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北風(fēng)依舊微微在刮……
往年元宵佳節(jié),這永定城中,三盤鼓一響過,便是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北風(fēng)再大,寒意也無綜跡……
而此時此刻,眾人聽完這三盤鼓,寒意更甚,心頭俱是一顫……
冷風(fēng)卷起‘裴中正’身上的袈裟……他雙手合十,輕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我先來比這第一場!”‘過三江’踏步向前,穩(wěn)穩(wěn)說道。
‘裴中正’略顯驚訝,望向‘過三江’,正要伸手阻攔……
‘過三江’握住‘裴中正’手臂,輕聲道:“裴總舵主不必?fù)?dān)心,得你真氣相救,我已無大礙,既然是牌型定輸贏,這第一張牌最不打緊,自然我先上……”
說完,繞過‘裴中正’,已躍下臺去……
‘龍禾斤’站在鄰座戲臺上,叫道:“過幫主……”他本欲自己先上這第一場,不為比武,只要盡量拖延時間……
‘過三江’朝‘龍禾斤’一抱拳,眼里表露出決心……‘龍禾斤’話未說完,已知攔他不住……
一旁,‘紅三臺’雙手叉腰,對‘龍禾斤’道:“這家伙倒是條血性漢子!殺妻之恨、弒子之仇,焉能不讓他出力?不管勝敗如何,成全他吧!”
這邊,‘三勾先生’走向‘弓長張’,使了一個眼色,‘弓長張’心領(lǐng)神會,彎下腰來,聽著吩咐:
“別要了‘過三江’性命,留著自有用處……”
“是!是!是!”‘弓長張’陪著笑,又道了一句:“為十十月力!”
此時,‘過三江’已走向南正街第一座戲臺,‘裴中正’、‘龍禾斤’、‘紅三臺’躍下各自戲臺與‘郭子興’一道,相繼而來……
‘八立兒’眾人也移向了第一座戲臺處,太師椅擺在戲臺正下方,茶桌上,一幅字花牌分成兩沓,一沓代表一方……
‘三勾先生’坐上太師椅,笑著叫道:“這便開始吧!在場各位都是老江湖了,這比武的規(guī)矩自是不必多說了!不限拳腳兵器,只是旁觀者可不準(zhǔn)私自插手擂臺上的比試,否則插手的一方,便算輸了,咱們公平競技,愿賭服輸!”
這時,只見‘過三江’走到街邊一所門戶處,雙手掄起門口的一座石獅子,扛在肩上,走上戲臺……
那石獅子至少三四百斤重,‘過三江’沉重的步伐震得戲臺隱隱晃動,他此時身上肌肉暴起,全身隱隱出汗,印在古銅色皮膚上竟似一鐵人……
‘弓長張’一招‘梯云縱’躍上臺來,雙眼微睜,沖‘過三江’一抱拳,冷冷道:“過幫主!得罪了……”
‘過三江’迫不及待,大喝一聲!雙手擒住獅頭,朝‘弓長張’甩來……
‘弓長張’雙足一點,身子急退三尺,石獅子從他胸前擦過,陡然又向他側(cè)身掃來,‘弓長張’“唬!”地躍起,翻個身子已到‘過三江’身后……
幾百斤的石獅在‘過三江’手里被舞得虎虎生風(fēng)……變換方位,接連出擊,只如手中只拎了一個大水桶般,隨心所欲,似乎并不太費力氣……
‘弓長張’躲閃之余,不時也發(fā)出一兩掌,只是每每都被這沉重的石獅子格擋,肉掌拍在這石獅身上,內(nèi)勁便如石沉大海。全力出掌,又怕斃了‘過三江’,惹‘三勾先生’怪責(zé)……
‘過三江’本就膐力過人,加上心中積怨已深,一腔怒火催動著石獅在手上越舞越快……
一位心有牽絆,不敢盡力。一位歇斯底里,“兵器”占優(yōu)。二人一時間在臺上竟僵持不下,難分勝負(fù)……
過得一時三刻,那揮舞的石獅逐漸緩下勢來,‘過三江’畢竟血肉之軀,如此操縱一樽石獅,焉有不力竭之時?
