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不像是右側里面的那只,你們看,雖然萬獸門上的日月形狀擋住了角的上半段,但是露出來的下半部分是筆直的,而不是彎曲盤折的螺旋形?!?p> 錢教授比對著之前的照片和墻上的影子,從三個石雕中排除掉了一個選項。
還有兩個……
“唉,明明剛見過,我怎么就想不起來那角長什么樣了呢?”
“我也沒注意,誰想到它竟然還考這個?”
秦朗和李九龍在旁邊懊惱地撓著頭,像是撓著撓著頭上就會長出一對正確的角一樣。
其實也不怪他們沒印象,這一路心驚膽戰(zhàn)又餓又累,之前開石門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門上的凹槽和剛取出來的兩塊石牌上。況且那門有幾米高,沒人會仰著脖子特意往上看那兩只角具體是什么形狀。
進到屋里后,有暈過去的,有被綁著的,還有放血的,總之沒有一個腦子清楚的正常人。
此時這幾人的腦袋就像一個生了銹的機器,哪里還想得出之前本就沒留神的圖案。這會兒拼命的從積了灰的記憶中翻找,想得腦仁都疼了,只感覺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
程欣看他們一個個垂喪懊惱卻一無所獲的樣子,想了想說:
“師父既然排除了一個選項,現在就只剩兩尊了。要不我們賭一把,二選一!”
“但是,一旦選錯了……”
秦朗接話說到一半,但大家都知道剩下的那半句是什么意思。
這遠古文明雖說時代久遠,但是從這一路的經歷來看,無論是之前的毒蟲幻術,還是祭壇石門,都證明這文明對毒物和機關的掌握能力遠遠在他們預料之外。
水池中的水能解幻術,石門上的圖案是龍蛇像的線索,這些安排回想起來更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處處殺機。
這場五五開的賭局,贏了的彩頭是個未知,輸了陪上的就是條命。
“一半一半唄,跟扔硬幣一樣,贏面還是很大的。”
程欣像在給自己打氣一樣,故作輕松地說,只是聲音聽上去多少有些發(fā)緊。
她是想著自己去隨機開一個的。從秦老師死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趟入山只怕兇多吉少。人都怕死,但是總要有一個人去賭一把,賭一個活下來的希望。
她不想死,但她也做不到把這些生死與共的人推出去。
李九龍聞言往前跨了半步,扣住程欣的肩膀,說道:“我去吧,就算真選錯了,說不定我身手好還能躲過去。”
程欣正要反駁,李九龍拍了拍她肩膀,微微點了點頭讓她安心。她一臉焦急不放心地轉頭去看錢教授,想著讓師父說句話,卻看到錢教授也沖她點點頭。
錢教授若有所思地走到李九龍旁邊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壓了一下。
什么話都沒說,卻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秦朗把老李扶到石壁邊靠著,自己接替了坐在指定位置開機關的任務。他跪在石板上的圓圈內,用手在前面敲了敲,水落后石橋顯現出來。
李九龍沒有猶豫,果斷地走上石橋來到龍蛇像底下。
“師父!”
“錢伯伯!”
李九龍突然聽見程欣和秦朗的驚呼聲從身后傳來,轉身一看,只見錢教授跟在自己身后也走上石板橋。
“錢教授,你……”
“別緊張,我就是想著跟來看看能不能發(fā)現什么新的線索,那樣的話不就不用二選一了嗎?!卞X教授微微抿著嘴角,眼神柔和。
“唉,行吧,那你就在我身后跟住我?!?p> “好。”
二選一,究竟選哪只龍蛇像呢?
李九龍隱隱記得自己小時候家里的年畫上,一個穿著肚兜的娃娃騎了條龍,那條龍頭上長著像鹿一樣的一對角,是頂端分著叉的圓角!
他想著傳了這么多年的龍的形象總歸不該是空穴來風,腳下一轉,沿著石臺邊緣順時針方向走過去,來到圓角的龍蛇像下,手扶著那兩片突出來的石片,重重喘著氣。
都說人死前會經歷走馬燈一樣的記憶回溯,會想起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和事,李九龍卻感覺自己現在腦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很陌生,不是害怕,也不是興奮,是一種全身器官都被調動起來,血液快速流動涌上大腦產生的毫無感情色彩的沖動。他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能感覺到血液在隆起的血管里的流動,能感覺到汗毛一根根豎立起來。
“原來是這種感覺。”他一邊深呼吸一邊小聲念叨。
他想,這才真的是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又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勇的賭徒。
“開了!”
李九龍說著,手下同時用力掰壓兩片石鱗。
咔——嗚嗚隆——。
鱗片后傳來輕微的機關的響動聲,隨即兩片橫鱗一上一下張開,中間露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橄欖形的空洞。
“小心……”
一股白氣從孔中噴出來,李九龍只感覺自己被人猛地一推,向左跨了一大步用手摳著石像,穩(wěn)住了身子。
猛地轉頭,只見錢教授在他右邊,左臉被冒出的白氣噴了個正著。
“錢教授!”
“師父!”
李九龍和程欣同時大喊出聲,秦朗坐在機關上不敢亂動,看不見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從兩人的語氣中也能推測出定然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了,是不是選錯了?”秦朗焦急地出聲問,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李九龍迅速回到錢教授身邊扶住他身子,錢教授用袖子抹了抹臉,側頭給了李九龍一個柔和的表情,像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被白氣噴到這件事,開口問道:
“九龍,沒事,你看我臉上有什么變化嗎?”
李九龍湊近打量一下,回答道“沒有,看上去跟平時一樣?!?p> “啊,那就好!”
錢教授像是松了一口氣,但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呼吸間吸入了一大口白氣。他不知道這白氣作用是什么,但至少現在看起來不是會腐蝕表面的氣體。
他想,這些孩子跟自己走了一路也不容易,最后就別嚇唬他們了。
“我沒事!你們別緊張?!?p> 程欣和秦朗一聽這話,跳到嗓子眼里的心緩緩落回實處。
只剩李九龍在旁邊皺著眉,他明知道哪里不對勁,但是眼前錢教授一臉慈祥,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他也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現在只剩最后一尊龍蛇像了,不出所料,應該就是開啟機關的鑰匙。
李九龍又看了錢教授一眼,大步轉過去壓下最后的那兩片鱗片。
咔——轟隆隆——。
石片后傳來相似的機關觸動的聲音,但是跟之前不同,這次兩片鱗片沒有張開,一陣巨大的機械運轉的聲音從石片處傳到雕像后方,進而延伸到整座龍蛇像,然后鉆進地下。
幾秒鐘后,幾人感覺整個密室和腳下的石板都在震動,像是有什么巨獸要從下面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