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的牌匾早就換了一波又一波,可格局還是依舊。
“你...”
顧遇笙有些不敢相信地走下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這是我給你的禮物,我把鈺電臺買回來了,它現(xiàn)在是你的?!?p> 遲俞看著他那閃爍著星光的雙眸,重復道:“它是你的,不會再有人把它搶走?!?p> 隆冬不再,盛夏依然。
他們繞到后院,未曾想,那株紅梅竟還立在那。
遲俞見到那抹鮮紅也有些驚訝,不禁走到那跟前,故意說道:“顧遇笙,這是真的梅花嘛?”
顧遇笙眼里一片星空璀璨,俯身獻上一吻。
紅梅是假,情意卻真。
“遲俞,我愛你?!?p> 他那樣一字一句,虔誠無儔。
“我也是?!?p> 顧遇笙半摟著遲俞坐在電臺的沙發(fā)上,忽地輕笑道:“我之前忘了,我們留有回憶的地方,還有很多。”
遲俞轉(zhuǎn)而望向他,鳳眸里一池清泉般澄澈:“以后,還會有更多?!?p> 她百無聊賴地撫弄著顧遇笙溫熱的手心,修長的手指再到白皙的手腕,只見一抹鮮紅映入眼簾。
“這是什么?”
顧遇笙看了一眼,淡淡道:“隨便找人編的一個手繩而已。”
遲俞卻好像看出什么了似的,用力扯了幾下,卻沒想到那編織完好的紅繩頃刻間化為幾根紅線。
一根銀白色的頭發(fā)纏在其中,格外醒目。
那是高三時候遲俞頭上的一根華發(fā),他親手取下,又偷偷藏了起來。
趁著遲俞措手不及的空當,顧遇笙一把將她抱在懷里:“你把我的紅線扯開了,打算怎么賠?”
遲俞一挑眉:“你想要什么?”
顧遇笙撫摸著遲俞那堪堪落在肩頭的青絲:“為我留到長發(fā)及腰可好?”
“我本來也沒再打算剪了啊?!?p> “你當初為什么要剪?”
“我看見鹿鳴有個腫瘤醫(yī)院收頭發(fā)給做化療的小女孩做假發(fā),我就把我頭發(fā)剪了,然后送過去了,當時剪完比現(xiàn)在短多了。”
顧遇笙心里頃刻軟了一塊,他記得遲俞之前的頭發(fā),又長又順,和她溫柔平和的性格一樣讓人想撫摸親近。
最要緊的是,他看得出來,她很喜歡她的長發(fā)。
“你會不會舍不得,那么長的頭發(fā)?!?p> 遲俞坦然道:“當時發(fā)生很多事情,我也沒想那么多,而且我的頭發(fā)還會長長,就像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可以扎起來了,所以我要把頭發(fā)給不能再長的人啊。”
顧遇笙沒再說話,只是抱著她親了半天也沒有放開。
兩人纏綿了許久,遲俞才蹭了蹭他,耳鬢廝磨道:“所以,我們到底去哪啊?”
“扶申吧?!?p> 次日,顧遇笙就開車載著遲俞上了高速。
遲俞想不通為什么他們兩個的旅行總是開始的這樣突然,她都沒來得及準備幾件衣服,就這樣匆匆上了車。
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畢竟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她計劃,就跟著走就行了。
兩個人交替著開車,差不多開了快八個小時,終于在第二天下午才抵達扶申。
他們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簡單吃了點鍋巴菜就回酒店睡下了。
直到夜幕降臨,遲俞才從軟綿綿的床上醒過來。
她不太喜歡睡這樣軟的床,醒來總會覺得腰有點酸。
她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卻貼到一片冰涼,頓時清醒了過來。
顧遇笙不見了,遲俞心下一沉,但很快又安心下來。
她看見手機里的信息。
“我在海邊,正對教堂門口?!?p> 兩人住的酒店臨海,只是他們訂的并不是海景房,其實也不是住不起,只是一來不想那么奢侈,二來顧遇笙雖然不缺錢,但遲俞還在實習,自然不那么富裕。
酒店往東走不到一百米就是當?shù)氐囊蛔烫?,正對著曠闊無邊的大海。
只見顧遇笙站在教堂的天臺,望著深邃的海面,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來來往往,生生不息。
遲俞披了一件薄衫,堪堪抵擋住凜冽的寒風,還沒待她走進,顧遇笙便開口道:“你來了。”
遲俞懷疑他后面長了雙眼睛。
她很自然地站到他身邊,和他一起迎著海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等你老了,或者說,退休了,你想做什么?”
“等我沒事了,我就拿著退休金,走遍天下,去各種沒去過的地方,然后搬個小板凳義診,走到哪算哪,死哪就埋哪。”
遲俞知道他是隨便一問,她便也隨便一答。
只是她感受到顧遇笙有些說不出的不自然,好像是對她有些閃躲的眼神,顯得有些...緊張。
這個想法一經(jīng)出現(xiàn),就立即被遲俞否決了。
緊張,這個詞好像總是出現(xiàn)在她的情緒板里,卻幾乎不可能是顧遇笙會有的。
他臉皮那么厚,不管臺下多少人,他在舞臺上都能面不改色,神態(tài)自若??硟r時候,比菜市場歷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媽都厲害,怎么可能會緊張。
“那我就拿著相機跟著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和你死一塊?!?p> 顧遇笙還是望著海面,好像是說給海水聽的。
遲俞桀然一笑。
“你有什么愿望嗎?據(jù)說,如果說給大海聽,它會幫你的?!?p> 遲俞覺得這話比對著月亮許愿還要離譜,但她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
“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臺北可以回歸大陸,這樣我就可以去那玩了。”
顧遇笙終于笑了一下:“你別說的這么官方,還有沒有什么別的?!?p> 遲俞看著他那雙深邃似海的眼眸,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半開玩笑地說:“那你跟我求婚吧,我想結(jié)婚,聽說研究生期間領(lǐng)證還能有獎金呢?!?p> 看著顧遇笙有些怔愣的表情,遲俞忍俊不禁,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只見他真的單膝下跪,虔誠地握住她的手。“小妤,嫁給我吧?!?p> 遲俞在感受到他顫抖微涼的指尖時便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這時候跟你說,可能有點早,或者,你可能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對于你來說有點突然,但是...”
“好。”
遲俞薄唇輕啟,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卻又無比沉重。教堂的燈不知為何,瞬間亮了起來,月光溫潤,水波溫柔。
顧遇笙眼眸一眨,半晌才道:“你...你答應我了?”
遲俞又笑著點點頭,眼里波光瀲滟,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可顧遇笙還是沒動。
遲俞這才反應過來,正色道:“顧遇笙,我的戒指呢?”
顧遇笙輕笑:“沒有戒指,你嫁不嫁?”
遲俞也笑:“就算你什么都沒有,我也是要嫁的?!痹捯魟偮?,遠處傳來一聲犬吠,接著一個熟悉的影子,急匆匆地跑向遲俞。
只見一只白底黃花的小狗賣力地倒騰著四肢,旁若無人地狂奔著,嘴里還叼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