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鄺大人在人參船出發(fā)以后,馬上派一千官軍,分乘三十只大船,沿著詹子玉在岸上留下的標(biāo)記隨后追趕。
所以未容蓋家父子覺察,已將這伙盜賊包圍了。
說來也不為可憐,蓋家男女老幼一窩賊,幾年來攔路搶劫,殺人無數(shù),此時只能束手被擒。百十名嘍兵,死傷大半,所能逃命的無幾。
蓋金龍一家,只逃了三兒子蓋濤,其余的全部被擒,共十七人,押解到安慶審清后處斬了。
蓋濤的未婚妻是鄱陽湖主的女兒,他逃到鄱陽湖見了岳父崔殿武哭訴前情。
崔殿武安慰他一番,收留了他,蓋濤就在岳父家里完婚。
這些年來,蓋濤家業(yè)已成,共生一女二子,手下還有一幫心腹兄弟,依他岳父崔殿武的主意,就讓他扎根鄱陽湖了。
可他不愿久居岳父家中,非要來太湖不可,這樣可以便于他獨斷專行。崔殿武一看留不住他,只能作罷。
太湖主是崔殿武的老朋友,崔殿武給老友寫了一封信,讓蓋濤前去投奔。
蓋濤到了太湖,沒過二個月,將太湖主火并,自已當(dāng)了寨主。從此,蓋濤招兵買馬,養(yǎng)成了勢力,他時刻想給全家報仇,只是未得機會。
日常之中,常派人去打探鄺成的下落。
鄺大人自當(dāng)年查辦了蓋匪一案,榮升到山東節(jié)度使。
但是,節(jié)度使在唐朝最盛,可封王位,到宋朝只是虛設(shè)官銜兒,明升暗降,不得實權(quán)。
鄺大人自幼從戎,老于事故,看在眼里,記在心中,落得安閑自在,逐漸心灰意冷,后來索性與世無爭了。
這次鄺大人奏摺入都告老還鄉(xiāng),已蒙皇上恩準(zhǔn),船只正從太湖經(jīng)過。
太湖前小寨寨主蓋云生是蓋濤長子,派人打探清楚,飛報入大廳。
蓋濤聞報,仰面大笑道:“真可謂飛蛾投火,自來送死?!?p> 遂吩咐兩個兒子帶一百名嘍兵,乘四只大船,去劫鄺成,出湖口不遠正截住官船。
依長子蓋云生的意思就在官船上不分主仆男女老少,一古腦幾殺死拋入湖中喂魚蝦,可蓋濤不讓,一定要活捉進寨,綁在明柱上開膛摘心,與父兄全家祭靈魂,方解胸中大恨。
嘍兵們按蓋濤主意連官船一起掠進大寨,官船上共是一十八人,鄺家除鄺大人以外,還有夫人、二姨太、次女、三兒子、幾妻和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孫女。
其余十一人是丫環(huán)、男仆、管家等等。鄺大人還有兩個兒子在外居官,此次未跟鄺大人在一起。
蓋濤吩咐將船上鄺大人的家私箱籠暫時堆在大廳外,將船上所有人推進大廳。
這座大廳是上房八間,足有一丈八尺寬的進身,大廳迎門靠后墻前有八扇圍屏,上畫花鳥圖案。
圍屏前一張八尺長花梨帥案,紅呢圍桌,簽筒中插著太湖寨令旗令箭,案上有文房四寶,后邊一把太師椅上,披著一張豹子皮。整個大廳雕梁畫棟,方磚鋪地,很是氣派。
鄺大人看看大寨主有四十多歲,八尺身材、四楞兒腦袋,面似蟹蓋。二目深陷,掩口胡須。
頭上一字巾,身穿箭袖長袍兒,足下抓地虎頭靴。
不認識!
鄺大人剛要問,蓋濤站在太師椅旁,手扶帥案,惡狠狠地罵道:“老匹夫,‘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迥昵暗臍⒏笢缱逯穑阃藛??今日落到我的手里,還有何話講?!?p> 老大人冷冷問道:“既有恁大冤仇,老夫卻忘記了你的父兄犯下什么罪惡,死到我手的?你通通名姓我也好死個明白?!?p> 蓋濤怪吼道:“老匹夫,當(dāng)年人參船的主意可是你所為,忘得倒快!”
老大人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你就是逃走的蓋濤!爾等攔路搶劫,殺人害命,罪惡滔天,死有余辜,老夫當(dāng)年不過是為民除害1罷了,只愿你給我一個痛快的,算你作一次好事吧!”
蓋濤一聲怒吼:“將老匹夫全家推到院中開膛摘心!”
幾個小寨主和嘍兵們,把大小一十八口人架到廳院里,第一個明柱上綁了鄺大人,第二個是三少爺鄺子鈞,以下是管家、男仆等。女的并不捆綁,都站在廊下,大多數(shù)已被嚇得真魂出竅,渾身顫抖。
惟有老大人的三兒妻卻毫無懼色。二小姐此時覺得能與父、母親同死,免了懷念的痛苦,倒也強于活著。
這樣一想,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正在此時,忽聽三少夫人懷里抱的女娃哭了,這孩子是一周歲的娃娃,尚不懂事,只是半日不曾吃乳,餓得哭了。
少夫人正要解懷奶女兒,蓋濤的次子小寨主蓋雨生,撲過去劈手把孩子抓過來,高舉過頂,要往院當(dāng)中扔。這么個不曉人世的孩子,要被扔出去,落到地上自然是摔死。
雖然全家的性命無一幸免,然而作母親的若眼看著孩兒被人摔死,當(dāng)然痛得心如箭穿,只驚得少夫人一聲慘叫,當(dāng)時昏過去了。
此時,蓋雨生已將孩子扔了出去,一發(fā)千鈞之際,突見一位僧人站在天井院中輕輕如托落葉,將孩子接在手上。又忙一指廊下念動六字真言。
與此同時,一名嘍兵已將鄺大人上衣帶扣解開,袒露出前胸,鄺大人閉目等死。
再看嘍兵手舉著尖刀,不會動了。
其他殺人的劊子手,也如木雕泥塑一般。
濟公長老高聲說道:“太湖寨的人都到西房檐下臉沖墻站好,哪一個敢不聽我老人家的吩咐,就叫他拿大頂呆著,你們聽聽這是什么響呢?”
這個工夫,只聽寨外號炮轟鳴,殺聲震耳。
一隊隊的官兵,駕駛著民船而來,直奔太湖寨而來。
來人乃是蘇州城的兵馬都監(jiān)鄺子鑫,是鄺成的長子,得到了濟公的報信。
信上說自己一家人都被這太湖寨劫走,這就搬兵前來救助自己家人。
直到大寨,鄺子鑫才知道濟公已把老少寨主全抓住了,忙給家里人松了綁。鄺大人父子給濟公行禮作謝,三少奶奶接過孩子,又給和尚叩頭。
濟公說:“鄺大人,你們辦理善后,我還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