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
仿佛一頭受傷而被圍堵的雄獅,排斥身邊的靠近。
“同學,你這樣不行,”給他包扎的醫(yī)生幾次近身未果,有些無奈地說道,“后腦勺都被砸破了,這樣下去失血過多,遲早都會倒的!”
負責包扎的是一個中年女醫(yī)生,她身后還跟著一個推車的男醫(yī)生和拿著消毒工具和紗布的女護士,看上去都是她的助手。
“嘭!”
顧棣置若罔聞,而是一拳砸在墻壁上,把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女醫(yī)生也有些生氣了:“小同學,你配合一下,我待會兒還有其他病人,你現(xiàn)在不是耽誤事嗎!”
祁絨一來就聽見醫(yī)生如是說。
女醫(yī)生本人也很焦急,畢竟是大型意外事故,受傷的人幾乎要把醫(yī)院塞滿了,本來人手就不夠,還要被耽擱就更急躁了。
下一秒,祁絨聽見顧棣用顫抖的聲音認錯。
“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了?!?p> 低啞的嗓音像是鼓風琴破了個洞,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活力通通順著破洞流逝而去,只留下落寞和悲傷。
一個少年坐在墻邊,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毛茸茸的腦袋上頂著一塊巨大的血污。
女醫(yī)生嘆了口氣,用手術(shù)鉗對他的傷口進行處理。
從始至終,少年一聲痛呼也沒有發(fā)出,就算是沾有醫(yī)用酒精和碘酒的藥水擦拭他的傷口,亦或是止血綿和蹦帶大力勒著他的腦袋。
只有握緊的雙手在微微顫抖,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感受。
醫(yī)院人來人往,他仿佛一頭孤獨的野獸在角落舔舐傷口。
映入祁絨眼簾的就是這樣揪心的一幕。
“同學?同學?”
見他一直未發(fā)出聲音,女醫(yī)生差點以為他昏過去了。
好半天,顧棣撩開額錢的濕發(fā),用沙啞的嗓子道:“沒事。”
眼睛和臉旁的血漬已經(jīng)被胡亂擦拭過了,但紅與白的對比強烈,就算拭也有殘存的赤色,略顯稚嫩的面孔卻因為此刻的沉默橫添了一絲深沉,額間的汗珠滑落,浸入細小的劃傷中火辣辣得疼。
少年抬頭的瞬間,身體突然僵硬,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定在原地。
“姐、姐姐……”
顯然,他看見祁絨了。
祁絨根本沒有遮掩,只是看到少年如今的模樣,心情有些復雜。
命運還真是充滿了天災人禍,不久前在她面前活力四射還揚言要追她的少年,此刻在醫(yī)院蒼白的走廊里,是如此的無助又脆弱。
女醫(yī)生也看到了祁絨,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忙不迭地朝她喊道:“家屬是嗎?來得真快!過來幫幫忙,你弟弟腿上的傷口還要縫針,安慰病人的事情就麻煩家屬了!”
說完就把祁絨抓過來,望顧棣身邊一按。
女醫(yī)生二話不說,叫上自己的助手就把顧棣的腿抬起來,血淋淋的一幕沖擊著祁絨的眼球,方才站得遠看不清,近看才發(fā)現(xiàn)顧棣的腿傷比他的后腦勺要嚴重得多。
“家屬注意一下病人的情況,不要讓病人昏過去,小雅,清洗一下傷口,準備麻藥。”
祁絨剛從女醫(yī)生的囑托中回神,就發(fā)現(xiàn)顧棣身體僵硬地坐在她身邊,看向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極其慌張,最后狼狽地低下頭,躲避她的視線。
“來、來了!老師!”
叫“小雅”女護士被這對“姐弟”的顏值震驚了半晌,被叫了才如夢初醒,手里的動作也麻利了起來。
突然,女醫(yī)生嚴肅地看了顧棣一眼,伸手把他往祁絨的懷里一塞。
顧棣一懵,小心思突然像氣球一樣膨脹著爆炸,化為大腦的一片空白,他似乎聞到一股清香,眼前滑落一陣“黑雨”,臉頰貼到了一片柔軟之上。
那是祁絨的發(fā)絲。
“別動了!保持這個姿勢!”
女醫(yī)生的聲音如同驚雷在顧棣耳邊炸響,他低眼一看,立馬閉上雙眼,全身都燒成了火紅色。
祁絨也被女醫(yī)生發(fā)號施令的樣子給驚呆了,回神時肩胛上已經(jīng)多了一顆圓溜溜的腦袋。
顧棣小幅度地掙扎了一下,呼出的熱氣十分滾燙,祁絨看到他的耳朵尖尖都紅透了。
女醫(yī)生卻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果然是姐姐來了,聽話多了!
完全沒意識到造成了誤會的中年女醫(yī)生低下頭,就著手里的事情忙活起來。
“嘶!”
祁絨聽見顧棣發(fā)出了一聲綿長的痛呼,還有“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只見女護士正在用生理鹽水潑洗顧棣腿上的血跡,被鮮血染紅傷口逐漸露出真容,那是一道將近兩寸長的劃傷,血肉外翻,里面還有玻璃細碎,一問才知道是被廣告牌劃傷的!
