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載著黃美英和金泰耎的商務車,在臨江北路上飛馳著。
此時車廂內(nèi)的金泰耎,忽的從黃美英懷里坐了起來。
她沒有如往常那般,出言取笑著此時一臉吃驚狀的黃美英,只是透過車窗呆呆地望著外邊的風景。
而此刻金泰耎清澈的眼眸中,哪里有一絲的醉意。
“泰古,你竟然在裝醉!”
金泰耎沒有回答黃美英問題的心情,只是自顧自地問道:“帕尼,你說這個顧澄,會是純揆合適的另一半嘛?”
“什么?”
黃美英被金泰耎這沒頭沒尾的話整得有些蒙圈,不過多年的相處經(jīng)歷還是讓她及時反應過來。
“其實站在朋友的立場,這種事情我們并沒有太多表露自身立場的權利,只是祝福就好。
另外如果僅是從今天晚上的短暫見面,以及之前從潤娥她們那里聽到的消息來說,顧澄應該還是個不錯的男朋友。
至于今后他們兩個如何,泰耎,我覺得你要相信純揆的眼光?!?p> 只是金泰耎仿佛沒有聽到她這句話般,依舊抿著薄薄的唇角,托腮靜靜地望向窗外。
黃美英看著金泰耎這副表情,已然讀出了她潛藏的意味。
但愿如此。
時間雖然已經(jīng)深夜,但呂東市公安局辦公摟,依然有幾處亮著燈火。
望著已經(jīng)收拾一空的檔案柜和辦公桌,粗糲的手在房間的陳列物上一一劃過,此時的胡有德心里有些悵然若失。
自打警校畢業(yè)后,他就進入了呂東市警察局工作,這一做就做了十多年的時間。
過了今天,他將奔赴新的戰(zhàn)場,不再是這里的一員。
辦公室門前,張方雙手抱著胡有德已經(jīng)整理好的物品箱,輕聲詢問著:“胡科,今晚兄弟們已經(jīng)訂好了地方,都想要送您一程。”
“滾蛋,老子是去州府上任,又不是去那破地方參加什么閉墓室,招完魂還得再送個鬼?!?p> 胡有德轉(zhuǎn)過身,盯著張方說道:“而且現(xiàn)在兩個組手里的案子都已經(jīng)進展到什么程度了,你這個新任科長心里到底有沒有譜。
別一天天的不干正經(jīng)事,凈想些有的沒的。”
“得得得,這頓飯咱不吃了還不成嘛?!?p> 張方慌忙舉起箱子,表示自己知道該怎么做了。
628辦公室的木門被緩緩合上,等下次開啟時,它將會迎來新的主人。
等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辦公區(qū),看著早已在此等候的一眾兄弟姐妹,胡有德仿佛如鯁在喉。
將心中所有的不舍和留戀按捺下去,胡有德習慣性地扯著嗓子說道:“一個個的都閑著干嘛,還不趕緊把手頭的案子梳理完,都等什么呢!”
熟悉的大嗓門,讓原本等著老科長發(fā)表離別感言的眾人俱是渾身一抖,想起了往昔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懼,趕忙回到自己辦公桌前忙碌起來。
胡有德看著這忙碌的場景,滿意的笑了出來,旋即又大聲吼道:“他日世間再無罪孽時,即是你我把酒言歡日,我老胡走了。”
回過身,胡有德就看到張方正那張強忍淚水的臉,揶揄道:“你這...,不會是因為終于當上科長失心瘋了吧?!?p> “沒!”
張方用衣袖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咧著嘴露出一張難看的笑臉說道:“老科長,他日有緣,江湖再見?!?p> “他日有緣,江湖再見?!?p> 胡有德緩緩舉起右手,向張方、向再一次起身相送的同事戰(zhàn)友、以及向背著手站在走廊盡頭默默相送的老局長行著軍禮。
行完禮,胡有德便不再多說言,抱著裝滿自己過往的包裝箱,大步走出呂東警局。
乘著自己那輛一年兩審的破捷達,胡有德漫無目的地在呂東市的街道上緩緩開著。
許是為了讓這個男人能多看一眼自己曾經(jīng)守護的城市,不論胡有德的車走到哪里,紅燈都會依約亮起。
今日的深夜電臺一改往日的婉約抒情曲,當胡有德調(diào)打開收音機時,正在播放著港島那位功夫巨星很久之前演唱的一首勵志歌曲。
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
遠方也許盡是坎坷路,也許要孤孤單單走一程
早就習慣一個人,少人關心少人問
就算無人為我付青春,至少我還保有一份真
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
遠方也許盡是坎坷路,也許要孤孤單單走一程
莫笑我是多情種,莫以成敗論英雄
人的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壯志在我胸......
淦!
