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妖
少年和家人居住在山腳下，在他記憶中，那座翠色遍野的后山就是世界的全部，他偶爾和父親上山打獵，也不時和母親一起采摘菌果。
那時的天空藍的干凈，那時的山泉甜的爽快，少年一直是個很善于滿足眼前狀況的人，他喜歡山上的竹林，喜歡灰溜溜地野兔，喜歡這個有他的世界。
一切本該這么簡單，或者說他希望如此，即便經常衣不附體食不果腹，即便蚊蟲和野獸如影隨形。
直到他在山上獨自玩耍時見到那個一席白衣如有云霧纏繞的神秘人，雖然他的面容模糊一片，但少年依舊能感受到那種蒼老的氣息，就仿佛天地都嫌他活得太久。
“你是他的孫子？”神秘人的話叫他半懂不懂的。
“我……”少年從未見過自己的爺爺，更別說認識眼前之人。
“是了，不會錯的，血脈在共鳴……”神秘人神神叨叨地說著什么，而后看向了少年：“你是……我的……我們的子嗣?！?p> “啊？”少年莫名有些害怕，但卻有種奇怪的力量阻止他離開。
“可惜我這具身體也已經達到了極限……這一代的繼承者只能是你了?！鄙衩厝嗽捯粑绰洌活w銀色的球體從他胸口飛出。
而同時神秘人的身體也仿佛跌落凡塵瞬間變成一位佝僂衰敗的老者，而少年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那枚光球便融入了他的身體，那一瞬間，光球上附帶著的些許記憶讓他明白了一切。
再后來少年不辭而別離開了那個家，而他的父母或許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因為少年的身體雖然勉強但能承受光球或者說“丹”的力量。
山泉水很甜，因為富含一絲靈氣，獸肉很香，因為是開智的半妖，菌果很飽，因為是退化了天才地寶，因為青山很美，因為這里有著僅存的些許靈脈。
但百年之后這些僅存的世代一瞥已經不復存在，山腳下的房屋早已變成了一座小鎮(zhèn)，山泉也不在甘甜，好在少年很知足，雖然也做不到常樂。
他習慣了灰色的天空，混濁的空氣，他也習慣了充斥著奇怪味道的飲用水和公式化的食物，但他沒辦法讓自己喜歡上這些。
他不喜歡現(xiàn)代的著裝也不習慣現(xiàn)代的觀念，現(xiàn)在的他已經有些明白為什么當初神秘人會選擇自己作為繼承人。
那種衰老并非來自身體，而是心靈，他已經不屬于這個時代，他也沒辦法再回去，所以他也選擇了放手。
只可惜這一次他似乎忘了，沒有后代的自己，同樣已經沒有了退路。
……
“妖丹秘術?！被販堑幕疖嚿?，高摩天癡癡看著窗外的世界，突然冷不及防地說道。
“什么？”因為擔心神秘人而幾天沒睡好的徐白，此時已經快要睡著。
“那個神秘人修行的功法?！备吣μ鞗]有看向徐白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所以我們才稱他為道妖?！?p> “到底是人還是妖？”
“都一樣?！备吣μ祀y得回應道：“太久的壽命扭曲了人性，太強的力量改變了肉身，無論是心智還是身體，修行者最終都會成為獨立于或者說超越人類的物種。”
“不是說修道要堅守本心嗎？”
“是啊，可人不是靠著本心就能活下去的，但他們可以?！备吣μ炜嘈σ宦暎骸翱粗约鹤铀靡淮纤溃粗约涸诤醯囊磺卸贾饾u失去重要性，最終除了本心以外一無所有。”
“那是他們不夠強。”
“變強是絕大數(shù)修行者的本心，這也是為什么即便許多老朋友都懷念末法時代之前的生活，而我更喜歡現(xiàn)在?！备吣μ煅壑懈‖F(xiàn)出一個曼妙的身影，被他一直埋在心底的感情此刻也無需掩飾。
“現(xiàn)在的一切很快，很短暫，很浮躁，但是有意義?！备吣μ煺f道：“愛上她時，我質疑過師傅，被她背叛后，我嘲笑過自己，這些讓我痛苦的快樂的回憶我都相當寶貝?！?p> “老高，怎么說得你要退休一樣，煽情可不適合你?！毙彀自囍蛉ひ跃徑饽氐姆諊?。
“我不想回到那個全是變強機器人的時代，那個弱者人人自危的時代，但有的人恰恰相反。”
“老高，你跑題了?！?p> “那人就是初代道妖，也是神秘人的祖先，他活在末法時代的初期，那時還有不少筑基乃至金丹的強者，而他也早早的發(fā)現(xiàn)了天地靈氣衰竭的真相?！?p> “天賦超群的他卻因為環(huán)境限制而一生蹉跎于筑基，他不甘心明明自己是萬年難遇的天才卻因為靈氣怎么都不夠而無法突破金丹?！?p> “于是他有了個可怕的念頭?！?p> “那就是聚集全世界僅剩的靈氣助一人突破?！?p> “看起來猶如癡人說夢實際上實行起來也還如此。他不可能與全世界為敵，所以他想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妖丹秘術?！?p> “模仿妖族蘊含內丹的方法，將一身修為寄托于一顆人丹之上，而后代代相傳，其他修真者遲早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斷絕傳承，唯獨他的人丹可以代代相傳永不斷絕?！?p> “等到所有傳承斷絕，只要天地靈氣還未完全枯竭，那他的方法說不定就能成功。也就是說用數(shù)代人一生的修為一齊注入人丹助起突破?！?p> “之所以他對金丹這么渴求，不只是對自身遭遇的不甘和叛逆，更多的還是金丹與筑基的最大區(qū)別，金丹境界可以達到一個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能力——永生。”
“不得不說他是個天才，人本是獸，修行者和妖則是修行的人與獸，本質上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修煉的方法。在靈氣充足的遠古，妖族的方法簡單粗暴因而得益，在靈氣固定的中古，人族的法門玄奧高深因而冠絕，至于如今風水再度輪流轉，輪到他一個人類實行妖道?！?p> “所以他成功了嗎？”徐白有些好奇。
“沒有，因為這一代繼承時太過年輕沒有子嗣，等他繼承了人丹，力量的改造和附加的些許記憶都會讓他對此失去興趣?！?p> “那豈不是就這么斷絕了？”
“是啊，不過最近他有了新法子?！?p> “什么？”
“憑借自身無敵的筑基巔峰境界去奪取他人的真氣，無需繼承人在這一代直接突破金丹，現(xiàn)在看來他已經快要成功了。”
“難道說……”徐白幾乎是在高摩天話音未落的瞬間明白了神秘人找上門來的原因：“糟了，老高，我們不能回滬城……”
“遲了?！迸c此同時火車上的到站提示音也已經響起，在逐漸駛入的站臺上只有一個恭候已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