從事故現(xiàn)場到醫(yī)院,顧棣一聲沒吭,如果不是路過的醫(yī)生發(fā)現(xiàn),他怕是不知道還要遭多少罪!
就算是祁絨,也感到了一陣心疼。
可是顧棣關注的地方顯然不是自己的傷勢。
他筆直得像個鋼板一樣壓在祁絨的肩膀上,一點都不敢動,隔了半天吐出的第一句話竟是“姐姐,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語氣委屈巴巴的,聽上去十分自責。
祁絨這才發(fā)現(xiàn),他頭上的傷還在滲血,壓在她身上的地方,留下了一個灰撲撲的印子,以及碘酒的痕跡。
這套白襯衫終歸還是沒有逃脫被弄臟的命運。
“沒事,”祁絨已經(jīng)放棄解釋了,“你還能堅持嗎?”
顧棣輕輕地“嗯”了一聲。
另一邊,醫(yī)生開始縫合傷口,就算是打了麻藥,但祁絨還是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她索性用手捂住了顧棣的眼睛。
“怎、怎么了,姐姐?!?p> 少年慌亂地一顫,眼前瞬間陷入的黑暗,但他任然不敢動。
“別看了?!?p> 本來祁絨是看不到顧棣的臉色的,但她看向醫(yī)生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顧棣的方向正對著他的傷口。
連她一個成年人尚且覺得不適,為了保護祖國的未來,祁絨下意識蓋住顧棣的眼睛。
顧棣也不反抗,乖乖地任憑她捂眼。
沒過多久傷口就處理好了,女醫(yī)生看著祁絨,又囑托了一番忌口,這才帶著兩個助手匆匆奔赴下一個病人,就是那個女護士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盯著祁絨和顧棣看了好幾眼。
走廊里的氣氛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祁絨等了半天也不見顧棣有反應。
明明肩膀下的腦袋緊張得有些發(fā)顫,雖然沒有暈倒的跡象,但是呼吸十分激烈。
她忍不住開口:“醫(yī)生說的都記住了嗎?”
顧棣一個猛抬頭,臉色漲紅地看向祁絨。
“記、記住了!”
記住個錘子,方才他腦袋一堆漿糊,能記住才有鬼了!
糟糕!言啟決!
顧棣先前被祁絨的出現(xiàn)嚇到,然后又被醫(yī)生莫明安排了一波,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現(xiàn)在冷靜下來,終于記起了被推進手術(shù)室的兄弟!
他們兩個都是此次籃球賽的運動員,本來十拿九穩(wěn)的事,突然飛來橫禍。
顧棣被后面的籃球框砸到了頭,還被掉下來的廣告牌劃傷了腿,言啟決則是倒了大霉!頂棚塌下來正好砸在他身上,當時和他一起的好幾個人,全都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
想到這,方才漲紅的臉像是遇到了冷卻劑,唰唰變得雪白。
“怎么了。”
祁絨還以為他的傷口又裂了。
“沒、沒事?!?p> 顧棣咬了咬牙,神情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如果不是言啟決提議長傳球,顧棣那時應該和言啟決他們站在一起,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就他一個人輕傷,剩下的幾乎都在搶救。
祁絨順著他的眼光,發(fā)現(xiàn)他在看手術(shù)室。
其實不難猜,更何況祁絨看到了顧棣乞求醫(yī)生的一幕,他的朋友大概正在里面搶救。
年紀輕輕就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祁絨一瞬間想到了重生前的自己,那時候她幾次三番從鬼門關搶救回來,如果門外也有一個,哪怕只有一個,她的至親好友,當初也不會那么快失去對生的希望。
她忍不住勸慰:“別難過,現(xiàn)在醫(yī)療條件那么發(fā)達,你的朋友會沒事的?!?p> 顧棣搖了搖頭,語帶顫抖:“不,姐姐,你不明白,體育館的頂塌了,就砸在老言身上?!?p> 原來是體育館。
祁絨想起之前那則插播新聞,好好的一個公共建筑,突然造成了嚴重的事故,恐怕后續(xù)要出現(xiàn)大變故了。
顧棣的表情十分惶恐,那是一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在眼前消失的恐懼。
到了嘴邊的勸解卡了殼,祁絨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立場讓顧棣堅強,因為她沒有經(jīng)歷過此類痛苦,無法設身處給他建議。
到頭來只能蹩腳地說出一些老生常談的話:“你別自責,他肯定不希望你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p> 但顧棣說出的話卻讓祁絨大受震驚:“當然不會,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會讓工程隊和承包商!通通付出代價!”
得了,祁絨想起來,成章學校里的哪是什么普通人,恐怕大半個豪門圈子里的子弟都在里面上過學。
體育館這事倒是真踢到鐵板上了。
等到顧棣終于平復下來心情,才想起來一個問題。
“姐姐,你怎么在這兒?”
歲歲平安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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