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忽然記起中午吃飯的時候少了楊花,看到梁山悶悶不樂的,就問,“怎么了?”
梁山就跟他訴苦說,“楊花出去了,錢龍這家伙開車帶她出去了?!?p> 春河問,“哦,他倆去了哪兒?”
梁山說,“去了供貨商那兒了?!?p> 春河覺得有點奇怪,說,“楊花的訂單在備料那兒出了點問題,去是應該的吧,了解清楚一點,對后面的業(yè)務可能也有幫助哩?!?p> 梁山有點發(fā)愁地說,“她負責銷售,采購那塊的事兒,就不該她多管,但她就偏去了……好多事兒,春河你可能不知道啊......”
又是那幾句老話,讓春河聽得暈暈的。
春河說,“我不知道什么呀,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呢?”
梁山說,“叫她別去,她就是不聽我了,唉,很多事兒,你不知道啊,春河...”
梁山低著頭,特別沮喪,春河從沒見過梁山那么沮喪,好像丟失了一塊寶貝一樣。
“春河,你站在這里干嘛呢?”
春河正在思想時,楊花走近跟前,一眼看到他就撂下錢龍,上去打招呼,“咦,你怎么了?一身泥水...”
“沒事啊,不小心弄到了,我正要回去換衣服...”
“那么遠,我讓錢總監(jiān)搭你回去,再過來。”
楊花笑著往后看看錢龍,試一下他的反應。
錢龍皺眉,臉色難看,好像突然喝到一口中藥,然而不過幾秒,就笑起來,對楊花說,“好啊,好啊?!?p> “壞了,壞了,”春河忽然摸一摸自己的褲兜,大叫一聲,說,“忘了沒帶咱們公寓的房門鑰匙了,放在辦公抽屜里了,你帶了嗎?”
“呃,鑰匙...我也沒帶,上去拿吧!”楊花轉(zhuǎn)頭對錢龍嫣然一笑,嗲聲嗲氣地說,“錢總監(jiān),你在這兒等等春河吧?!?p> 然后他倆一起坐電梯返回公司,剛走到外貿(mào)辦公室門口,就聽到里面馬保偉在大聲罵,“吵什么吵!先回去,公司討論后,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答復?!?p> 平素以安靜出名的外貿(mào)辦公室里彌漫一股火藥味兒,似乎只要一根火柴點了火,就立刻爆炸了。
幾個被辭退的男同事站著包圍住馬保偉的辦公桌子,各個滿臉怒容,眼睛里紅紅的,仿佛要噴出火焰來。
春河仔細看,除了張強,還有李鐵,陳過,劉鵬,許貴雄,邢大弟,陳文勇...清一色的壯實男生。
梁山和田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吱聲,側(cè)著耳朵,聽被掃地出門的男生們跟馬保偉理論。
小Y靜靜地趴在自己的卡座上,一頭蓬亂的長頭發(fā)完全遮住了她的臉部,看不到她的表情,好像還在哭。
后面幾排資深的老銷售,坐著發(fā)笑,不插嘴,不摻合。看他們的樣子,巴不得今天要出點兒事才覺得盡興。
馬保偉身子斜靠椅背,翹著二郎腿,對著男生們冷笑說,“你們回去,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過來請你們了!”
“保安又怎樣,想趕我們?切!老子不是嚇大的!”
“拿到工錢,我們才走!”
“不給工錢,還叫我們滾,你什么意思呀?”
“說話不清楚,咱們找老板說去吧!跟他說話簡直是浪費時間。”
“咱們一鬧,看其他同事怎么看他這個經(jīng)理,怎么看這個公司?!?p> 眾人七嘴八舌的,還沒打算徹底翻臉,忽然一個炸彈直接扔向馬保偉:
“狗屁經(jīng)理,操你娘的,太不講理了,太不像話了。”
“你說什么?罵人!”
馬保偉被激將起來,額頭上青筋暴露,指著張強的鼻子吼,“你算什么東西,給我滾!滾!”
“你個騙子,王八蛋!”
張強攥緊拳頭,往馬保偉桌子上惡狠狠的一擊,把桌子打得抖動幾下,文件架上面的紙張嘩嘩滑下來,落在馬保偉的大腿上,撒了一地。
眾人覺得應該有戲看了,認為馬保偉會站起來往張強臉上狠狠扇一巴掌,不料馬保偉的火氣不知飛到哪去了,竟然笑了起來,說:
“哎,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呢,今天謝董和錢總都不在公司,等他們回來了,我就跟他們商量一下,幫你們爭取。行么,行么?”
“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p> “不知道?你當什么經(jīng)理的?”
“...”
“我們現(xiàn)在就要答復,不要拖,發(fā)不發(fā)給我們工錢?來個痛快!”
“我現(xiàn)在打電話給他們?!?p> 馬保偉手忙腳亂打了一通電話,臉忽紅忽綠的,好像哭了,又好像笑了。
嘻嘻,嘻嘻!
有人笑了。
春河轉(zhuǎn)頭一看,田園捧著肚子,強忍住笑聲,但還是笑出聲音來了。
辦公室里端正就坐假裝干活的同事沒有說話,然而眼睛里帶著笑意,若不是忌憚馬保偉,想必他們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要斷氣了。
楊花走進來外貿(mào)部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顧看熱鬧。
平時在辦公室里比較活躍的她此時居然特別安靜。不過看到春河進來后呆呆地看戲,樓下錢龍又催了她,她就輕手輕腳走到春河跟前,貼著春河耳朵小聲說,“錢總監(jiān)等你好久了,催了,快點下去吧!”
“好的。”春河不敢怠慢,起身跑下樓去了。
背后突然聽得田園關切的聲音,“好好的,怎么弄得一身泥水啦……”可是春河來不及應答他了。
等春河換完干凈衣服回到外貿(mào)部時,公司已下班了,人散了,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好像沒出過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