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同楊興打轉(zhuǎn)了幾圈,遠(yuǎn)遠(yuǎn)便見一個身影立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們上前招呼著,聲音驚擾了棲在枝頭的鳥兒。
鳥兒撲騰著翅膀,慌亂的四散開來。
二人走近,見那人確是燕照,臉上的笑容還未漾開便僵在了臉上。
李成蹊的布鞋踩上了一個滑膩的東西,他看清了眼前的狀況,身子便控制不住的一抖。
血塊沾上了他的布鞋。
李成蹊恨不得把自己的腳給割下來。
他一竄出去好遠(yuǎn),面上神情抽搐,轉(zhuǎn)頭便朝一處草叢吐得天昏地暗。
楊興的狀況也沒好到那里去,他微張著嘴愣在那,臉被嚇得發(fā)白。
燕照回過神來,幾人間屬她最是泰然,盡管先頭她被唬了一跳,但見慣死人的她也極早緩過神。
許久沒見著這般虐殺的情景。
燕照面露不忍。
他們這些軍士,手中確實收了許多人命,只是戰(zhàn)場上,無論是為國,為百姓,殺人從來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況且,他們手起刀落,向來不戀戰(zhàn),許多戰(zhàn)士都是利落的死去,哪有如今這面前,不管生前生后,他們也許都經(jīng)受了非人的折磨。
燕照蹲下身,摸了摸粘在亂草上的血塊,又動手掏了掏落出來的腸子。
李成蹊剛緩過來一些,看見燕照的舉動,又捂住嘴轉(zhuǎn)頭。
突然,燕照神色愣在那里。
她的手從腸子中掏出,同時出來的還有沾著血混在一起的團(tuán)狀物,她雙手展開。
楊興勉強(qiáng)控制住自己,定睛一看,忍不住驚呼出聲:“這是五面旗幟。”
燕照神色凜然,她的手輕輕在旗上摩挲著,面上不大好看。
她沉聲道:“這是青鳥旗幟?!?p> 楊興聞言寒毛倒立:“是那日我們丟失的青鳥旗幟嗎?”
燕照沒有說話,但幾人心中清楚的明白。
八九不離十。
她又起身圍著吊在樹上的尸體轉(zhuǎn)了一圈,沉吟片刻,目光望向地上軟塌塌纏繞在一起的尸體,道:“人死后身體僵直,兇手是無法完成這個動作的?!?p> 她的目色望向別處,楊興看去那并無一人。
只見燕照將滿是鮮血的手負(fù)向后背,目色遠(yuǎn)眺:“兇手心理素質(zhì)極強(qiáng),不是等閑之人。”
李成蹊渾身抖如米糠:“這樣的人,也許那夜在洞中看了我們一夜?!?p> 三人想起,心中都有些后怕。
他們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就見燕照嘆了口氣:“死去的三人身上的衣著依稀還能辨出是我平州營里的軍士?!彼难垌⑽⒉[起,“方才我追的那個人是有意要把我引到這來的?!?p> “如果他是兇手的話,那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睏钆d穩(wěn)住心神,血腥味充斥著他的鼻腔,他呼吸有些不暢,不住的喘氣。
燕照見狀:“放煙火吧?!彼哪可诹艘惶?,“好在這邊偏僻,沒有多少人經(jīng)過,若是這樣的場景傳了出去,人心惶惶,這才正中那人的下懷?!?p> ……
軍營里很快就來人了,反應(yīng)無外乎就是李成蹊與楊興那樣。
最后顧云賀一行人被驚動過來。
將軍一襲武服,身姿驍勇,騎馬而來。路險難行,在馬蹄下,卻如大道寬闊。
駿馬馳行,不時便近如咫尺。
風(fēng)淅淅時,燕照抬眼,撞入征馬。
顧云賀勒馬而下,一望面前的慘狀,眉頭也不住的擰起。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燕照身上,見她沾了點血跡,便是一愣。
林集與羲行也隨后駕馬行來。
燕照的眼眸望進(jìn)將軍暗藏的擔(dān)憂里:“不是我身上的血?!?p> 眾人皆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驚。
待他們緩過神來,燕照才將剛才發(fā)生的事輕輕的細(xì)細(xì)說與幾人。
羲行一早便知平州營中可能混著奸細(xì),李成蹊與楊興此刻才知舉辦這次爭旗大賽的真實目的。
無非是,魚餌。
只是面前發(fā)生的事,卻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想發(fā)生的。
顧云賀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知曉此事棘手的很,當(dāng)機(jī)立斷道:“這件事不宜外傳?!?p> 林集跟著點頭:“無論是那人的有意挑釁還是如何,此番我們在明,他在暗。林中幾萬軍士,沒有一瞬間便能撤出來的。而今最好的方法便是壓下此事?!?p> “你們幾人便繼續(xù)奪旗,我會派人跟在你們身后。”羲行意在引蛇出洞,燕照卻搖頭。
她眉宇緊鎖:“我同那個人打過幾次交道,若是有人跟在后邊,反倒會提高他的警惕。”
“那該,如何?”顧云賀凝視著她。
“我們繼續(xù)比賽?!?p> 將軍面無表情,語氣卻在拒絕:“危險?!?p> 燕照卻道:“總有人做那個魚餌?!?p> “此人不除,軍營難安?!濒诵谐烈?,“表哥,既然燕校尉已如此決心,便讓他試試何妨?”
顧云賀沒有應(yīng)聲,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燕照身上,見她仍是堅定。
半晌,他拍了拍她的肩:“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