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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得冷空氣來的有些早,十二中校門口的楓樹已經(jīng)開始落葉。
上學的時候有落葉飄到千諾身上,季星河走在她身后,一片一片取下來,在手里攢出了朵花。
千諾察覺到他的動作,停下腳步。
周圍都是上學的人,千諾把聲音壓低,“不是說了起碼要隔五米遠嗎?怎么又走這么快?”
季星河表情無辜,“都說了我腿長嘛?!?p> 千諾才不信他。
“季星河,你知道我們兩個現(xiàn)在在學校里的緋聞傳得有多兇嗎?”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他們年齡,估計連他們婚禮現(xiàn)場細節(jié)都能編排出一本書了。
為了避嫌,千諾最近都沒坐季星河的車,上下學都搭公交車。卻沒想到季星河說天太冷也不想騎車了,等公交車的時候總能湊巧搭上同一輛。就連從公交站牌到校門口這一段路,想拉開點距離都時常拉不開……
緋聞這個事,季星河自然是知道的,畢竟他有一個兄弟叫楚銀帆。
他有在留意自己的行為對千諾的影響,但是他們之間又不是真的有什么需要避嫌的關系,最多算他單方面掌握不好分寸。清者自清,季星河向來坦蕩。
季星河:“楚銀帆說問題不大,不至于被太多人關注,你太草木皆兵了?!庇新淙~又飄落到她肩膀上了,有點礙眼,他又摘下來了。
男生圈子里的問題不大,放在女生圈子里就完全不一樣了。千諾平時已經(jīng)足夠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可即便這樣都還能聽到很多風言風語,可見問題其實已經(jīng)很嚴重了。
千諾不想在校門口的眾目睽睽之下跟他講太多,警戒地躲開了他再次伸過來的,想給她摘落葉的手,轉身加快腳步跑進校門。
楓葉在她轉身的時候從肩膀飄下,烏黑的頭發(fā)在一片金黃的背景里旋轉出漂亮的曲線。少女奔跑的身影落入少年澄澈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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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籃球賽結束以后,季星河課桌抽屜里的卡片和禮物就從來沒有少過。
十二班的學生每天進教室都能看到季星河塞得滿滿當當?shù)某閷?,有時甚至還多到抽屜塞不下,直接擺在桌面上的,想不注意都難。
楚銀帆這天進教室比較早,順手就把季星河桌子上的一盒巧克力拆開就往嘴里扔。少爺早上沒吃早飯,需要補充能量。
路過一個男生看見他沒經(jīng)人允許就拿人巧克力,覺得不太妥當。
“帆哥,你直接去人桌子上拿呀,這樣不太好吧?!?p> 楚銀帆惡狠狠地剝開另外一塊巧克力塞嘴里,“他都有那么多禮物了,還差這幾顆巧克力不成?”塞著巧克力的嘴絲毫不影響輸出,“少爺我明明也在籃球隊里,這么久了為什么就那幾個女孩兒來給我送禮物!你什么時候見那狗東西吃過那些巧克力呀,不都是放講臺上被你們分了嗎?我吃幾顆不打緊。”
路過男生哪敢跟二世祖頂嘴呀,只能癟癟嘴走開了。心里忍不住腹誹,嫉妒使二世祖面目全非!
季星河走進教室的時候,楚銀帆正塞了滿嘴的巧克力嚷嚷著那群瘋狂抄作業(yè)的給他留一份。一口大黑牙咧得猙獰。
他看見千諾塞著耳機和往常一樣聽英語,然后明確拒絕楚銀帆抄作業(yè)的請求,忍俊不禁。
他最近上學都不困了。那次以后他辭掉了晚上的兼職,也沒再去過那些地方,所以不用再靠上課補覺??赡苋嗽谧飨⒁?guī)律的時候,精氣神兒就是會特別好,以至于要面對的麻煩事兒也會變多。
季星河在抽屜里掏了半天,終于把那些五顏六色的包裝盒都掏了出來。抱在懷里好大一堆,能占大半張講桌。
東西放上講桌后,班上的同學路過講桌都不客氣地把吃的拿走了。這種情況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段時間了,一開始大家還會聽季星河的話,不過問是誰送的禮物,也沒有一個人動那些東西。只替他放話出去,請大家把禮物都拿回去。
可要是禮物真拿回去了,女孩兒們多少都會覺得丟臉。所以好幾天過去了,也沒見幾個女孩子把禮物收回去。食物放久了也是過期,十二班全體同學積極發(fā)揚勤儉節(jié)約的優(yōu)良品德,權當教室里擺了張免費的自助餐桌。
東西都放上講臺后,季星河和以往一樣,留下了一封封面上畫著朵白色茉莉的信。
季星河熟練地把信打開,趁著早自習鈴聲響起前的幾分鐘時間,把整封信看了。然后等早自習開始了,就把信重新折好,放進課桌角落里。那里已經(jīng)放了很多封信,每個信封長得都一樣,上面都畫了一朵一模一樣的白色茉莉。
那應該是一個很用心的女孩兒,千諾想。
其他女孩子大多都只會過來送一次東西,包裝精美但大都出自禮品店店員之手,校門口精品店批量包裝。即便也會寫信,最多也只是賀卡上的只言片語,內容也大都直接且露骨。送完就跑,沒有回應也不了了之。
但是這個女孩子就很不一樣。她選擇的是寫那么長的手寫信,而且一寫就寫了很多天。每一封的封面都認真畫上同樣的圖案,白色茉莉很有記憶點。哪怕從來都是一點回應沒有,也還是鍥而不舍,足見她非常用心。
不知道季星河是怎樣看待這個追求者的。千諾對這種事的感知終歸呆板,于是不想。
班主任李沉咯吱窩里夾著課本走進來,看見講桌上的一堆東西早已見怪不怪。他把那些禮物盒往角落里推了推,放上自己那只陳年的白瓷缸就開始監(jiān)督十二班背書。有時候來了興致也瞄幾眼包裝里的東西,然后拉起張臉罵一句“不務正業(yè)”。
李沉倒是從來沒有因為那些禮物而找季星河談過話。教導主任自然跟這小老頭兒提過這件事,讓他給季星河多做思想工作,切不可被這些東西影響到學習。但是這老頭兒還算拎得清,小老頭兒認為季星河在這一整件事中什么都沒做,所以也沒義務承接這種校方壓力。是以小老頭兒覺得,季星河被他保護得還可以。
李沉嘖了一口茶水,瞇起小眼睛從那副舊眼鏡里端詳了季星河一會兒。
李沉向來是認真負責的班主任,班里學生的家庭情況他都會仔細了解。季星河的特殊狀況他自然更清楚,那次突然的請假電話讓他對這個孩子的情況更加上心了。李沉深知,現(xiàn)如今能安安心心待在教室里好好學習,上課也不再趴在課桌上補覺的季星河有多難能可貴。
季星河是個好孩子,他覺得自己能做的并不多,再多多一些包容也未嘗不可。所以哪怕有關季星河和千諾的校園緋聞已經(jīng)傳進了他耳朵里,他也并不打算對這兩個孩子興師問罪。
都是苦命的孩子,也都具備正確的是非觀,李沉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