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泰勒和權志勇為顧澄聯(lián)手作保時，Azuki一直站在不遠處，默默觀察著在場所有人的反應。
在他的視界中，此時的顧澄全身放松，雙手自然垂于兩側(cè)，仿佛正在被談論的這個人完全與他無關一般。
有點意思。
看到顧澄暫時得到了陳友祥的認可，泰勒和權志勇各自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
而一直站在陳友祥身后沒有出聲的陳平，此時突然開口，甕聲甕氣地問道：“爸，我尋思半天也沒想出來，哪位叔叔跟這個小哥長得像啊?！?p> 陳友祥有些惱怒地回頭看了一眼陳平，這兒子莫不是之前哪位對手為了惡心自己，充值搭售送的？
說話前能不能先看看場合。
因為陳平的這句話，眾人的注意力再次聚集到了顧澄身上。
迎著目光，顧澄自嘲道：“陳部長，或許是我這張臉長的過于沒有特點，所以總能從這張臉上找到與其他人的相似之處。
不過經(jīng)陳部長這么一提，我倒是也有些好奇，老爺子心心念念的那位故人到底是長什么樣子?！?p> 說話時，顧澄頗為隨意地將雙臂環(huán)于胸前，隱藏在腋下的雙拳卻已經(jīng)牢牢攥緊。
陳友祥那略帶渾濁的眼眸又盯著顧澄看了許久，方才打趣道：“還是個憨直的，挺好。話說社團這些年盡是招了些什么玩意兒，歪瓜裂棗不說，一個個心思多的跟蓮蓬似的。”
泰勒自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打擊競爭對手、抬高自己的機會，忙不迭躬身回道：“我知道了，老爺子。明天我就把這件事通知人資部李部長，讓他好好把控新加入社團的人員質(zhì)量?！?p> “你？”
陳友祥嗤笑一聲，短粗的手指虛點，說道：“不說其他，前些天你招進社團的那個叫張鵬的，又是個什么好東西？
你和李子成兩個人的那點兒心思啊，包括會長在內(nèi)，社團上下哪個不曉得？
黑豬對烏鴉，誰也別笑話誰?！?p> 被甩了臉子的泰勒，也不敢還嘴，只好低頭懦懦不語。
“好了，這事不提了，都過去喝酒吧?！?p> 陳友祥在陳平的攙扶下站起身，步履沉重地向房間后面走去。
經(jīng)過顧澄時，他忽然停下，盯著顧澄問道：“顧一民是你什么人？”
顧澄一臉平靜地回答這：“不認識，或者說您覺得我應該認識他么？”
陳友祥笑著拍拍顧澄肩頭，解釋道：“沒什么，只不過他就是我剛剛提到的那個故人。原本還想著如果你真的是他家親戚，說不得看在原來的老交情上，我也得提攜一二。”
看著面前這個逼死自己和大伯全家的人，顧澄心里冷笑一聲，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是準備提攜著沉了帶江吧。
“原來是這樣啊?！?p> 顧澄用手拍拍頭，宛若恍然大悟般，接著他有些靦腆地問道：“老爺子，那您說我現(xiàn)在還有機會重新說一遍嗎？”
陳友祥被顧澄這句不要臉的話弄得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指點著顧澄，陳友祥回身看著自己兒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不說其他，你呀，但凡有顧澄三分這種打蛇隨棍上的不要臉勁兒，你老子我也不至于一把年紀了還得為你的前程拋頭露面?！?p> 說著，這老頭將自己滾圓的胳膊從兒子手里抽出來，伸到顧澄身邊，“來，你小子攙著我，咱們到里面喝酒去?！?p> 顧澄一邊小心托起陳友祥的臂彎，一邊地回頭看向泰勒，宛若在征詢他的意見。
原本有些吃味的泰勒，在看到顧澄如此尊重自己的意見后，微微朝顧澄點點頭，心里那一絲芥蒂也消散殆盡。
顧澄的這些小動作，自是瞞不過陳友祥的雙眼。
