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女
壓抑,僵硬,無法動彈。
鐘樂的意識開始清醒,沒有驚慌。
昏暗的房間里似乎布滿了絲線,將他束縛在床上。
半空中,四周的黑暗凝聚成一團,散發(fā)著逐漸向深藍蛻變的光芒。
這團黑暗的形態(tài)不斷地變化,鐘樂能感覺到它沒有實體,以及和它之間那虛幻的聯(lián)系。
“又開始了”
一根根無形的線出現(xiàn)了,由內(nèi)而外,穿梭在自己的身體里,將自己鑲嵌在經(jīng)過的每處神經(jīng)、關(guān)節(jié)和筋骨,從手到腳,再到頭,慢慢地奪走這具身體。
其中有幾根企圖向某個未知的地方延伸,但好像因為力量不足,退縮了。
而鐘樂只能忍受著這一切,無法昏迷,意識十分清醒。
他能感知到那些無形的線是如何摧殘著自己身體,也在承受著那皮肉被撕開的痛苦和逐漸失去身體的絕望。
這就是代價,駕馭厲鬼的代價!
持續(xù)了整整三個小時,厲鬼的躁動開始平息。而殘余的痛苦依舊停留在體內(nèi),令鐘樂不得安寧。
他躺在床上喘息著,汗水浸濕衣服和床單,艱難地將右手搭在胸口,嘴巴蠕動著道,
“又復(fù)蘇了一點,要快點再進一步了?!?p> 他好像在笑……
………………
下午五點多鐘。
因為早上的事,鐘樂向?qū)W校請假一天。
在發(fā)現(xiàn)羅琦身上的異常后,已經(jīng)過去三天。這段時間,鐘樂經(jīng)常讓人偶跟著羅琦,探查其周圍。
他背著包走在羅琦經(jīng)?;丶业穆飞?,看看能找到什么線索,早點將那只人臉鬼解決,也好去那邊探探情況。
或許正是時來運轉(zhuǎn),在經(jīng)過一個路口時,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正站在一家早已搬遷的門店前。
少女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屋子,一言不發(fā),眼神毫無波瀾,那如止水般平靜的面容吸引了鐘樂的注意,并不是因為有多么漂亮,而是她有著和那個一模一樣的臉。
“馭鬼者?有意思。”
………………
“你在干什么,這里暫時不對外出租”一位穿著白背心的大爺跑了過來,“咦?你不是小玲么,老左去哪了?”
“江伯伯,你好?!泵麨樽罅岬纳倥蚪鬆斘⑽A身,“爸爸他沒有過來?!?p> 江大爺聽了直搖手中扇子,叫道“這左天明,怎么放心讓你一個女孩子到處亂跑,你們現(xiàn)在住哪,伯伯送你回去?!?p> “不用,我是來找琦哥的,謝謝伯伯。”左玲搖頭謝道,但語氣依舊是那樣的平靜。
“哦,是來找小羅啊,對了剛好”江大爺向路那邊喊,“樂子!過來!”
然后轉(zhuǎn)頭對少女解釋道,“在你們搬走后,小羅他家也搬到其他地方,正好樂子是小羅同學(xué)知道他住哪,讓他帶你去,放心,這小子老實得很,剛剛就是他看你在這站這么久才去喊我的?!?p> 正當少女要搖頭拒絕時,鐘樂已經(jīng)跑了過來。
“江大爺,啥事?”
“這是老左的女兒小玲,你應(yīng)該沒見過,你小子以前就知道東跑西跑,你爸媽不知道為此操多少心。”
鐘樂抓了抓頭,目光轉(zhuǎn)向一邊,看到了這個少女,那個和羅琦脖子后面一樣的人臉映入眼簾,只是那個情緒瘋狂的人臉不同,這個少女可以說平靜得讓人琢磨不透。
對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便收回目光。
“正好小玲要去找小羅,你把她帶過去?!?p> “江伯伯,不用的?!弊罅嵋廊粨u頭拒絕。
鐘樂搶道:“沒事,他住的地方不遠,到那里我也能幫你把他叫出來。那家伙可是個懶貨,尋常的事可不一定能把他喊起來?!?p> 左玲閉口恩索著,另一邊江大爺和鐘樂交淡起來。
“這丫頭變化可真大,以前可沒這么安靜的?!?p> “以前?”
