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

　　沒錯，我回到了家中，凌晨的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

　　告訴了外公外婆請假的事后，我把手機之類的裝進包里帶著堂妹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和她都沒有話可以講，我不知道，準確來說是我不清楚要怎么處理，父母是沒有堂妹班主任微信和班級群的，我正想著是要給堂妹請個假還是讓她走過去上學。她與我同歲，這種事做完孫女也應參加，這就是人情世故，是孝，但未來呢？她最近學習有些跟不上了，按照親人的考慮我不應該給她再次請假。

　　“你一會直接走過去上學好不好？書我昨晚也給你準備好了，作業(yè)都簽名了?！?p>　　聽著我的安排，她沒有反駁很快就答應了，這很正常。等這個紅綠燈一好，走過去街的對面就是我家樓下了，能看到搭起的兩個大棚子和里面坐著的人，我讓堂妹走去相信那，而我則是走到街的對面。

　　父親抬起頭看著我，這里只有他一人，我一眼就看到了旁邊擺在桌上的遺照，沉悶的感覺只是讓我短暫的遺憾。

　　“你爺爺昨天死的?！?p>　　什么時候呢？我想問，可話到嘴邊我就瞥到了遺照下寫的時間十一月十一日下午五點半整——什么？為什么凌晨才告訴我？我昨天放學時他就已經(jīng)死了？喂，你在做什么？是在愚弄我？

　　但我并沒有質問他，只是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現(xiàn)在才七點二十五，坐在樓下的只有我和父親，我臉上沒有再保持平時的微笑，看著父親喝著茶，我問：“我媽呢？奶奶呢？”

　　他沒有看我只是接著喝茶，樣子很頹然，過了半晌他才開口：“你媽媽她去買一些要用的，你奶奶在樓上，還有你姑奶也在樓上。你要不要去先買點東西吃一下，然后你再上樓看看你奶奶?！?p>　　這個提議我贊同，因為這里實在太悶了，我點點頭起身往遠處的超市方向走過去。

　　人一定要死嗎？為什么不能老死呢？為什么一定要有疾??？想到這些問題，我能感受到眼眶中的淚水，路上行人雖沒有看我，但我總覺得丟人便仰起頭讓它停留在眼中直到干涸。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走到超市店前又往回走撒謊說吃飽了，我漫不經(jīng)心的上了樓。

　　我家是住在九樓，曾經(jīng)八樓的房子是住著曾祖母和曾祖父的，這棟樓是沒有電梯的，我走到七樓看見了坐在門口折“元寶”的奶奶和姑奶，兩大袋的袋子都裝滿了。

　　走上前，我發(fā)現(xiàn)門沒關正敞開著，而門里，沒錯，就是七樓的客廳中擺著一副棺材，棺材被故意遮起來的簾子擋住了，我想要上前再看一眼——一雙干枯的手按住了我的肩，我轉過頭看到的是奶奶，她曲解了我的意思，大概是以為我要參拜爺爺，我沒法，只好合并著雙手閉上眼。

　　奶奶在我耳邊念叨著讓爺爺保佑我，話邊說著，按著我肩膀的手也逐漸變成了緊抓著。

　　“痛，很痛，奶奶，很痛…”

　　這樣幼稚的話我以為只會在電視劇出現(xiàn)，但事實就是我小聲的告訴她，她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不僅哭出來了還按的更用力了。旁邊坐在小凳子上的姑奶也趕緊起身拉開奶奶，她們兩個的心情不怎么好，姑奶讓我去樓下，我點點頭輕快地跑下了樓，我實在不知道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

　　再次回到樓下坐著，母親也已經(jīng)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折元寶了，她抬起頭露出笑容問道：“要不你來和我一起來折？或者是和你爸一起出去辦事也可以?！?p>　　我不會折紙，選擇和父親一起出去辦事，車已經(jīng)停在了路旁，我坐了進去，父親也坐進駕駛位上，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參與葬禮的全過程。我看著車窗外街道的行人，平淡的問：“現(xiàn)在是要去哪。”明明是句問句，我卻把它說得像個陳述句，父親也疲憊地回應我要把爺爺?shù)膽艨诒竞蜕矸葑C之類的都注銷，我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要怎么說怎么做……

　　和爺爺一起出去散步的場景就像是上一秒的事，和他一起喝茶聊天的情景就好像是昨天，所有的所有就都好像是上一秒發(fā)生的。

　　車停下了，父親打開車門走了出去，我選擇獨自一人留在車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

　　我突然感覺右臉有淚水劃過，果不其然，往好處想左眼的沒留下？我一如既往的自問自答的調侃自己，拿出手機點開攝影模式后我看到的是不同于往常更加沒有精神的臉，黑眼圈加重了？我抹掉剛才留下的淚水，對著鏡頭微笑著。

　　啊，剛才的臉真的很惡心呢，我和那群人不一樣才對，就算不是保持微笑也不能愁眉苦臉的才行。

　　手續(xù)什么的，趕快辦完吧？

　　我還要回去幫忙才行，今天是不可以休息太久的，對對，不能再像剛才一樣那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