“還是個會來事兒的，都知道征詢自己老大的意見?？磥韯倓偽沂强醋哐蹏D，這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p> “瞧您老人家說的，我這人最是恩怨分明，知恩圖報了。”
看著在前面領路的顧澄二人，一路談談說說，時不時還發(fā)出會心的一笑。
權志勇抬起胳膊肘，撞了撞并肩而行的泰勒，低聲說道：“沒想到吧，顧澄還挺會哄老人家開心的?！?p> 泰勒琢磨片刻，笑著搖搖頭回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純揆在綜藝節(jié)目里能夠哄得一眾老人家開心，這顧澄也不遑多讓，神了！”
“那要不趁現(xiàn)在你和Jessica還沒扯證，趕緊換一個？我每次見你家那位，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p> 對于權志勇這明顯調(diào)侃的建議，泰勒豎起中指回應道：“滾你的蛋，我最怕熱了，不行??？”
穿過擺著餐桌的房間，一行人推開一道隱蔽的門，轉(zhuǎn)進KTV裝飾風格的包間中。
放在桌面上的Mac、搖鈴，以及骰子等物，證明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就是KTV包房。
看著顧澄有些好奇地四處打量，陳友祥拍了拍他的脖頸，取笑道：“別少見多怪，這是泰勒那小子專門弄得包房，剛剛咱們就是在他娛樂公司大樓的背面?！?p> 待幾人坐定后，顧澄起身將每人面前的分酒器斟滿。
陳友祥站起身，玻璃分酒器在他手中顯得分外袖珍。
“既然這壺酒是顧澄小子給咱們斟的，這開場詞我提議就由他來說怎么樣？”
對于老前輩的提議，泰勒等人自是不會反對，紛紛點頭應和著。
看到幾人并無異議，陳友祥笑呵呵地看向顧澄，“你這個開場詞可不能隨便說幾句應景的詞兒就算，得讓我們看看你的成色。”
顧澄微微點頭躬身，語氣溫和地說道：“還請老爺子出題，我自是盡力而為。”
陳友祥略一沉吟后，說道：“我記得你剛剛說進入社團也有段時間了，又是實際在負責投資部。這樣吧，你就給我們說說你這些天來的想法。
不過我這人一向公道，說得好有獎，說的不好要罰。”
“敢問老爺子，不知道這獎是如何，罰又怎樣。”
陳友祥哈哈大笑，指著顧澄笑罵道：“你這個皮孩子，還想跟我討價還價怎的？也罷，誰讓我看見你歡喜呢，獎就是咱爺倆一起喝三壺，罰就是你自己個兒喝?！?p> 說罷，他又舉起分酒器向顧澄示意一番。
“得，左右我是個喝，既然這樣...”
說著，顧澄又取來兩只分酒器一一斟滿。
“趕巧我來之前沒喝水，又走的匆忙，這三壺容我先潤潤嗓?！?p> 頓！
頓！
頓！
不多時，三壺酒已經(jīng)被顧澄喝完，滿滿打了一個酒嗝后，顧澄眼神迷蒙地打量著在座的幾人。
或探究、或不屑、或關心。
擺出一副‘爺要開始裝逼，你們都閃遠點’的姿勢后，顧澄朗聲道：“既然老爺子把我當自己人，泰勒和志勇哥把我當兄弟，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對于咱們投資部的既往戰(zhàn)績，我只有一個字，爛！
之前的那些人都是吃實心蘿卜長大的么？”
泰勒此時只想一巴掌糊自己臉上，恨自己剛剛慢了一步?jīng)]把顧澄攔住。
怎么就讓他喝大了，這連說帶罵地把自己捎帶進去不說，這前任部長還在旁邊坐著聽呢！
沒想到顧澄上來就這么不客氣，陳友祥撇撇嘴，臉上的肥肉也被帶著不住地抖動兩下。
顧澄仿佛沒有看到眾人的反應，自顧自接著說道：“從社團轉(zhuǎn)型公司以來，雖然嘴上嚷嚷著要公司化經(jīng)營，內(nèi)里卻依然沿用著那套江湖做派。
特別是在投資部，零和博弈的思想從開始籌建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改變過，由此就導致了公司在對外投資時的短視、偏執(zhí)和跟風嚴重。
流水不爭先，掙的是湍流不息、延綿不絕。