“對呀,沒多久,也就兩三個月前。果然環(huán)境對孩子的很大啊,你說這好好的,這老左咋就離婚呢?!?p> “行了,江大爺,這畢竟是人家家事。要不,你先回去看店,現(xiàn)在店里沒人,不然大嬸過來又要叫了。至于左玲,我一會兒就帶她去羅琦那兒。”
“你小子挺熱情啊。人家姑娘還小,你們兩個大男人可欺負她啊,不然大爺我親自上門?!?p> “怎么會呢……”
鐘樂罷著手,看著江大爺離開。
“畢竟剩下的事,你們不應(yīng)該干涉太多。在這樣的世界,無知未嘗不是種幸?!彼绱讼氲?。
一只麻雀從一邊飛來,身上還帶著一個掛飾。
那是一個十分古舊的勛章,是鐘樂身上存留下的兩件靈異物品之一。
鐘樂將它拿在手中,體內(nèi)的操偶線出現(xiàn)了點絮亂,但幅度不大,只是在遠離這個勛章。
用盒子將它裝好,隨后塞入口袋里,防止它把不知道是什么鬼的東西吸引來。
有一次,鐘樂正在效外去探尋著以前流傳的靈異傳說,而胸前的勛章突然振動起來,發(fā)出絲絲黑色光芒。
出于謹慎,鐘樂將它放回了原本存放的盒子里,也就在那時,他不遠處的一座村莊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可他知道那是一只擁有著恐怖鬼域的厲鬼從那邊走過。
“我們走吧。”鐘樂收起了笑容,語氣也比剛才強硬許多。
左玲看著江大爺走開后態(tài)度變化巨大的鐘樂,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反對沒有意義,因為剛才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蚊蟲,隨時就會將她捏死。
………………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原本的地方。
不過,走的方向不是羅琦家,而是城外的郊區(qū)。
鐘樂走在前方,似乎并不在意少女會逃跑,或者偷襲,而左玲也僅僅是安靜地跟在他背后,好像被挾持的并不是她。
而經(jīng)過的人也沒有在意,只當是鬧矛盾的兄妹或者情侶。
在路過一個工廠的時候,兩人停住了。
“馭鬼者?”鐘樂率先打破這沉默的氛圍。
“那是什么?”左玲表示疑惑,雖然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
鐘樂轉(zhuǎn)過身,四周已無一人。這里已經(jīng)被警方封鎖,而這座城市的負責(zé)人也正向這邊趕來。
“對我們這一類人的稱呼罷了,只不過現(xiàn)在你要被抓了。反抗的話,可是會死哦?!?p> “為什么?”少女沒有絲毫恐慌,問道。
“沒有為什么,你身上有十分危險的東西,這是個屁話。你招惹到了我,就這個原因。”
“為什么先是江伯伯?”少女再次問道。
鐘樂忍不住看她兩眼,沒有隱瞞:“在無法確定你究竟是人是鬼的情況下,讓一個與你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先去試試水是個不錯的選擇?!?p> “即能讓我得知你的情報,也能幫我拖延點時間做下布置。”鐘樂舉了舉從包里拿出的資料,上面記載著左玲的生平,“再不濟,也可以讓我觀察一下你身上的鬼有什么規(guī)律?!?p> “鬼?”再次聽到這個字,左玲低下頭,陷入思考。
鐘樂打了個響指,打斷了她,向前幾步:“行了,你問完,該我了?!?p> “你駕馭的厲鬼是什么,不要企圖騙我?!?p> “我能在下一瞬間殺了你,對于你體內(nèi)的厲鬼,我也有辦法解決,乖乖服從,知道么?!?p> 左玲看著鐘樂,微皺眉頭,還想詢問什么。
可嘴巴張開又閉上,來回幾次后,就沉默下去,再開口時卻說道:“你剛剛在問什么?”
“哦?”鐘樂摸摸了下巴,“不知道么,那我搞錯了,只是一個被厲鬼寄生的普通人。”
“那好,我再問一遍,你父親到哪里去了?”將資料對著左玲,指著其中左天明的部分。
那上面寫著:左天明,左玲的父親,在一個月前失蹤,至今毫無音訊。
而在此刻,少女第一次在鐘樂展露出笑容,但那并不讓人感到甜美,她撫摸著自己的臉說:
“爸爸?爸爸不就在這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