦的亂響。并不怎么美妙的氣味充斥在小小的空間內(nèi)。
應(yīng)該說，沒有想象中那么好聞。
就像是露營和旅行，不是每個人都能學(xué)會享受那些瑣事帶來的樂趣，而是往往在此之前被各種麻煩折磨得痛不欲生。
“抱歉孩子，這些話讓你很不好受，但反正我們這種人的心中也沒有多余的地方去受傷了?！?p> 長者的眼神悲戚，仿佛沉著一輪月亮，沒入心底卻不見一時光亮，能夠照亮他的太陽已經(jīng)離開了。
他說：“我要死了?！?p> 面對海登，他嘆息著，像是要吐盡肺腑內(nèi)最后一口氣：“我真的要死了，我想要去死了?！?p> 他與扭過頭來的海登平靜對視：“我的一部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去了——并不是比喻和形容，而是事實?！?p> “永遠(yuǎn)的安眠是一種獎勵，孩子！但是，我還有一筆債沒有還完，這就是我回到這里，回來深淵的原因?！?p> 海登無言，只是沉默，回想一路上的見聞。
“但你可以不去死——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接受死亡?！?p> 晶核·黑星一路上左右言之，寶石僧侶說了那么多與長者過去的事，故人們來到此地拜訪，一者甚至留下了以‘卡戎’為名的酒。
虛空神坐在大門前，瞭望光海或許是在等待長者，祂的朋友回心轉(zhuǎn)意……
或者，只是在悲傷。
——只有這件事，祂無能為力。因為這是長者選擇的結(jié)局。
長者從桌子下提出了一只銀色的手提箱，擺在了桌面上：“這就是你送過來的東西，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我們一起打開看看吧，按照程序應(yīng)該由你打開，讓我們現(xiàn)在補上這道程序吧，海登！”
如此平靜的凝視著箱子，仿佛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
海登沒有拒絕，手指拂過銀色的箱體，內(nèi)置的機關(guān)與驗證術(shù)式啟動，三重檢驗，注冊名、虛空能量特征，以及最后——
充斥著純潔光亮與無限力量的劍緩緩抽出，從海登手中插入鎖芯。
顯赫刀劍！
最后需要的是一把能夠破壞死鎖的武器，任何都行，但只有記錄過的能量特征不會引起自毀和傳送程序。
海登的顯赫刀劍便是其中之一。
鎖輪彈出與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接連響起，密集的像是那不是用來裝置物品的密匣，其本身就是一件精密的裝置。
平衡氣壓的呲呲聲中，淡白色的惰性氣體從鎖芯兩側(cè)放出，平置的箱體側(cè)面輕輕彈起，浮現(xiàn)一線縫隙。
物理封置，解除。
流光自縫隙間晃過，如同水膜漫過整體箱體，一個呼吸后復(fù)歸回箱體內(nèi)，氣泡破滅的輕響在他們耳邊響起。
術(shù)式封置，解除。
剩下的就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這就是個單純的箱子。
海登打開了手提箱，在房間里唯一的火光的映照下，黑色的帛襯上放著一張鐵面。
抿緊了嘴唇的面具，眼鼻皆備，不茍言笑，表面反射的湛藍(lán)色平添一份肅冷。
“果然是這東西。”
長者抬眼看向海登，后者也明白了天諾重工的立場。
“所以我才說，這次談話屬于我們兩個人?！陛p嘆一聲，長者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也看過太多。
此時塵埃落定，哪怕有所準(zhǔn)備，心中依舊百感交集、悵然若失，不禁苦笑出聲：“實話說，我猶豫了?！?p> 從頭到尾，海登從頭到尾，從落入長者眼中開始，到如今與其相見——這都是天諾們要表述的，用來說服他的話語和證據(jù)。
送達(dá)的鐵面——另一件除容器外可束縛虛空的器具，不過是這份信件上最后落款，一個印記。
就像出發(fā)前，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就算東西丟失也無所謂，只要海登本人抵達(dá)這次旅程的終點，走進(jìn)晶都，步入云層之頂。
得以直面長者本人，那他的任務(wù)就已經(jīng)完成了。
長者無法無視海登這樣一個迷茫的孩子，而海登是如此與他相像，近乎于一面倒映他本人的鏡子。
——‘你要逃嗎，■■！’
這是借由長者本人對‘自我犧牲’的痛斥，從而發(fā)出的質(zhì)問。他們尊重長者，卻不允許他在旁人的影響中做下決斷。
海登本人正是送予至他面前的問心石，令他詢問自己，自己真實的想法。
“所以說，有些人真是喜歡繞個好大的圈子來說話！”嘴里奚落，他的臉上卻是笑的。不管怎么說，能有人為自己如此大費周章，終究還是感動的。
“你回去后，幫我問候一句你的頂頭上司，勞煩他多費心思了?！?p> 海登點了點頭，他倒也反應(yīng)過來了：“您不打算去死了？”
長者摸著下巴說：“差不多有點可能……不大想死了。這次可真是少見的被狠狠講了一課??！‘當(dāng)頭棒喝’這個詞好像還是我教的來著。
本來，我還以為會是本人過來給我一巴掌之類的，沒想到這次竟然也學(xué)會攻心計了！
小子，碰見門外的虛空神沒？那混蛋就是踢開門后，二話不說暴揍一頓的貨色。我在教你一點，這種損友未來一定要遠(yuǎn)離！吃了虧都沒法說，關(guān)鍵是打不過，就很氣！”
看海登聞言后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他側(cè)身過去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別吃驚，死來死去這事我都習(xí)慣了！有機會去圣巢轉(zhuǎn)轉(zhuǎn)，容器們都把這能力當(dāng)特技表演來著，當(dāng)然，那是種族天賦，羨慕不來！開開眼界倒是很不錯?！?p> 他伸手做了個比喻，“和你們天諾的傳識差不多?！?p> 海登還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您只是在死與生間的決定間搖擺不定，為什么要來深淵？”
“看樣子為了保證你的行為不受我的影響，此方面的情報單方面對你進(jìn)行了遮斷處理?！遍L者在沙發(fā)里扭了扭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說：“我曾經(jīng)與深淵‘立約’。”平鋪直敘的向海登講述了他最久遠(yuǎn)的那部分過去。
既不是波瀾壯闊的冒險者故事，也沒有勇者和公主的身影。
在現(xiàn)在看來，刻意的安排反倒更多，哪怕那份安排是來自深淵的真切眷顧！簡直是予取予求，知識和力量幾乎是堆放在眼前已經(jīng)夠過分。
長者的經(jīng)歷告訴你，更過分的是直接打好壓縮包發(fā)給你。
“我那個時候就是一門心思的跑路，沒想到臨走時被動的表演了一次什么叫‘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