所以，我認為投資部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四面出擊，大水漫灌，而是需要先弄清楚我們對外投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真的只是為了把被投資者公司運作上市套現(xiàn)后的那三瓜兩棗么，不對，而應該是讓他們?yōu)榧瘓F創(chuàng)造綿延不斷地現(xiàn)金流回報。
與被投資者共贏，把事情交給專業(yè)人士去做，建立科學公平合理的前中后評價模型，而不是事前拍腦袋，事中拍桌子，事后拍大腿。
我的話講完了?！?p> 包間內(nèi)的幾人，先是看了看正坐在軟凳上低頭喘著粗氣的顧澄，又回頭看看平靜如常的陳友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啪啪啪！
這時，陳友祥忽然鼓起掌來，點頭朝泰勒說道：“你選的這個小子，處事雖然圓滑，專業(yè)上倒是不給人留情面，投資部交給這種人我放心?！?p> 說完，他又回頭看向腦袋已經(jīng)快要垂到桌面上的顧澄，笑罵道：“你這小王八蛋，把我罵一通爽完就裝死是吧。告訴你，老子我也不慫，你們幾個作證啊。”
正待陳友祥舉起分酒器準備往嘴里倒時，一旁的陳平攔住了他，悄聲勸道：“爸，要不我來吧，醫(yī)生不是還說您這高血壓得戒煙戒酒么?！?p> “滾一邊去?！?p> 陳友祥一把將陳平推開，瞪著眼說道：“就因為那狗屁醫(yī)生的話，你老子我要是再把酒給戒了，那就真成了豬八戒了?！?p> 說完，不等其他人再勸，陳友祥瞅了瞅還剩大半的白酒瓶，拎著懟在嘴上就是一通灌。
雖然從嘴里灑出一些，但大半部分白酒就這么十幾秒的時間，就被陳友祥喝進肚子里。
“??！痛快，被罵的痛快，喝的也痛快?！?p> 隨手將已經(jīng)空了的酒瓶丟在地板上，陳友祥搖搖晃晃兩下，復又穩(wěn)住。
此時的他也已經(jīng)面色酡紅，對其他在座的泰勒等人說道：“你們的意思我懂了，元老會選舉時，我會投你泰勒一票。
不為其他，一是為了陳平有個好前程，一是因為這個小子?！?p>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已經(jīng)爬在桌上酣睡的顧澄，“這小子不錯，對我的脾性。陳平啊，咱們回家，你媽還煲了湯等著回家喝呢?！?p> 說完，陳友祥不再多言，舉步就走出包房，哪復剛才那番老態(tài)龍鐘的模樣？
看著陳友祥父子離去，泰勒幾人互相看看，權志勇提議道：“那要不咱們也散了吧，我還得回公司貓會兒，藝珍說不定要去查崗?！?p> Azuki也附和道：“散了吧，反正目的也達到了，人也都見了。過些天有批原料到港，我得回去再安頓一下?！?p> 看大家都有想要散場的意思，泰勒也只好從善如流。
剛要起身，泰勒忽的想起自家那只折耳貓，已經(jīng)一連幾天給自己投喂了冬蟲夏草羊肉湯和海參鴿蛋湯。
泰勒暗自掐指一算，感覺自己這些天的積累，怕不是今晚就要被征伐一空。
真男人怎能言慫，只不過戰(zhàn)略撤退，高掛免戰(zhàn)牌罷了。
昏暗的燈光，讓其他人也一時沒有察覺到泰勒此時的窘意。
只見他把唐尼叫進來，指著顧澄說道：“咳，那個唐尼啊，你先把顧澄送回家在回來接我。”
唐尼有些詫異地回頭，明明這兩人都住江北，這送完一個再回來接另一個，到底是幾個意思？
泰勒仿佛感受到唐尼的目光，強自鎮(zhèn)定道：“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些緊急的事情務必得今天處理，對，就是這樣。”
看著唐尼依然懵懂，已經(jīng)反應過來的權志勇推了他一把，說道：“讓你去你就去，磨磨蹭蹭地干嘛？”
說完，權志勇還朝泰勒投去‘我很懂你’的眼神。
泰勒自是向他報以不愧是同道中人的回應。
男人三十，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