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屋正在吃晚飯，一大家子吃飯的時候也沒什么人聊天。
李鳳蘭還說呢：“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你說這個小丫頭……“說著嘆口氣。
做舅媽的，不會不盼著外甥女好。
但覺得，可能完完整整回來的可能性偏低。
不會真的就……
院子里有狗叫。
然后就聽見高秀寧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再然后就是巴掌聲。
李鳳蘭麻溜下了炕，踩著鞋就沖出去了。
你瞧瞧！
你瞧瞧！
這誰?。?p> 這不是高陽嘛。
“你這孩子，你跑哪里去了？怎么好的沒學會學人家離家出走，你媽眼睛都要哭瞎了……“李鳳蘭罵著高陽。
挺懂事的一孩子，怎么就那么能作呢？
高秀寧舉起來手，大嘴巴去抽高陽。
“你回來干什么？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p> “媽……“高陽哭了。
高峰指指屋子里：“進屋說。“
別在外面打孩子，怪丟人的。
再叫人聽見。
好不容易回來的，肯回來就行啊。
高峰這個做舅舅的覺得，知道回家那就是好孩子啊。
高秀寧扯著高陽的頭發(fā)哭，打了幾巴掌實在打不動了。
渾身的力氣都被抽沒了。
天天盼著她回來，真的盼到孩子回來了，她又覺得其實還不如不回來呢。
這輩子不見了才好！
她怎么養(yǎng)出來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丫頭？
撲到炕上痛哭失聲。
“丟人啊。“
李鳳蘭上上下下打量外甥女，見外甥女外表也沒什么傷，略略放下提著的心。
至于其他的……她不好問出口的。
“回來就好。“
家里的人就是打你了罵你了都是為你好，外面的人可就不是這樣的了。
屋子里就剩高峰、高秀寧以及高陽。
高秀寧尖著嗓子問高陽：“你為什么要離家出走？“
高陽哭的鼻涕都淌了下來。
“……我去找我爸了?！?p> 高峰拿著手絹遞給高陽，把外甥女拉過來坐在炕上。
“行了，人回來就行，你別打她了?！?p> 做舅舅的重重嘆氣。
已經(jīng)這樣了，那就接受現(xiàn)實吧。
妹妹要強，這樣看高陽也是要強，一個要強害了母女倆啊。
“你以后怎么辦？你這個死丫頭啊，有書你不念，你離家出走……“
高秀寧坐了起來沖過來拉扯高陽的頭發(fā)：“我們倆一起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何必這樣丟人現(xiàn)眼，現(xiàn)在誰不知道你離家出走？“
高陽的頭發(fā)被扯的亂七八糟的。
她抬起頭，神情沒有任何的猶豫：“我不想這樣活，我不想被人瞧不起！“
高秀寧一巴掌扇過來，因為過于用力她整個人摔在了炕上。
“你不想？現(xiàn)在誰能瞧得起你？我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別人說什么我不在乎?！备哧柊l(fā)了狠。
“不在乎你回來干什么？外面待不了你就跑回來了？這個家也不是破爛回收站，你哪里來回哪里去。”高秀寧指著大門：“滾！給我滾！”她氣的渾身發(fā)抖。
想的再好，也架不住女兒突然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
所有的怨氣，以不可擋之勢快速發(fā)泄了出來。
高峰淡淡道：“好啦，別再打別再罵了，明天找份工作去。”
既然不想念書，那就去打工吧。
反正大多數(shù)孩子都是這樣的命運，也沒什么。
做舅舅的認為，普通人走普通路唄，怎么樣都是活。
“我看你能找到什么工作！”高秀寧終于緩過來一口氣。
再氣也曉得沒辦法了。
高秀寧聲音哽咽。
她是親媽，她難道真的愿意看扁女兒？
別人看扁她，瞧不起她，冷嘲熱諷她什么都不在乎，但別人要是敢欺負她女兒，瞧不起她女兒，她就會和那個人拼命，但現(xiàn)在呢？
自己欺負自己。
死丫頭，自己把人生把前途作沒了！
想到這里，高秀寧臉色鐵青：“我從沒對你有過任何要求?！?p> “媽媽，你對我真的沒有過任何的要求嗎？”高陽說不下去了。
真的是沒有過嗎？
高陽哭了起來。
“你還哭？就因為看見人家受點刺激，你就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現(xiàn)在該哭的人是我，外面的人講什么？都等著看呢，看你被搞大肚子回來?！?p> 高陽氣的忍不住發(fā)抖。
“那媽媽呢？你一句一句傷害我的話，你講這些是期盼著什么？期盼著我被人搞大肚子是嗎？”
啪！
“我是你媽，我是你的仇人嗎？我會盼著你那樣？”
“你是我媽，那為什么你從來不肯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一想呢？你說你沒有逼我，你希望我上清華北大是嗎？我上得去嗎？媽我真的好累，我學的好累，我一到考試就會渾身發(fā)抖，我害怕考試，這些你知道嗎？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不停告訴我灌輸我，我要努力我要爭氣，你想過好日子，你只能依靠我，我不敢考不好我不敢不努力學，可我好累啊?！?p> 喊出心里話，高陽只覺得痛快極了。
高秀寧一只手不停打在高陽的臉上。
“我們倆去死，我們倆一起死了吧……”
高峰夾在中間，擋住了高秀寧打過來的手，他姐的手一下跟著一下落在他的臉上。
“都這樣了，你打她有什么用，想想以后吧?！?p> 高秀寧撲倒在炕上，哭的死去活來。
高峰看看外甥女。
“你去上屋找你舅媽去?！?p> 省得再挨打。
“舅，你回去吧。”
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