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血之回響
地上老葛的尸體已如今夜的月光一般冰冷，少年怔怔地盯著自己手中沾滿鮮血的玻璃碎片，由于握得太用力自己的手掌同樣被劃傷，二者的血液就此混合在一起。
“我……殺人了？”脖子依然不曾停息的劇痛令少年清晰地認(rèn)識到剛才發(fā)生的一切，盡管是為了自保但他卻是親手奪去了一條性命。
“嘔……”危險帶來的腎上腺素逐漸退去，腹中傳來一陣強烈不適的少年跪在一旁不住嘔吐起來。
這些天來和秦然他們一路上也見過不少戰(zhàn)斗殺死的敵人更是足以令他麻木，可到頭來僅僅看著與親自去做完全是兩回事。
吐了一陣感覺些許輕松的少年收起一旁早已電池用盡的錄音機，起身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老葛：“明明是你先動手的……死了也別怪我啊……”
踉蹌地跑出廢墟建筑，少年直到自己不能待在現(xiàn)場，可具體要去哪兒他完全沒有頭緒，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傳來陣陣劇痛與虛弱，現(xiàn)在只想隨便找個什么地方誰上一覺好讓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精神不再繃緊。
可惜事不隨人愿，當(dāng)徐白走出廢棄房屋后他便一眼看見了站在街道對面扛著一名醉漢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巧合對方居然也死死盯著自己這里。
“逃”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瞬間，少年便邁開了雙腿，不顧自身傳來的虛弱與劇痛，他不能被對方抓住，更不能讓秦然的愿望落空。
他要活下去，這是他唯一能為秦然做到的事。而幸運的是，對方似乎沒有追來，只是走向了他先前所在的廢墟。
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少年不用想也知道，尸體會被發(fā)現(xiàn)，對方會通報守衛(wèi)，而自己恐怕會被加倍通緝，從一個逃走的血奴變成一個在逃殺人犯，而這一切的起因僅僅只是自己不想死。
“該死的世界……”
……
等到少年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一處地下橋洞內(nèi)，身旁還有幾只老鼠的干尸，看起來剛死沒多久的樣子。
自己逃了多遠？少年捂著頭想到，具體的細(xì)節(jié)已經(jīng)模糊不清，他只記得自己一路跑到再也跑不動為止，而后的事兒，似乎已經(jīng)記不清了。
“你醒啦?！本驮谶@時身后忽然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少年警覺地起身看去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和他不同的是對方的脖子上并沒有血奴專屬的記號。
“別誤會，我雖然沒勇氣反抗血王，但也沒喪盡天良到把你交給他們。”流浪漢說著看了一眼少年身旁的死老鼠：“說起來你還沒吃飯吧。”
少年這時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jīng)有一整天沒吃過飯了，不過這對于時常挨餓的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等著啊?！绷骼藵h走上前撿起老鼠的尸體熟練地將其剝皮并用河邊的清水洗凈，而后用簽子串起來放在一旁點燃廢紙的垃圾桶上烘烤著。
整個過程可以是令少年胃口全無，可當(dāng)熟肉的飄來是，他的肚子還是不爭氣地叫了?？隙ㄊ窃诨啬嵌螘r間奢侈慣了，少年不禁有些慚愧。
“給。”看著流浪漢遞來的一串老鼠肉，少年經(jīng)過片刻的思想斗爭還是選擇了接下：“是你帶我到這兒來的？”
“算是吧，郊區(qū)夜里能凍死個人，要是讓你繼續(xù)躺在馬路邊上我也不忍心，就帶你回我這兒咯?！绷骼藵h說著自己也拿起一串老鼠肉啃了起來。
“謝謝?！鄙倌瓴恢涝撜f什么只是默默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肉串，說實在的沒有任何調(diào)味料的食物怎么都不會好吃，但和營養(yǎng)劑比起來卻怎么都不會難吃。
“對了，老頭，你怎么會住在橋洞底下？”填飽肚子的少年也逐漸放松了戒備看著橋洞內(nèi)的紙箱和少許生活物資有些奇怪。
“不管那個時期總會有混得差的，只是好巧不巧現(xiàn)在輪到我了。”流浪漢說著看向少年：“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我？我不知道?！?p> “要不暫時更我一起拾荒吧?！?p> “……也只能這樣了?！?p> “拿著?！绷骼藵h將一條陳舊的紅色圍巾丟給少年：“你脖子上的印記太顯眼了，正好天氣涼了用圍巾遮一下吧?！?p> “……謝了?！鄙倌杲舆^圍巾微微皺眉，這上面就和橋洞內(nèi)一樣散發(fā)著些許的餿味，不過他也沒有嫌棄的余地。
那一天，少年暫時強迫自己忘記了秦然和老葛他們，姿勢借助圍巾遮掩面目和流浪漢在大片荒廢的郊區(qū)內(nèi)搜尋著可用的廢品。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绷骼藵h推著一輛舊三輪說道。
“現(xiàn)在看起來也不過四五點啊。”
“別忘了，這兒可不是市區(qū)，沒通路燈，更別說浪費寶貴的手電筒。走吧，趁著天色還早回去釣幾尾魚今晚慶祝一下?！?p> “慶祝什么？”
“慶祝你一大好少年加入拾荒這項偉大事業(yè)?！?p> ……
當(dāng)天晚上，老漢似乎相當(dāng)高興還拿出來珍藏的無名白酒給自己倒上一杯，酒過三巡就連話也多了起來。
“別看我現(xiàn)在這樣，其實我以前是個大老板，手底下管著好幾百號人的生計?！?p> “那現(xiàn)在為什么不做了呢？”
少年的問題令老漢微微一愣看著破萬內(nèi)混濁的酒漿，他沉吟著說道：“毀了，全都?xì)Я耍S也好，家人也好，多虧了血王那狗雜*干的好事?！?p> “那為什么……”
“沒那么多為什么?！崩蠞h打斷了少年的提問：“我就是個沒用的懦夫，猶猶豫豫只想著自保，可接過呢？除了自己什么都沒了，就算現(xiàn)在我東山再起賺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呢？”
“抱歉?！敝雷约捍掏戳藢Ψ降膫氖?，少年輕聲道。
“不怪你小子，要怪就怪血王那個畜牲?！崩蠞h用混濁的眼睛看向徐燁：“說起來，我兒子要是還活著應(yīng)該也有你那么大了?！?p> “……”少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在老漢只是自顧自地喝著悶酒不一會兒就醉倒在地。
將他扶到一旁的報紙堆上，少年自己也躺在另一邊用紙箱搭成的簡易床墊上，說起來也真的諷刺，即便是拾荒的今天也遠比過去當(dāng)血奴的日子令他更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只是雖然幾條幾條烤魚下肚，少年依舊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饑餓，強迫自己睡著的他不禁想起了老漢殺魚時放出的魚血。
不知怎的，少年感到嘴唇有點干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