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念妤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心頭涌上一陣酸楚，聲音顫抖了起來。
“那你為什么...那么晚才告訴我？”
顧遇笙敞開寬大的羽絨服，把遲念妤包裹進(jìn)去，讓她緊貼著自己寬闊的胸膛，感受著那堅實可靠的心跳。
“因為...我那時候想，我沒有味覺，連你最喜歡吃的春餅都不記得味道，你怎么...怎么會愿意跟我在一起?！?p> 顧遇笙低笑，眼里帶了幾分苦澀，可大半都是甜蜜：“你又那么愛吃，我怕你不要我...”
遲念妤有些哽咽，伴著他的心跳聲，低聲道：“煩死了，你真是煩死了...”
兩人擁得很緊，身上的氣息溫暖著彼此，讓這個冬日不再寒冷。
遲念妤被顧遇笙送回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她不敢再麻煩姥姥開門，就自己掏出鑰匙開了門。
或許是因為她習(xí)慣性地有些躡手躡腳，主臥里已經(jīng)休息的老夫妻并沒有聽到聲音。
這個時間對于遲念妤來說還太早，但對于俞云歸夫妻倆已經(jīng)是睡覺的時候了，整個屋子里都沒了燈火。
遲念妤走到客廳想倒點水喝，她沒有開燈，就是憑借窗戶照進(jìn)來的點點銀輝摸索著，忽然她在沙發(fā)上摸到了一個又長又寬的塑料袋。
里面是一個塑料質(zhì)感的長板，遲念妤用手機(jī)一照，瞳孔驟然收縮。
那手臂的投影圖，明顯就是從醫(yī)院拍發(fā)片子，遲念妤看不出來究竟傷到了哪里，但她看到了患者欄上俞云歸三個字，頓時心頭一震。
姥姥手臂摔斷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她會一點都不知道。
遲念妤又在沙發(fā)周圍翻找，果然在沙發(fā)墊下面找到了許多張這種片子，原來俞云歸已經(jīng)骨折很久了，看日期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
遲念妤一想，那不就是她去流華那前后。
原來俞云歸在她去流華的日子里一直在住院，怕她擔(dān)心就沒有在醫(yī)院呆更久，更沒有告訴她。
現(xiàn)在這些片子還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們一直在瞞著她...
遲念妤的心好像被鈍器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她怎么會沒有發(fā)現(xiàn)姥姥最近拿東西有些遲緩，連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姥爺，最近也知道掃幾下地。
可她偏偏就是對這些一點都沒有深究。
遲念妤總以為過了那么多年，她早就不是當(dāng)年那個好欺負(fù)的小姑娘了，可她沒想到在姥姥心里，她還是那個連媽媽去世了要瞞著，自己手臂受傷了也不能告訴的小孩。
一想到這，她鼻尖一酸，不禁濕了眼眶，沒一會兒，大顆大顆的淚珠便簌簌而下。
她哭累了差點就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還是手里的小黑震動了一下讓她清醒了過來。
是顧遇笙發(fā)來的信息，問她是不是到家了忘記告訴他了。
兩人之間一直有一個約定，遲念妤到家時候一定要給顧遇笙發(fā)條信息告訴他一聲。
她不能不怪自己，也不能不懲罰自己，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臂摔斷，只要姥姥的手臂可以好起來。
遲念妤握著手機(jī)愣了半天神，最終還是關(guān)了手機(jī)，沒有回復(fù)。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遲念妤朦朦朧朧的還沒醒，就依稀聽見有人敲門，可畢竟昨天睡得有點晚，便還是不愿起來。
俞云歸早就醒了，正要做早飯，她的手臂已經(jīng)可以干一些重量不大的活兒，但是久了還是會酸疼，敲門聲響了半天她才聽見，便走過去開了門。
她一開門，一個清朗悅耳的聲音就傳了進(jìn)來。
“姥姥！姥姥好，我來找小妤的?！?p> 顧遇笙的聲音實在太有辨識度，遲念妤瞬間清醒了過來，朝門口探去。
俞云歸應(yīng)了幾聲：“啊，這么早啊，那我去做飯，你們先說話，對了，你吃了早飯沒有？”
“還沒有呢，姥姥?！?p> 聞言，遲念妤連忙起身攔住俞云歸：“姥姥，我來做飯，你歇著就行?！?p> 俞云歸愣了一下，輕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有朋友來找你，你跟他說說話?！?p> 遲念妤沒來得及再說，顧遇笙便把她拉了過來。
她看見顧遇笙還有些慌亂和驚喜，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就來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幸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
“你為什么不回我信息？”
遲念妤怔愣片刻，就為這件事么。
“我...我，我忘了?！?p> 遲念妤支支吾吾地半天說出來一句，眼神忽閃的三歲小孩都知道她在騙人。
顧遇笙扶住她的肩膀，強(qiáng)迫她看著自己：“你跟我說，到底怎么了？”
那眼神清澈明亮，遲念妤那里面看見了自己，她沒辦法對這樣的眼睛撒謊，從來都做不到。
她昨天晚上的事情低聲復(fù)述了一遍給他聽，她越說越自責(zé)到最后都帶了哭腔。
“我特別難受，我沒法不怪自己，我必須懲罰自己，一段時間不找你說話...”
顧遇笙緊緊抱住她，低聲道：“你不是在懲罰你自己，你是在懲罰我?！?p> 且不說那一段時間到底是多久，就算是一個晚上都已經(jīng)讓他沒法承受了。
遲念妤抬眸看著他，那眼下明顯的兩片烏云刺痛了她的雙眼，浸濕了她的眼眶。
“你有什么其他的方式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理我...你憑什么不理我...”
遲念妤終于忍不住回抱住他，聽著彼此的心跳聲，輕聲道：“好，是我不對，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
片刻后，顧遇笙才放開她：“你去洗漱吧，要不然一會兒來不及了?！?p> 遲念妤點頭，等她洗漱出來，只見顧遇笙正在幫著俞云歸做飯。
顧遇笙雖然沒有任何做飯經(jīng)驗，但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是么，起初俞云歸還要在旁邊動幾下手，過一會兒她站在旁邊指揮就行了。
顧遇笙干活很利索，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飯菜就做好了，結(jié)果他也沒吃上幾口，凈顧著跟俞云歸說話，把心思全花在怎么討她老人家喜歡上面了。
沒過幾天就期末考試了，在那之后，幾乎整個寒假，顧遇笙天天往遲念妤這里跑，在這寫作業(yè)，遲念妤去做飯，他就掃地拖地，洗衣服，連年前的大掃除都包了。
遲念妤和他一起卸窗簾的時候，便又想起了之前他們在這個房子里過的那個年，沒想到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
俞云歸也根本閑不住，又去洗了蘋果端過來，顧遇笙連忙接過。
“小顧啊，姥姥今年也算是享受了，這活都不用自己干了，真多虧了你，等今天中午啊，姥姥給你們做春餅?！?p> 聞言，遲念妤的眼睛剎那間閃過一道精光，又驟然消逝。
“姥姥，你還是別做了，太累了，你歇歇，我去炒兩個菜就行。”
顧遇笙輕笑：“那你去炒菜，姥姥來指導(dǎo)我和面做春餅怎么樣？”
俞云歸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引著他去拿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