只見那石獅再次被舉過頭頂,向?qū)κ謮簛恚∨e獅之人門戶大開,動作已遲緩許多……‘弓長張’心中一喜,見時機(jī)已到,搶先躍上前去,朝‘過三江’腹部一掌擊去……
突然!‘過三江’猛一轉(zhuǎn)身,避開這一掌,身體竟大為靈動!‘弓長張’暗嘆“不妙!”,再一扭頭,石獅已朝他面門砸來……
‘過三江’假意力衰,見誘騙‘弓長張’得手,此時已使出全身氣力放在這一擊上,比之前出手更加迅猛快捷,‘弓長張’避讓不及,雙掌抵向迎面而來的石獅……
雙方各立一側(cè),四掌夾住石獅……
‘弓長張’雖內(nèi)力遠(yuǎn)勝‘過三江’,無奈獅身厚重,此時被‘過三江’極大的膐力帶動著,身子竟慢慢向后退移……
‘弓長張’不斷加大內(nèi)力,左腳向后一邁,欲跨出個弓步,誰知這一邁,竟踏了個空,身子重心即刻向后栽倒!
‘弓長張’心念急閃,瞬間知曉——那‘紅三臺’現(xiàn)身時,原在這第一座戲臺上頂出了一個窟窿,適才自己左腳剛好踏入……他此時身子已仰面躺在戲臺上,那石獅如泰山般壓來,情急之下再無法顧及,使出全力,朝石獅一掌拍出!
‘過三江’只覺一股渾厚的內(nèi)力已透過石獅侵入自己體內(nèi),整個身子好似撞向了銅墻鐵壁,口角鮮血直冒,卻仍不撤手,繼續(xù)將石獅壓向‘弓長張’……
武當(dāng)派‘純陽無極功’雖凌厲霸道,但此時‘弓長張’姿勢尷尬,無從著力,由下往上推掌,功力已大為削弱,加上一座石獅被猛力下壓,他此時手上負(fù)重何止五六百斤,一旦泄力,定會被壓得筋骨俱裂!
‘過三江’顯然是做了同歸于盡的打算,他知‘弓長張’仰面躺著出掌必定難以久長……體內(nèi)五臟雖已被‘純陽無極功’震得絞成一團(tuán),仍咬緊牙關(guān)!額上青筋冒起,雙臂上的疤痕也似青筋般膨脹開來,向下壓住獅身,不肯撤手……
那石獅終耐不住上下沖擊,慢慢發(fā)出“嘎!咔!……”幾聲脆響,獅身上裂紋,四散開來,眼看便要破碎!
這時一旁觀戰(zhàn)的‘塵埃和尚’大呼一聲:“不好!”向戲臺箭步?jīng)_出……
緊接著“嘭!”的一聲!霎時間,石屑亂飛,石獅再無蹤影……戲臺上留下幾塊形狀不一的碎石……
‘弓長張’此時已站立起來,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戲臺另一角,‘塵埃和尚’扶住‘過三江’,也輕輕舒緩了一口氣……
‘弓長張’調(diào)整好氣息,望著‘塵埃和尚’,手指著‘過三江’,冷笑一聲,道:“裴總舵主今日為救此人,使了兩回絕頂輕功,可讓貧道開眼了!這‘清音俗世流’來去無影,果然天下第一輕身功夫!”
‘塵埃和尚’躬身合十,道:“阿彌陀佛!‘清音俗世流,紛爭何時休……’弓掌門功力雄渾,老衲救人心切……”
“可這比武的規(guī)矩……旁人可不能插手!”
‘裴中正’再次合十,道:“弓掌門的‘純陽功’四散開來,太過凌厲。區(qū)區(qū)一場比試,又何故傷人性命…這場,我們認(rèn)輸便是?!惫律恚畹?“阿彌……”
——突然!一股辛辣之風(fēng)從后撲來,重重拍在‘裴中正’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