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七十一舊址(上)
“不是我說……涂大作家——你這門鎖到底能不能給換一個啊……房東大姐是出差又不是出家,打個電話叫個換鎖的都沒時間?這——這鑰匙瓢成這樣都能撬開,哪天屋里進賊你都不知道,真出什么事兒怎么辦——”
付洋撂下手里滿滿一口袋的香蕉哈密瓜,抖摟著涂思遙遞到她手里的門鑰匙,貓著腰往鑰匙孔里看了兩眼,插進鑰匙扥著門把手使勁兒擰了幾擰,然后晃悠著卡不住鎖舌的門板,回頭看向正舉掛著消炎點滴藥水瓶子犯困的涂思遙,隔得老遠無奈地在她小腿上踢了一下:“前幾天讓殺人犯攆了一路的事兒轉(zhuǎn)眼就忘了是吧……”
“大不了找到我這殺人滅口唄——”涂思遙隨口應(yīng)付了一聲,瞇縫起眼睛哈欠剛打到半路,搭眼就覷見付洋臉上掛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生咽下還沒砸到地上的幾個字,尷尬地碰了碰付洋的肩膀,“我開玩笑的。”
“……你最好是!”付洋“嘩啦嘩啦”地甩著鑰匙串指點在涂思遙的肩上,轉(zhuǎn)身拎起水果跨過門框,迎頭先被屋子里的潮悶味道掀得一嗆,拽開門板就直奔小客廳的寬窗,直等到裹著小吃攤油香味道的涼風灌涌進大敞的窗框,這才舒了口氣回過身,踮著腳尖幫涂思遙把藥水瓶子掛在衣架,小心翼翼地把人和木頭架子一并挪到沙發(fā)旁,正準備問上一句是否妥當安好,視線卻正落在涂思遙端著手腕莫名蹙起的眉毛上。
付洋緊忙上前確認了一下正常滴落的軟管和滴壺,咋舌想了想,扭頭就往洗手間的方向挪步:“……怎么了?沒鼓包啊……手背疼?你這沒熱水壺是吧,我去廁所把熱水器打開,給你用熱毛巾敷——”
“別動!”溜號半晌的涂思遙“騰”地站起身,伸出沒扎針的胳膊一把攥住了付洋的手腕回絕了一句截口,頓了幾秒才從付洋驚詫的表情里意識到自己語氣里壓藏不住的急躁。她撩起眼皮看向付洋,嘴唇開開合合地咕噥了兩聲,“我……對不起啊,我沒事……真的……你別忙了,這藥還得半個多小時呢……你要不——先回學校?!?p> “針還沒拔呢,你自己能行嗎?又感冒又受傷的?!备堆筱读似尉桶櫰鹈碱^,輕輕拍了拍涂思遙緊張得繃了青筋的手,輕聲嘆道:“……抄襲官司的事還沒個一定呢,現(xiàn)在又碰上個殺人犯——”
付洋明顯覺出涂思遙的手腕一抖,連忙又道:“算了不提,知道你跟殺人的事沒關(guān)系就行……不過你真不用我陪你?反正導員那個樣兒……請一天假跟請三天假挨一樣的罵——”
“真不用。我自己能行。挨罵的事兒就別有難同當了,要是她給你穿小鞋,你今年獎學金不就泡湯……”涂思遙瞟了眼鎖舌又悄么聲彈開的門板,垂下視線想了一會兒,輕輕在付洋的胳膊上搭了一下,自己拖扶著衣架好生把人哄勸到門口推到走廊,再三保證時刻匯報身體情況,擎等著那道放心不下的身影搖搖晃晃的消失得沒了聲響,這才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門落鎖,抖著指尖慌里慌張地把防盜鎖鏈掛上。
她用力地吸了下被陌生的潮濕味道刺激得發(fā)癢的鼻腔,有些猶豫地摸著口袋里的手機,屏息躊躇了片晌,腳底下有些發(fā)軟地踱了幾步,哆哆嗦嗦地在洗手間緊關(guān)得嚴絲合縫的玻璃門上敲了兩響。
“……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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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一戀跑北西街道晃這么一遭……怎么琢磨怎么覺得不像是單純的湊巧啊——”
肖樂天頭皮發(fā)麻地搓了搓爬了一片雞皮疙瘩的后脖頸,吹著煦風抖了個寒顫,“不過……薛一戀最后這次倒騰宋院長退休金的時間,好像比涂思遙目擊兇犯現(xiàn)場的時間要早——”
肖樂天話說半道,端捧在他師姐掌心的手機就“嗡嗡嗡”地叫囂。江陌耷眼瞥著屏幕上的視頻通話邀請,轉(zhuǎn)手先把前置攝像和手機聽筒直接懟在了肖樂天的娃娃臉跟前,然后等著黃星駿開門見山的嗓門震得肖樂天猛一哆嗦,這才上前一步,把手機交還到肖樂天手里,探著半拉腦袋擠進攝像頭:“黃組,有事兒?”
