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一輛馬車從黑天鵝莊園的側(cè)門出了門，速度緩慢地向著西部行駛，馬車的側(cè)面懸掛著一方白色的旗幟，旗幟上是一只展翅待飛的黑色天鵝，色調(diào)鮮明。
黑天鵝莊園，坐落馬泰港西方的一個小鎮(zhèn)。
這個小莊園早就從帝國版圖上消失，只有100多年前的詩集史冊，才會偶爾提起這個每到春季就引來大批黑天鵝棲息的漂亮景點，可近100多年來沒有一只黑天鵝眷顧這座莊園，所以它就逐漸消失于吟游詩人的視野。
“還不錯的工作?！?p> 平緩的馬車內(nèi)，卡洛撓了撓頭，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因克萊絲，此刻她已經(jīng)換下了那身女仆裝，重新穿上了那一身高貴的禮服。
她正捧著一本在君士坦帝國上層圈子頗為流行的《戰(zhàn)火與人生》翻看，一臉津津有味的樣子。
“還好。”
因克萊絲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只是臉色像是半山的火燒云一樣，紅的透徹。
卡洛本想調(diào)笑一句：“我沒想到高貴的血族居然也會有屈膝工作的一天”，不過這句話到了嘴邊，卻被他改成了：“我想了解一下‘代行者’的工作內(nèi)容。”
作為一名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超凡者，他還不太敢挑釁一名“高貴”血族的尊嚴(yán)——雖然這樣的尊嚴(yán)脆的像紙一樣，不堪一擊，但她的主人說不定會為了維護(hù)她而惱羞成怒，魚死網(wǎng)破。
“很簡單啊?！?p> 因克萊絲甚至都沒從書本中抬起頭：“上面發(fā)布了什么任務(wù)，你去做就好了，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腦子，只要會做就可以了。”
“那不是機器么？”卡洛皺眉。
“當(dāng)然有區(qū)別?！?p> 因克萊絲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們比機器好使的多，并且如果是機器的話，他們可以不用支付工資?！?p> “真是把人當(dāng)牲口用啊?！?p> 卡洛忍不住感嘆一句，只是這時，他的腦海中全是不久前那艘黑船沉沒時的場景，男人女人的哭喊聲像是尖刺一般扎在他的腦海，讓他的臉色突然黯淡了下來。
他輕輕拉開一點馬車上的窗簾，抬頭看向窗外，正午的陽光從樹梢上傾瀉下來，將每一片銀杏樹葉都染成了飛舞的金色蝴蝶。
如果將自己前幾天的遭遇拋到腦后來看的話，這其實是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季節(jié)。
下一刻，因克萊絲的胳膊肘狠狠地砸在了卡洛的腰間：“把窗戶關(guān)上！你是想殺了我么？”
卡洛輕笑一聲，卻并沒急著關(guān)上窗簾，而是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因克萊絲那雙漂亮到讓貴婦名媛眼紅抓狂的玫紅色眸子，以及那張堪稱無懈可擊的完美面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張藝術(shù)品的面孔上，被陽光所照射到的皮膚此刻正向外冒著絲絲白煙，并且稍稍有些猙獰扭曲......
卡洛慌忙將窗簾重新拉起，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對了，你知道那名金發(fā)小姐的名字嗎？她好像不太愿意和我透露?！?p> 出乎卡洛意料的是，這個據(jù)說是“常年擔(dān)任女仆職位”的家伙搖了搖頭：“不知道?！?p> 因克萊絲將膝上的那本《戰(zhàn)火與人生》合起，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知道那一位她的父親是柯蒂斯親王，傳說她自從出生那一日開始，就沒有走出過黑天鵝莊園一步，最多就是在莊園頂端的摘星樓眺望遠(yuǎn)方的馬泰港?！?p> “有意思。”
當(dāng)因克萊絲說出“柯蒂斯”的名字的時候，卡洛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故事。
他曾經(jīng)在一本民間流傳的小道書籍上看過，柯蒂斯親王因手上沾染太多血液而觸怒了某位神明，所以神明向那位親王降下了最惡毒的詛咒，他以前只是將這個故事當(dāng)個笑話來看，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詛咒或許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最讓卡洛感覺諷刺的是，柯蒂斯親王，這名帝國20年前最尊貴的親王、最驍勇的將軍，在他的后半截人生中從來沒有過一次殺生的記錄，就連那本流傳在民間的書籍上都稱贊了他的為人寬厚，甚至在步入黑夜的國度之前曾經(jīng)下令，禁止任何人給他殉葬。
這是在以往的貴族中從未有出現(xiàn)過的。
卡洛閉上眼睛，倚靠在馬車的座椅上，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當(dāng)自己說出“圣母苦相”中所隱藏的秘密之時那名金發(fā)少女眼神中閃過的驚喜，以及片刻之后臉上的失望與苦澀。
如果真的受到了神明的詛咒的話，就算洞悉了途徑中的所有秘密，也只是徒勞無功吧。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你是怎么出現(xiàn)在黑天鵝莊園里面的，據(jù)我所知，這個莊園從來都不會接待外人。”
被因克萊絲打斷思緒的卡洛重新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絲溫和的笑意：“是倫恩通過帽子戲法把我送到那里的?！?p> “倫恩？！”
因克萊絲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我記得帽子戲法的施展條件，不是只有他曾經(jīng)去過，并且放了帽子的地方才能夠進(jìn)行轉(zhuǎn)移么？”
“也就是說...”
卡洛微微沉默了一下：“他可能早就知道你的這份工作了？”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
因克萊絲連連擺手，玫紅色的眼睛里滿是驚慌：“倫恩他可能只是某次機緣巧合之下碰巧闖到了莊園里面，對，就像你一樣，然后他在大廳里面看到了那些特別的建筑覺得很有意思，就也在那里施展了一次‘帽子戲法’的標(biāo)志?！?p> “一定是這樣的......”
看著因克萊絲逐漸失了分寸的樣子，卡洛終于沒忍得住，嘆了口長長的氣。
他現(xiàn)在終于能夠理解，為什么血族能夠與精靈族一起并成為大陸上兩大“高貴”的種族了，即使已經(jīng)窮到要去做女仆了，表面上都還要光鮮靚麗。
確實是足夠“高貴”。
編織出來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因克萊絲終于重新安靜了下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對著卡洛發(fā)號施令道：“我允許你在我的家里借住一段時間，但這并不是無償?shù)摹！?p> “你每周要將自己的薪水上交二分之一給我！”
“沒問題。”
卡洛一口答應(yīng)了因克萊絲的話，同時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硬幣遞給因克萊絲。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是訂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