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拿著毛巾在水盆里擰了擰，給母親擦了擦臉。高陽拿著毛巾在水盆里擰了擰，給母親擦了擦臉。
“媽，你得放寬心。你越是想就越難受，不去想他們，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誰也不會比誰差?！?p> 高秀寧略略平靜平靜了情緒，伸手去看女兒的腦門：“砸沒砸疼？我這下手也沒個輕重。“
“不疼。“
哪怕冷靜了下來，心緒依舊不佳。
怒氣一波又一波的往胸口涌：“媽耽誤你了?！?p> 她就是不明白，有些人為什么越過越好呢？
反倒是她……
她看著自己的手臂，比正常人少了一條胳膊。
高秀寧特別想做出來點成績給人瞧，用來證明自己真的不是沒有誰就過不下去，可越是著急越是過不好，她自己過不好也就算了，帶著弟弟一家子都過的緊緊巴巴的。
前夫親爸，那些人好像都進入了正軌，只有她和高峰，想不通啊。
高陽將高秀寧擁入懷里，輕輕用手替母親撫摸著后背，見母親微微有些出汗，一只手拿過來一旁的蒲扇替母親打著扇子。
下屋沒什么東西，進門就是大灶再進一道門就是火炕，炕上鋪著炕席，最角落的位置里疊了幾床被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qū)⒈蛔幽孟聛礓佉讳伨统闪?，早上起床的時候再重新疊好摞回去。
“沒什么耽誤不耽誤的，你是我媽我是你女兒，真要論起來的話，你還給了我生命呢，我欠你的。“
“媽是瘋了，媽是瘋了，你姥爺你爸他們都越過越好，只有我和你舅舅越過越慘，看不到希望了，媽睡覺都害怕如果就這樣死了，我不甘心……“
高秀寧感覺得到自己的不對勁。
可她控制不住。
有些時候都恨不得去搶銀行了。
思想越來越瘋狂，越來越控制不住。
她就過好了給那些人瞧，瞧瞧就行。
高陽有什么錯啊。
孩子沒錯的。
“媽，你沒瘋！有些時候我考不過別人也挺羨慕別人的，都是正常的情緒，是人就有情緒，沒有情緒四大皆空早就能出家了?！?p> 高秀寧的腦子還是嗡嗡的，愣了一會兒，情緒徹底平復(fù)下來了。
緩緩說道：“高中不花幾個錢讓你舅拿也就拿了，上大學(xué)……“
她們都是寄人籬下了，什么錢都要弟弟一家給出。
李鳳蘭那人沒什么心眼，可只要受了氣也會講話陰陽怪氣的。
家里還有三個大外甥，最大的那個都娶老婆了，你說叫親舅舅傾家蕩產(chǎn)的給外甥女掏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
她就算好意思開口，高峰也拿不出來啊。
上次弟弟漏了口風(fēng)，說家里現(xiàn)在攢了一千多塊，念大學(xué)的學(xué)費至少兩千起，你說上哪里湊去？
“媽，我不想念了?！案哧栒f。
高秀寧面有不忍。
其實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念！
這樣李鳳蘭也講不出來什么，她和高陽也能盡早的離開高峰這兒。
弟弟再親，弟妹還是外人。
“是媽對不起你，你比誰都努力，別人放了學(xué)回到家里除了玩就是玩……“高秀寧貼著女兒的腦門又哭了出來。
哪有什么生下來就聰明，只不過就是比別的人肯用功而已。
馬上就要考了……
高陽拉著她媽的手，說：“也沒什么，不念書也有不念書的出路，肯吃苦就沒有賺不到的錢。“
她深呼吸一口氣。
其實自己也憋屈。
馬上就要考了。
上大學(xué)就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椤?p> 但……
家里沒錢！
實在是拿不出來錢了。
高秀寧一直沒說話，高陽想那就這樣定了吧。
她盡快的拿到高中畢業(yè)證，然后出去找份工作，養(yǎng)家！
頭頂響起高秀寧咬牙的聲音：“不對，這個書你得念！學(xué)歷重不重要那也是個敲門磚！那邊為什么總看不起你舅舅和表哥表弟？不就因為那邊的孩子上大學(xué)了，我們這邊一個大學(xué)生都沒供出來?！?p> 想起來后媽以及后媽所生的那幾個光宗耀祖的孩子，高秀寧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高陽點點頭：“那我上了大學(xué)多找?guī)追萁o人補課的活兒，少和家里要點錢。“
高秀寧靠在被摞上不知道想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她對著高陽簡短道：“你晚上去你爺爺奶奶家一趟，借錢！“
