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濕氣,拍打著顧澄探出窗外的手,帶來了別樣的觸感。
溫潤且柔軟。
line!
意猶未盡地縮回手,顧澄拾起手機翻看著李純揆發(fā)來的信息。
【我配合的還不錯吧?】
嗯,這是邀功來了。
【不知道聰明伶俐的李純揆小姐,需要什么樣的獎勵呢?】
點擊發(fā)送鍵,顧澄發(fā)現(xiàn)少寫了一句,手指趕忙在屏幕上劃拉著:【至于別墅的事兒,想都別想?!?p> 雙手捧著手機,貌似在打游戲的李純揆,在看到提示條顯示來自顧澄的未讀信息時,眼睛瞬間完成兩輪彎月。
但在看完第二條訊息后,她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緊咬貝齒,李純揆努力回想著當初自顧涵那里了解到的資料。
恐高是吧。
此時李純揆的腦海中,已經想象到顧澄坐在過山車上驚聲尖叫的畫面。
呵呵輕笑兩聲,心情愉悅的李純揆編輯好訊息給顧澄回了過去。
【嘛,你也知道身為大明星的我,平時為了不引起混亂,能玩能去的地方很少。不然你明天陪我去個地方,怎么樣?】
自打顧澄進入工作狀態(tài)后,莫說節(jié)假日,就連自己的生日也會忘記。
直到被李純揆提醒,他才想起今天已經到了周五。
【好,明天一早我去找你?!?p> 既然已經敲定明日的行程,顧澄又轉回辦公桌前認真分析著集團近年來的財務報表,以及對外投資收益情況。
顧澄一連看了這么多天,終于明白泰勒為什么許下重金,也要請一個靠譜的財務顧問。
先不提那凈資產連續(xù)三年縮水、利潤更是常年負數(shù)的破財務報表,就這些“戰(zhàn)績彪炳”的投資記錄也讓顧澄看的一陣牙疼。
不敢說這幫人炒股炒成股東,但至少也是抄底抄到了半山腰子上的那種。
更致命的是作為決策層面,金星集團的這幫元老們盲目跟風,什么是熱點,自己就追著做什么。
進場時,喜歡用all in來彰顯自己破釜沉舟的勇氣。
立場時,則用毫無策略步驟的拋售,來表現(xiàn)自己壯士斷腕,重頭再來的決心。
“能成功堅持到現(xiàn)在,也不知之前的青社到底給你們留了多厚的家底。這交給市場的學費,都夠開間大學了?!?p> 顧澄一邊吐槽著,一邊將目前正在進行的幾筆投資逐筆記錄在紙上,并對是否繼續(xù)持有或是拋售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只不過電腦屏幕上那一筆筆蜿蜒下行的凈值曲線圖,無一是在告訴顧澄,他把自己賣便宜了。
得加錢。
咚咚咚!
幾聲敲門聲后,顧澄辦公室的門被張鵬推開。
“阿澄,今天周五大家就想著趁今晚一起去會餐唱K,好好放松放松?!?p> “下班了?”
顧澄仿佛被張鵬的這句話提醒,恍然間想起了什么。
有些慌張地從抽屜中取出自己的結算卡,遞給張鵬時,他訕笑著說道:“鵬哥,今天真不行,已經約了純揆回家吃飯。這張卡你拿著,今天晚上的所有消費都算我頭上。”
張鵬接過結算卡,開口勸道:“阿澄,其實大家伙也都想見見sunny,要不約上一起?畢竟這些年盡是通過熒屏看她表演,還從來沒見過真人呢?!?p> “不了,不了,鵬哥你幫我謝謝大家的好意。今天我答應給人家煲湯,這個點兒回去都晚了?!?p> 顧澄拎著公文包,著急忙慌地起身向外就走。
張鵬眼瞅著顧澄來不及與眾人辭別,就一路小跑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張鵬嗤笑一聲,把顧澄辦公室的燈熄滅。
這時,電腦屏幕閃爍的亮光,在這間黑暗的辦公室中顯得異常扎眼。
張鵬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后,便躡手躡腳地來到辦公桌后。
電腦屏幕上,此時正顯示著顧澄做好的一些投資建議和分析。
正待張鵬準備細看時,他的手機響起,來電人:顧澄。
“鵬哥,我剛剛走的急,辦公室的燈和電腦都忘關了,你待會兒幫我關一下,謝了啊?!?p> 顧澄奔跑時的喘息聲和帶起的氣流聲,從電話聽筒中清晰地傳到張鵬耳中。
“好,沒問題。你路上也小心點,雨天路滑?!?p> 掛斷電話,張鵬似乎看到屋外有人朝這邊張望。
旋即他將屏幕上的文字,用手機拍照記錄下來。
關上電腦走出房間,張鵬揶揄地向大家說道:“我們顧部長今天要給女朋友做飯,不然會跪搓板,所以沒辦法跟大家一起會餐了?!?p> 看到大家有些失望的表情,他拍拍胸脯說道:“但是今天晚上所有的消費,我老張包了!”
站在樓外,顧澄瞇著眼,抬頭看向14層投資部所在位置。
鵬哥,你可千萬別辜負我給你留下的禮物啊。
就在他準備攔一輛計程車回家時,透過馬路對面的鐵柵欄,顧澄看到有一個人正在警察忠魂碑前站立著。
挺有情調啊。
顧澄將手機鏡頭對準那邊,通過發(fā)大五十倍的光學鏡頭,他看到了這個男人的面孔。
阿西吧!
