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遇
也正是這一年,先帝駕崩,王宮舉行國喪,百官回京。
簡安月父親自然也去了,只是沒有帶上家眷。
他以往有時會回京都述職,每次回來云鷹營的時候都會給簡安月帶許多禮物。
只是這一回,簡行儉帶來的不是禮品,而是人。
跟著他來到云鷹營的,除了其他營的軍隊(duì),還有嗚啦啦一片宮人。他們乘著馬車,被士兵護(hù)在中央,白胖嬌弱的模樣與身后大漠格格不入。
簡行儉進(jìn)城的時候,破天荒沒有笑著迎接簡安月的擁抱。
他臉色鐵青,帶著在戰(zhàn)場上才會露出的肅殺。
小小的簡安月很多年之后,才理解父親當(dāng)時的心情。
她那天第一次見到皇家馬車,一個人偷偷跑去看新奇。
拐過一輛馬車,她瞧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身影摸進(jìn)墻角,于是跟了上去。
簡安月走近,好奇地望著眼前的小男孩。
只見小男孩背對著她,悉悉索索在腰間摸索一會,終于解開腰帶,一股水流自胯間流下。
“你在做什么?”簡安月不明所以,開口問他。
小男孩受了很大驚嚇,下意識轉(zhuǎn)過身來,褲子都沒來得及提上,于是,就這般全部暴露在簡安月面前。
小男孩看起來與她同歲,他眉如墨勾,目似點(diǎn)漆,驚恐地望著簡安月。
而她,則是好奇地看向他胯間。
小男孩急忙把褲子穿好。
“你什么時候來的?”他慌張地問她。
簡安月聽他說的是官話,于是歪了歪頭,也用官話問他:“你是誰?”
小男孩收起慌張,語氣仍是窘迫:“我姓李,李叡?!?p> “我叫簡安月。我爹爹是戍邊大將軍?!?p> 誰知他聽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給她問好,而是扭著腰帶,臉上滿是紅暈。
他似乎有話要說,可咬著牙就是說不出口。
這時,簡平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了。
“小月,你在這里做什么?”簡平星走到簡安月身邊。
簡安月拉過哥哥,悄悄在他耳邊用西域話說道:“哥哥,這個人好奇怪喔。他下面有一只沒毛的小鴿子。”
簡平星比簡安月大三歲,已經(jīng)知道了男女之別。
他一聽,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
“你對我妹妹做了什么?”簡平星瞪大眼睛,上去捏住李叡的領(lǐng)子。
“我什么都沒做,是你妹妹忽然出現(xiàn)的!”
簡平星一聽,更生氣了,他一拳打在李叡左眼上:“別以為你比我小,我就會讓著你!”
李叡捂住左眼,哎呦一聲往后倒去,另一只眼里滿是委屈。
簡安月趕緊上來攔住簡平星。
正當(dāng)這時,幾個宮人忽然也跑了過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怎么跑到這兒來了?可讓奴才一通好找啊?!蹦贻p的蔡公公立馬跑過來蹲在李叡身邊,“喲!您眼睛怎么了?”
李叡癟著嘴,回道:“我回來找東西,一時找不到原路,半路上內(nèi)急,然后情急之下……”
說到一半他不說了,有些害怕地望著簡平星和簡安月。
簡平星瞪了他一眼。
李叡吞吞口水:“我一下撞到墻上了。”
簡行儉和其他幾個人忽然也都到了。
小小的墻角立馬變得十分擁擠。
簡安月瞧見父親身邊的幾個將士都是將軍級別的,見到李叡人之后,他們臉上的緊繃才放開些。
蔡公公滿是后怕:“陛下,您可千萬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p> 簡行儉讓兄妹兩個去一邊玩。
簡安月懵懵懂懂地跟著哥哥走了,可滿腦袋想的都是李叡下面那只沒毛的小鴿子。
那天晚上,母親很認(rèn)真地給她教了許多有關(guān)男女之別的新知識。
簡安月又問道:“他就是大陳太子嗎?”
母親點(diǎn)點(diǎn)頭:“你今后見到他要注意禮儀?!?p> “他不是應(yīng)該在王宮嗎?為什么在云鷹營?”
母親摸摸她的頭:“王宮里出了只大老鼠,你爹爹和幾個將軍叔伯商量,把太子先接到軍營里待一段時間,等到老鼠被捉住了,再把太子送回去?!?p> 當(dāng)時簡安月沒聽懂,還以為真的是老鼠,許多年之后,她才知道當(dāng)年王宮中發(fā)生的腥風(fēng)血雨,明白了為什么眾人會如此警備。
不過一切都是過往,她關(guān)心的是,李叡將會在云鷹營待上一段時間。
第二日開始,她每天都會跑去李叡的院外偷偷張望。
他的院子由營中最精銳的云鷹將倒班守衛(wèi),一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去。
里面的人自然也不能隨便出門。
簡安月有時瞧見李叡獨(dú)自站在窗邊眺望,對著天空發(fā)呆,他偶爾望著望著,眼淚就默默滑落下去。
簡安月看著院子里的小男孩,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
李叡除去太子的身份,他只是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小孩,簡安月想象了一下她爹爹去世的場景,頓時覺得他更可憐了。
她回去軟磨硬泡,終于說服爹爹,準(zhǔn)許她進(jìn)去找他玩。
李叡再次見到簡安月的時候,還有些顧慮。
“你來做什么?”他問她。
簡安月笑容燦爛:“我來娶你。”
李叡眼中不可思議:“你說什么呢?”
“我阿母說了,按照大陳的風(fēng)俗,那天我見過你的身子,就得對你負(fù)責(zé)。我以后會對你好的?!?p> 他的耳根飛上紅霞,半晌說不出完整的話:“那天,我,那天……”
“小鴿子?!彼鋈唤兴?。
李叡不解:“什么?”
簡安月記起那天的光景,眼珠一轉(zhuǎn)哄他說:“西域有個說法,世間有一塊叫做永恒之愛的寶石,能帶你找到它的人,就是你的,鴿子?!?p> “我怎么沒聽說過?”他耳朵更紅了。
“這是一個很偏很偏的說法,而且你長在大陳,沒聽說過不是自然?”她嘻嘻偷笑。
李叡將信將疑,不過不跟她糾結(jié)這個,而是說道:“你不能娶我,我也不需要你負(fù)責(zé)?!?p> 她迷惑:“為什么?”
李叡咬了咬牙,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臉上滿是震驚,心道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那天要說也是我失禮,沒想到還唐突了你。不能讓你負(fù)責(zé)。而且女子得說嫁夫,男子才說娶妻?!?p> “那就?!彼约铀妓?,“你今后娶我唄?!?p> 李叡看著簡安月的灰藍(lán)瞳眸,一時心跳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