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切進展有條不紊,甚至有些順利。
待到半月已過,寧遠城加固已經(jīng)完成,銅墻鐵壁,十分牢靠。
鐵汁的騎兵也一直在加緊訓(xùn)練,只是馬匹太少,不成氣候。
養(yǎng)馬的女真男子咕嚕嚕瓦達對鐵汁道:“之前我去過一個地方,在這里往東北方向八十里,是金兵的一個馬場!我有一次去那里賣馬,那里的馬又高又壯,還很多!”
“當真?”
“當然!要是什么時候我們也有那么多馬,將軍你的騎兵就成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從此金兵的那個馬場便不斷地出現(xiàn)在鐵汁的夢中,即使大麻子的鼾聲再如何震耳欲聾,也依然阻止不了鐵汁反反復(fù)復(fù)做著那馬場的夢。
終于有一天,鐵汁對三十幾個已然可以上馬馳騁,并且可以馬上揮舞兵刃,甚至飛身奪馬的士兵道:“明日白天,我命令你們幾個養(yǎng)精蓄銳,給我吃了睡,睡了吃,把精力養(yǎng)得足足的,明日晚上,我們開始進行夜戰(zhàn)訓(xùn)練!”
眾人聽著新奇,不過也是合情合理,于是不敢違逆,遵命行事。
待到第二日太陽剛落山,天氣擦黑的時候,鐵汁召集了眾人。
“今日訓(xùn)練第一項!夜間奔襲,距離,70里!從此一路向東北,到一片杉樹林,我在林邊立了一塊牌子,先到者有賞!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三十余位騎兵既驚訝又激動,自從他們訓(xùn)練以來,也只是在城墻外圍簡單跑了跑,還從未跑出去這么遠。
不過,擔心也隨之而來,跑出去那么遠,萬一遇到金兵怎么辦?
鐵汁自然是看到了眾人臉上表情的變化,厲聲道:“你們害怕了嗎?害怕遇到金兵?害怕你們手中的馬刀粘上血?”
“不怕!”眾人道。
“我們訓(xùn)練是為了什么,各位心中一定要清楚!當真是在你們的前進途中,遇到了敵人,告訴我,怎么辦?”
“砍丫的!”
“非常好!很有精神!不過,記住,不要蠻干!平日里操習(xí)的陣法,要用起來,誰慌了,誰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誰就不是我的兵!聽明白沒有?”
“明白!明白!”騎兵們嗷嗷叫著,身下的馬兒似乎也受到了鼓舞,也想要嗷嗷叫兩聲。
“出發(fā)!”
鐵汁一聲令下,早有不甘示弱的一馬當先沖了出去,余者眾人紛紛打馬,緊緊相隨。
寒夜北方的風(fēng)呼呼的,吹在小伙子們的臉上剌剌的疼。
可是,他們的心卻是滾燙的。
三十幾人的小分隊在這草原上疾馳,身后的一輪明月和他們作伴。
終于,跑在最前邊的那個士兵突然興奮地迎風(fēng)呼喊,他的喊聲順著大風(fēng)吹到了身后眾人的耳朵里。
“我瞅見了,瞅見牌子了!”
“好家伙,這么快就70里了,這可比在城邊磨蹄子快多了!”
“是呀,咱以后天天這么彪,那可老爽了!”
眾人沒講幾句,也都齊齊來到了那一片杉樹林旁邊,統(tǒng)一姿勢勒住了胯下戰(zhàn)馬,和馬兒一起大口喘著這寒夜的空氣,整個心和肺頓時都是冰冰的。
率先到達的士兵一把揪出了插在泥土里的牌子,得意地驅(qū)使著胯下馬,踱步到了鐵汁近前,道:“鐵教頭,我跟您請賞!”
鐵汁也很高興,道:”不錯!劉老六,回去,一定賞你!不過,你得先把那牌子上的字給大家讀一讀!”
“字?什么字?”眾人都好奇,劉老六也很懵,忙將牌子拿到眼前,果然看到那上邊有幾行字。
“馬......對......你......”劉老六支支吾吾,半天也認不出來。
旁邊的六老劉道:“教頭,這家伙不認字,您難為他了!”
鐵汁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道:“誰認字,大聲給大家讀出來!”
六老劉自告奮勇,一把奪過了牌子,在月光下大聲念叨:“寶馬良駒在對面,我們怎么辦?答案很簡單:拿來吧你!”
“啊?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寶馬良駒?”
“拿來吧你!這不是六老劉的口頭禪嗎?”
鐵汁看著眾人蒙圈的表情,咳咳咳清了清嗓子,眾人隨機安靜了下來。
“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們此行真正的目的了!我們要劫馬場,要搶那女真人的馬!”
“?。恳獡岏R?”
眾人這一驚可是不小,都不由得重復(fù)著鐵汁的話,開始交頭接耳。
月光下,鐵汁面色凝重,他知道,面前的這些人必須經(jīng)過這樣的考驗,才能成為真正的,大明朝可以倚賴的鐵騎。
“我再問一遍,有人害怕嗎?害怕的可以站出來,騎著你的馬,像懦夫逃兵一樣跑回去!或者,像是真正的勇士,抽出你的馬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搶了那伙強盜的東西!”
“我不害怕!”劉老六第一個大聲喊道,中氣十足。
“我們也不害怕!”其余眾人也異口同聲道。
“好樣的,我沒有看錯你們!”鐵汁聲音激動,“在此往北,只需要十里,就有金人的一個馬場,我前幾日深夜曾經(jīng)去探查過,防衛(wèi)十分松散,很容易得手?,F(xiàn)在,聽我說,記清楚,按我說的做!”
“我們首先要將自己的馬,蹄子上套上棉布,這樣馬蹄聲會變輕,不容易被發(fā)覺。待到往北行五里地的時候,所有人統(tǒng)一下馬,步行五里,接近那軍馬場。到時所有人聽我指揮,一定帶你們打一場漂亮仗!”
“是!”眾人答應(yīng)著,忙翻身下馬,給自己的坐騎套上了棉布。
接著,眾人上馬跟在鐵汁的馬后,向著北方而去。
這次,這三十多人再沒有了最開始的歡脫和嘈雜,都默不作聲,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終于,經(jīng)過了十里地的行軍,所有人都看到了出現(xiàn)在眼前的諾大的軍馬場。
這馬場四周有五六個瞭望的塔樓,可是能很明顯看清楚,這塔樓上并沒有人。
也是,這大冷的天,傻子才會上那么高去喝西北風(fēng)。
除了塔樓之外,地上還有一個氈房,能隱約聽到里邊有人講話的聲音,還有打鼾的聲音。
鐵汁從懷中拿出了一支竹棒,看了看身邊的劉老六道:“知道這是什么嗎?”
劉老六像撥浪鼓一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顯然是有些緊張。
鐵汁道:“這是迷魂散!到了那氈房的縫隙里,沖著里邊一吹,不出半個時辰,里邊的人都得倒下!”
“??!這個,這個聽說書的說過!”劉老六道。
“怎么樣?你敢去嗎?”鐵汁看著他,將竹棒伸到了他眼前。
劉老六看了看鐵汁,看了看竹棒,咽了幾口唾沫,接了過去。
“記住,是吹,可千萬別吸!”
“記住了!”劉老六答應(yīng)了一聲,在眾人和月光的注視下,向著那氈房躡手躡腳地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