四下觀察后,顧澄頂著毛毛細雨小跑到馬路對面,從旁門走進公園。
“老胡,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來帶江上任多少通知一聲唄?!?p> 已經將雙面外套反穿的顧澄,走過胡有德身邊時輕聲抱怨著。
早已發(fā)現(xiàn)顧澄的胡有德微微一笑,又在碑前停頓幾秒后方才跟了上去。
兩個人就仿佛陌生人般,一前一后地走在碎石小路上,直至踏上中心廣場的高臺,兩人才停了下來。
因為下雨的緣故,此時的廣場上空無一人。
即使此時有什么人突然來到這里,站在高臺上的他們也能提早發(fā)現(xiàn),然后從容離開。
掏出煙盒,顧澄宛若借火一般湊到胡有德近前,低聲問道:“多會兒來的?”
“今天上午剛報到?!?p> 從胡有德說話的語氣中,顧澄發(fā)覺這個男人情緒有些低落,眼神閃爍間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不會被孤立了吧?”
“比那個還慘,被領導扔到角落里看卷宗嘍?!?p> 胡有德聳聳肩接著自嘲道:“剛來第一天,我就感覺到了這里滿滿的愛?!?p> “正常,辦公室文化么?!?p> 顧澄想要伸手拍拍這個男人,又默默地抽回手,開口道:“當初就和你說這帶江警局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你還不信偏要來。
那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辦?”
對于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胡有德經過一天的思考也看開了許多。
“涼拌,我還能怎么辦?!?p> 認真打量胡有德幾眼,顧澄在發(fā)現(xiàn)他不似作偽后放心地點點頭,接著說道:“那就先當放個大假先歇幾天,反正這么多年也沒見著你有哪天休息過?!?p> 仿佛感覺到被顧澄污蔑,胡有德趕忙澄清道:“別胡說,我今年年初一剛剛休息過?!?p> “好家伙,這眼瞅著都快七夕了,您還好意思跟我說剛剛休息過?”
對于這位哥,顧澄毫不吝嗇自己的毒舌。
接著他又扳著指頭,給胡有德算了起來,“去年初一,你為了抓詐騙犯在山溝里蹲了三天,回了家跟個泥猴兒似的,有這事兒吧?
前年你讓別人回家過年,自己個兒從年三十頂班到年初二。要不是我給你送餃子,你恨不得一天三頓方便面,這沒跑吧?
還有大前年...”
“好了好了,你可別數(shù)落我了?!?p> 胡有德訕訕地抓了抓后腦勺,憨笑著解釋道:“我不是局里的干部嘛,干部干部,他就得先干一步不是?!?p> “你不想聽,我還懶得說呢?!?p> 顧澄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又摸出煙丟給胡有德,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抽了起來。
直到煙蒂被雨水澆滅,顧澄才開口道:“按照權志勇給的資料,你們局里那幫人也成不了什么事。
所以你遲早也得被啟用,不如就趁現(xiàn)在這段時間好好歇歇,養(yǎng)養(yǎng)精神。
有機會就找個會疼人的妹紙,結了婚算了。
至于金星集團的事,反正一時半會兒它也壞不了,也好不到哪去?!?p> 胡有德將抽完的煙蒂丟在地上,又可著勁兒地用腳碾了碾,仿佛煙蒂就是張?zhí)炱侥菑埬樢话恪?p> 看著胡有德那副不甘心,又無可奈何的模樣,顧澄只能無語地撇撇嘴。
“行了,這邊有我看著,你就放心吧?!?p> 說完,顧澄正舉步欲行,卻又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著胡有德叮囑道:“這里雖然空曠,但畢竟挨著金星集團。你以后如果有事就通過那條短信的發(fā)件人聯(lián)系我,我會在盤浦大橋下的足球場等你?!?p> 說完,顧澄便踩著水花,快步走下高臺。
只留給胡有德一個看起來有些孤單的背影。
“阿嚏!”
回到家中,顧澄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水澆透。
走出玄關,他看到李純揆正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回家真好。
將外賣已經不知道熱了第幾次的李純揆,聽到房門聲,就看到一身濕漉漉的顧澄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了?”
顧澄原本想將她摟在懷里,又想起自己全身已經濕透,只好用側臉在李純揆臉頰邊微微蹭了蹭。
李純揆閉上眼,享受著二人親昵的一刻,嘴里輕聲埋怨著:“今天行程很順利,我看見時間還早,為了提醒某些工作狂能夠想起自己還有個女朋友就過來了。不過...”
說話間,李純揆瞬間繃起臉,手不住地拍打著顧澄說道:“你這是怎么回事,提前洗澡準備睡覺嗎?
還不滾進去洗澡,明天是想爽約嗎?”
顧澄被李純揆的雙手在后背亂拍著推進了衛(wèi)生間,等他洗完走出來時,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碗熱氣騰騰、泡著生姜的
熱可樂。
溫馨中,透著一股心酸。
“看什么看,趕緊喝掉,記得把姜片也吃了。”
顧澄凝重地看著乘有熱可樂的湯碗,用湯匙把碗里的姜塊兒撈出來,送到她面前。
“李純揆女士,你家管這塊狀物體叫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