原本壓抑了一天的心潮,終于在這一刻破防。
破捷達緩緩地??吭诼放?,兩道黃色的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這個即將奔四張的漢子,伏在方向盤上的肩膀不停抖動著,嘴里卻不停念叨著:“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沒事。”
嘿呦嘿嘿嘿呦嘿,管哪山高水也深
嘿呦嘿嘿嘿呦嘿,也不能阻擋我奔前程
嘿呦嘿嘿嘿呦嘿,茫茫未知的旅程
我要認真面對我的人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有德終于收拾好心情,聽著電臺中聽眾點播的歌曲,他掏出手機撥打了平生第一通點歌電話。
“喂,我要點一首《少年壯志不言愁》?!?p> “對不起,這首歌由于年代過于久遠,我們沒有收錄?!?p> 聲音甜美的女DJ,婉言拒絕了他。
“這個可以有?!?p> “這個是真沒有?!?p> 載著顧澄和李純揆的黑色TT穿過麻浦大橋,再一次來到新村雪濃湯店門前。
不湊巧的是,貌似今天這家店的生意很好,等他們二人來到時,所有的湯品已經(jīng)售罄。
怏怏地坐回到小跑車內(nèi),李純揆揉著咕咕抗議的小腹,一臉無辜地看著顧澄。
“那要不咱們回江南那邊?應該那里還有得賣。”
“不要?!?p> “那我就送你回家,你自己泡面吃唄?!?p> 顧澄小心翼翼地提議著。
“不?!?p> 李純揆否決的簡單明了且直接。
顧澄攤開手,一臉無奈地看著這個撒嬌的女人,“那怎么辦,要不在這附近找一家餐館先墊墊肚子?
不過金融中心和行政中心這個點都下班了,我估計在這周邊的餐廳還開門營業(yè)的應該不多了。”
看著這個榆木疙瘩,李純揆忍不住翻起白眼,蔥指在顧澄胸膛一下一下點著說道:“呀,你是什么豬轉(zhuǎn)的嗎?
這種時候,難道就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讓女孩子開心的話嗎?”
嗨,原來是這個意思,你倒是直說啊。
顧澄把胸脯拍得山響,向李純揆說道:“我記得這附近有家‘善鄰’超市,我去買杯泡面,下面給你吃。”
李純揆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雖然這個提議聽起來還不錯,但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在開車?!?p> “嗯...”
顧澄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搓著手悄聲說道:“當然你如果真的這么想,我倒也不會提什么反對意見。不過第一次就這么刺激,我有些怕?!?p> 嗷~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黑色TT以彈射起步的姿態(tài)飛速駛離。
一閃一閃的紅色剎車燈,不時打偏的車頭,真實地此刻將車內(nèi)顧澄的遭遇反映出來。
在店員熱情的歡送聲中,顧澄揉著腰,齜牙咧嘴地端著兩杯泡面走出‘善鄰’。
將一杯面遞給坐在車內(nèi)的李純揆,顧澄諂媚地問道:“需要喂您么。”
“滾,看著你就煩人。”
“得嘞。”
顧澄嘿嘿笑著蹲在馬路牙上,捧著泡面呼嚕呼嚕地吃著。
叮!
就在這時,他聽到手機鈴聲響起,看著屏幕上的來電人。
胡有德。
“您好,這里是金星集團金融投資部的顧澄,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
“喂?”
“喂?”
顧澄仿佛手機信號不好的樣子,自顧自地對著話筒喂喂幾聲后,便將手機關機。
李純揆停下了手中的餐叉,探出頭調(diào)笑道:“你這都沒有辦理正式入職呢,進入角色的速度倒是蠻快的,要不要下次見到潤娥時跟她好好聊聊,省的她到現(xiàn)在都被人吐槽‘收視率毒藥’?!?p> “有一說一啊”,顧澄咽下最后一口泡面后,才又接著說道:“潤娥那孩子努力是真努力,比你這條閑魚可是強多了。不過她成也在她那張臉,敗也在她那張臉上。
她實在是把‘少時門面’這個人設立的太過完美了,讓人一看到她的電影電視劇,就想起她曾經(jīng)在舞臺上的表演,瞬間出戲。
再加上你們公司那破選片能力,一直讓她演傻白甜角色,那能提高個屁的演技。
現(xiàn)在只能在一些劇情片里慢慢打磨演技,再圖將來了。”
看顧澄對潤娥分析的頭頭是道,李純揆難免心中有些吃味。
噔噔瞪幾步走下車,將自己的泡面一股腦倒進顧澄杯中,噘嘴賭氣不說話。
要哄,不然哭給你看。
這時的顧澄倒是靈醒異常,瞬間get到自己女朋友的情緒。
放下杯面,用胳膊肘輕輕戳戳李純揆,小聲哄道:“吶,有些人天生就適合掛在天上,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而有些人呢,她就很接地氣,有開心有失落,有時候很懂事有時候又愛使小性子。
忙的時候會偷閑,閑的時候就想一直閑下去,做一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享受享受生活?!?p> 李純揆斜睨著顧澄,“那我是哪種?。俊?p> 您都閑魚成什么樣了,自己心里就沒個數(shù)嗎?
顧澄心里不禁吐槽,嘴上卻一刻不停地回道:“你啊,就是那種又可以當天上的星星,光芒萬丈、溫暖人心,又可以與人相處時特接地氣的那種,唔,小仙女?”
你很懂啊!
李純揆看著顧澄,眼神中滿是認同,嘴上卻仍威脅道:“這次算你過關,下次再犯定斬不饒?!?p> 顧澄搖了搖已經(jīng)黑屏的手機,對李純揆說道:“對了,我手機剛剛沒電了,借你的手機發(fā)條短信?!?p> “喏。”
接過手機,顧澄快速編輯一條短息發(fā)送出去。
不多時,苦苦在呂東等待回電的胡有德手機中收到一條陌生信息。
‘我OK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