肖樂天認真地接過手機給他師姐當支架,緊盯著黃星駿捏著手機晃天搖地的屏幕有點兒眼暈,瞇縫起眼睛從畫面的犄角旮旯里瞥見了一塊一晃即過的縉柏縣路面指示牌,眨了眨眼,撿趁著視頻電話對面推推搡搡地躲過電動三輪車飛馳揚起來的沙土灰塵,搭茬兒問了一嘴:“不是說宋院長那個民營福利院原地址拆遷早荒了,一趟老平房頭幾年還讓小孩兒拿鞭炮炸得起了挺大的火,我跟師姐一早出門的時候就聽見耿副給你倆定了高鐵票,怎么這會兒還在縉柏縣啊?”
“起火炸荒那不都是派出所說的嗎?林林實在放心不下,反正來都來了,跟派出所那邊知會一聲我倆就往這邊溜達,結(jié)果還真來對了……誒林林,咱倆改的今兒晚上的綠皮火車,老耿說是臥鋪還是硬座啊——”
黃星駿拎著手機,幾乎快把話筒吃進嘴里,大喇喇地扭頭嚷了幾聲,那邊兒始終沒動靜的林宇才總算容忍不下,囫圇著搶過手機,一巴掌把人搡到村頭小賣部的樹蔭底下。
“剛才給老顧打過電話,他說你倆正好在外頭搜查薛一戀的行蹤軌跡,讓我們抓緊把當前了解到的情況同步一下。其實暫且還拿不準,后續(xù)需要技術(shù)檢驗的配合……縉柏縣民營福利院那幾間破瓦房確實被鞭炮炸失火過,雖然沒什么人員傷亡,但屋子里燒塌了一半,福利院在收養(yǎng)宋晚晚前后五年間的所有紙質(zhì)文件基本沒留下,戶籍登記可查的內(nèi)容跟我們迄今為止了解到的情況大差不差……”
林宇單手翻騰著背包,小心翼翼地拎出兩個證物袋捧給眨眼的功夫就去小賣部買了兩瓶汽水的黃星駿,先小聲咋舌地催他好好拍張照片發(fā)到江陌手機上,抿著嘴唇想了兩秒,索性翻轉(zhuǎn)攝像頭不怎么對焦地沖著福利院破房子的方向拍了半晌,然后湊到黃星駿跟前略微俯身,定定地懟在了證物袋里兩張類似照片的烏漆嘛黑上。
“福利院有個庫房,里面木頭柜子燒得都快成炭了,就這么一個老式的鐵皮柜子里留了點兒紙質(zhì)的東西,但也烘得差不多,柜子鐵皮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拆爛倒騰買了,我跟黃星駿就在遍地落灰的破紙片子里找到了這么兩張照片?!?p> “照片時間不一,也各有殘缺,但中間宋晚晚的樣子還算好認,右邊這張——照片上薛一戀的半張臉也還在。雖說還是猜測吧……但估么著也八九不離十,能對上了。”林宇嘆聲一頓,抬手搭在黃星駿的肩膀上。
“如果說薛一戀在這一系列跟宋晚晚有關(guān)的報復事件當中,擔任的是從旁協(xié)助的角色——那這張照片上的第三人,極有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嫌犯……那個黑色的防雨帽衫?!?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