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花的講述,鐵汁怒火中燒,便要邁步去取那阮胡子的狗命。
小花見他激動,不緊不慢地說:“你能殺了阮胡子,可是殺不了魏忠賢。而且,以這樣的方式殺了阮胡子,你也活不了,以后更殺不了魏忠賢!”
鐵汁聽了一愣,復(fù)仇的火焰被小花的三言兩語澆滅了。
他知道,小花說得對,自己太沖動了。
“我說過,我可以殺了阮胡子,替你爹娘報仇!”小花道。
“你,你怎么辦?不會有危險嗎?”鐵汁道。
小花微微一笑:“別擔(dān)心,我自有辦法。這既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p> “別冒險!”鐵汁有些擔(dān)心道。
“你知道嗎,今天晚上,我曾經(jīng)想要為了你,放棄我的一切??墒?,既然你不領(lǐng)情,我便沒必要放棄那么多了!報仇的事情別著急,我會讓阮胡子在一個月之內(nèi),慢慢死去。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配合的,我會通知你。你不用感謝我,要是沒有你,我早晚也會這么做!”小花淡淡道,依然沒有任何情緒。
“你......”鐵汁聽了小花的話,突然感覺有點(diǎn)不寒而栗,“你沒事吧?別做傻事!”
“哼,你們男人都這樣嗎?自己整天喊著殺人,喊著報仇,怎么,聽到女人殺人,就覺得不對勁了?”小花譏諷道。
“不是,我......”鐵汁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我說過,這是為了我自己,還希望你不要妨礙!”小花道。
說罷,她決絕地轉(zhuǎn)身,決絕地走進(jìn)了這黑暗的夜色里。
過了幾天,魏府的人終于來接大翠了。
大紅的燈籠,大紅的轎子,嘹亮的嗩吶,老長的隊(duì)伍。
大翠真的像是新娘子出嫁一樣,帶著自己的兒子,上了轎子,向著前門外的一處宅子而去。
鐵汁緊緊跟隨在轎子旁邊,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亢奮。
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一處氣派的宅邸門前。
這宅子門上沒有任何匾額,沒有任何裝飾,但是從做工和材質(zhì)可以看出,是非常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
大翠和大聰明被畢恭畢敬地請下了轎子,被畢恭畢敬地請進(jìn)府內(nèi),但是鐵汁卻被攔在了門外。
“我,我們是一起的!”鐵汁著急道,并且盡可能大聲讓大翠聽見。
“對,他是我的小兄弟!讓他進(jìn)來吧!”
“不行!”一個下人斬釘截鐵道,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這,這怎么說的,我大姐的生活還得我照顧呢!”鐵汁焦急道。
“不行!”有更多的下人攔在了鐵汁的身前,絲毫沒有通融的余地。
“姐,這,這算怎么回事?”鐵汁向大翠求助道。
可是,這大翠顯然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被眼前的氣派場景沖昏了頭腦,智商已經(jīng)急速下降到了零點(diǎn):“沒事,老鐵,你回去吧!跟掌柜的說,我有空了就去看你們?nèi)?!?p> 這樣說著,大翠便不顧滿臉著急的鐵汁,沒心沒肺地拉著大聰明快步向府內(nèi)走去。
鐵汁急得直跺腳。
他自知眼前的幾個人肯定是擋不住他,但是這并不是蠻干的時候,所以他只能無奈地望了望這氣派的大門,轉(zhuǎn)身離開了。
“堂主,怎么樣?這幾天也沒你的消息,我們正著急呢!”呂不行見鐵汁回來了,還有些沒精打采,忙問。
鐵汁搖搖頭:“功虧一簣,沒進(jìn)去!”