“他們不會借的……“
“能借多少借多少，一切都以你考完為準?！八齻円膊皇强帐痔装桌?，確實考上了拿不出來這個錢，臨時救個急。
“我知道怎么說，我去?！?p> 高秀寧一拳拍在窗臺上，臉上的青筋暴起。
不是實在拿不出來這筆錢，她不可能去求那家人！
*
高陽跟著李鳳蘭去了爺爺奶奶家，高陽的親爺爺親奶奶！
崔奶奶拉著她噓寒問暖。
“吃沒吃飯？沒吃就這里吃點，奶奶晚飯做了燜肉可香可香了?！?p> 這孩子一進門，她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們家姓崔，高陽姓高，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吧？
當年高秀寧賭氣，背著他們就把孩子的姓給改了，家里也是懶得和她打嘴仗，就一個毛丫頭你愿意改就改吧，反正老三那邊還能生呢。
“奶，我吃過了?！备哧柤毬暭殮獾恼f：“我媽叫我過來和爺爺奶奶借點學(xué)費?！?p> 一提錢，崔奶奶就連眼都冷了下來，高秀寧姐弟倆當年可是當著她的面兒撂下的狠話，說高陽以后不會用崔家一分錢！
怎么著？
忘了？
選擇性遺忘？
“學(xué)費？高中的學(xué)費拿不出來了？沒事奶奶給你，你舅媽親自跟著登門了，既然求到奶奶的頭上，奶奶不會不拿?！弊瞿棠虦蕚湎驴玉R上去翻箱子。。
高陽說了一句：“不是高中學(xué)費，是念大學(xué)的學(xué)費。”
崔老太太跟高陽道：“這大學(xué)還沒考呢，就是考了，奶奶手里實在也拿不出來那么多的錢，不行你就和你姥爺家那邊借借？”
考不考得上還不一定呢。
就說是借，她也借不了啊。
高陽是她孫女沒錯，可姓高的把孩子的姓都給改了，還想他們給出錢？
離婚的時候，兒子覺得心里過意不去，給了高秀寧五百塊錢，八幾年結(jié)婚也就花這些錢，她兒子離個婚也花了這些錢，等于傾家蕩產(chǎn)還借了外債給前妻的錢，按道理這就不相欠了。
“是先叫我過來打聲招呼，考上了再來拿?！?p> 崔老太太手摩挲著碗邊不講話，“按理我就是砸鍋賣鐵都應(yīng)該管，可當年……你舅舅對你爺可是一點尊敬都沒有，直接罵到了你爺?shù)念^上，現(xiàn)在你又姓了高跟你舅舅和你媽一個姓兒……”孫女也是分遠近的。
高陽考得上，崔家就是臉面上沾點光，可這光兒老崔太太不想要！
為什么？
孩子跟著母親長大，高秀寧能少教少訴苦？
這么大的孩子了，早就長心眼了。
管了也得不到任何好兒，還不如不管。
老三后面生娶的那個老婆，家里條件特別的好，那個孫女就是隨便養(yǎng)都會比高陽強百倍。
先前的孫女，真的是可有可無。
有……其實也沒啥用。
沒有吧，大家都消停。
李鳳蘭聽到這里，站起身，氣的渾身發(fā)抖：“都說是借了，沒說是要。這不也是你們老崔家的孩子嗎？不是實在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媽就一條胳膊干活都費勁……”怎么賺錢？
崔老太太瞥了李鳳蘭一眼：“她舅媽，孩子你們就費點心吧，將來也是替你們老高家光宗耀祖?！?p> 李鳳蘭帶著高陽離開以后，屋子里-
“媽，真的不和我三哥說一聲？考大學(xué)其實也是個好事兒。”
那點錢對老三來說，也不算是個事兒。
崔老太太心里的條條框框過了一個遍兒：“……我沒聽說那孩子成績有多好，就是考了也就是個一般大學(xué)將來能出息到哪塊去？我不幫也是確實拿不出來這個錢，我給她拿了其他的人都和我伸手要錢，我去哪里搞錢？退一步說，孩子真的將來功成名就了，她要是上了清華北大那我肯定砸鍋賣鐵供她，到時候還是咱們老崔家的孩子，高秀寧那個樣子我不信她能養(yǎng)出來什么透精百靈的孩子，我知道她心里堵著一口氣，想要翻身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去干小姐吧，但愿她別這么坑高陽，高陽要是陪那些老頭們睡覺……”
親不親取決于你夠不夠優(yōu)秀。
兒媳婦聽了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敢情，好事兒都成你們家的了！
不過她是這家的兒媳婦，有些事看不過眼也不能亂講，畢竟婆婆對她女兒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