“沒進(jìn)魏忠賢的府邸?”呂不行問。
“他謹(jǐn)慎得很,今天才把大翠母子接進(jìn)去,還是一處別院,不是他的府邸。而且戒備森嚴(yán),根本不讓別的人進(jìn)去。”
“哎,早該料到,是我們想簡單了!”呂不行也嘆口氣。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大翠母子是進(jìn)去了,接下來就看她在里邊如何應(yīng)對了,我覺著等他們安頓好了,和那魏忠賢相認(rèn)了,還是會回來這個茶館感謝你的,她不是忘恩負(fù)義的人?!?p> “哎,也只好這樣等著了!”呂不行點(diǎn)頭。
“最近要多注意阮胡子家的消息!”鐵汁囑咐呂不行道。
“大翠都從他家走了,還注意什么???莫非,你是要為端木報仇?”
鐵汁不好解釋什么,便順著他的話道:“畢竟端木的死,我們也有責(zé)任!”
“是,我明白了!”
就這樣,鐵汁一邊等待著前門那所宅院大翠的消息,一邊讓人密切監(jiān)視著黃油手胡同甲一號的動向。
這一日,下人送來了一張小紙條,說是一個姑娘送來的。
鐵汁打開一看,這筆記有點(diǎn)熟悉,他意識到這和叫自己半夜去阮府后花園的筆記出自同一人。
“胡子膽小,今夜晚歸,扮鬼嚇?biāo)?!?p> 鐵汁眉頭一皺,這么下三濫的活也交給自己,真的是太不像話了。
可是他嘴上雖然嫌棄,身體卻很誠實(shí),忙查閱很多的典籍,想要搞清楚鬼是個什么鬼樣子。
可是,這書上的描述都太抽象,太玄幻了,根本扮不出來嘛。
正在鐵汁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端木。
端木是阮胡子害死的,這個死人一定也是他最怕的。
所以不必扮鬼,即使自己扮做人的模樣,三更半夜出現(xiàn)在阮胡子面前,他也會嚇得尿褲子。
太對了!說干就干。
于是鐵汁忙按著自己心目當(dāng)中端木的模樣,制作了一張死灰色的面皮。
待到夜幕降下來以后,他纏了一張頭巾擋住面部,出了門。
京城雖然繁華,可夜里也不是哪里都是燈火通明。
他來到了通往黃油手胡同的必經(jīng)之路上,靜靜地等著。
夜不知不覺到了三更。
一頭毛驢踢踏踢踏地走了過來,托著一個人哼哼唧唧,顯然是喝大了渾身難受。
鐵汁覺得大概就是他了,于是在黑夜中壓低了聲音用氣呼出了一句:“阮胡子!”
那人仍在哼唧,毫無反應(yīng)。
鐵汁眉頭一皺,難道認(rèn)錯了?
他又呼了一句,比之前稍微大了點(diǎn)聲。
“阮胡子!”
“誰?干嘛呀?”阮胡子在馬背上,有氣無力地應(yīng)和著。
鐵汁見沒有認(rèn)錯,放下心來,腳下瞬間移動,一下子到了那驢頭面前。
他唰地扯下自己的頭巾,一頭亂發(fā)披散開來,亂發(fā)之下是一張死灰的臉,死灰臉上是一雙斗大的窟子。
那頭驢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怪物嚇得嗷一嗓子吼叫,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驢背上的阮胡子,也一下子被騶了下來,啪嘰一聲摔在地上。
那驢嚇得皮管尿流,四只蹄子亂竄,迅雷不及掩耳地逃之夭夭了。
地上的阮胡子誒呦誒呦地咒罵著,努力睜開眼。
那死灰的臉?biāo)查g便移動到了他的面前。
阮胡子的瞳孔瞬間放大了,下嘴唇和上嘴唇急劇地抽搐。
“還認(rèn)識我嗎?胡子?”鐵汁含著一口氣,說出了極為陰間的這句話。
那阮胡子聽了,臉和耳朵也跟著急劇抽搐了起來,整個面部青筋暴起。
“你!你!你!”阮胡子痛苦地說著,可是似乎發(fā)出聲音都有些困難了。
接著,只見他聚合的瞳孔突然散開,渾身的抽搐突然停止,接著便昏死了過去。
“這,這么不禁嚇嗎?”
鐵汁見狀,有些吃驚,自言自語道,忙去探他的鼻息。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