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邊的半個月里,本以為蕭淮書待王府里能安靜的養(yǎng)傷,但到底是我大意了。
“蕭淮書!王府大門的門檻要被踩爛啦!”我站在院里,對著那碧藍(lán)的天就是一通喊。
彼時,我剛送走前來探望的光祿大夫和瑞王。
“喲呵,鳶,這補(bǔ)品送的有些多啊,你家王爺能吃完嗎?”
沈菀坐在石凳上,手里抓著剛從錦盒內(nèi)扒拉出來的人參,鼻子還動了動,去嗅那藥味兒。
她又指著前廳的方向:“那兒還一大堆呢,這要不一天七八頓的吃,得放來長蟲?!?p> “好二姐,你能盼著點他的好嗎。照你這么來,他不死也廢了,良妃娘娘教你那些藥理,算是白教了。”
從前她母妃還盼著她能傳承林家精絕的醫(yī)術(shù),現(xiàn)在來看,也不知道良妃娘娘是否還心存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十歲那年,我偷跑去玩兒水,不小心染了風(fēng)寒,明白母后能等到我病好了打我一頓,便不敢讓她知道。情急之下跑去找良妃娘娘,卻半路被沈菀攔下。她拍著胸脯告訴我,她母妃已傳授她些許醫(yī)術(shù),這點小病不在話下,那藥她親自給我抓。我也是太相信她的鬼話,一帖藥下去,命差點沒了半條。
她追在我身后不服氣地狡辯著,我回了幾句便邁著輕快的步子朝松韻軒去。
我拖著一根凳子坐到床邊,手里抱著果盤,一個人吃得很是自在。
“夭夭?!?p> “嗯?!?p> 我精細(xì)地撕著葡萄的皮,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忽而手上紫瑩瑩的圓珠滑了出去,滿腹心思更是全撲在了那掉在地上的葡萄上。
“咦,還好這個沒剝,能吃?!蔽夜爸頁炱饋?,捏著手帕擦了一圈,正要剝,蕭淮書就咳了聲。
我抬頭瞥了一眼,“你這咳的不真?!甭员硐訔?,我清了清嗓子,“來,我給你演示一下?!?p> 范兒起得正好,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糟心到無以復(fù)加,擰著的眉毛能夾死一只蚊子:“你都不知道心疼人的?!?p>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你胡說八道,甘棠姐姐讓人送了新進(jìn)的葡萄來,我這是一刻都不帶停的就奔這兒來了,就為了……”
“就為了專門過來吃給我看?!彼冻鲆粋€假到?jīng)]邊的笑,怪中透著可憐。
天降一場雨,著實是給我淋醒了。
我想起來什么似的訕訕而笑,捧著瓷盤放也不是,端著也不是,左右都尋不到地兒放,索性直接塞到他手上,尷尬地擦著染了薄色的指甲。
“嘿嘿,我這,這……大意了?!?p> “唉,夫人原是管這叫大意的。罷了,你說是,那就是吧?!?p> 好像吹了陣細(xì)雨微風(fēng)來,健壯的兒郎給吹成一朵怏怏的嬌花,半靠在床頭,好不委屈。
…………
第二日,沈菀和江少禹啟程離開了燁城。臨走前,我拿了一封信給她,拖她帶回皇宮。又念著下月十九是小稚的生辰,我便將小稚的禮物一并給了她。
兩人一走,王府瞬間就有些空了,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隔天,賀修然又帶著衛(wèi)辭含來了趟府上,說是找蕭淮書談公事。
來時小廝正在灑掃,門口有一灘未干的水跡。
衛(wèi)辭含見著我就跑過來,一沒注意,腳底踩滑,身子就朝前面撲,賀修然眼疾手快地給她拉住,面露擔(dān)憂。
原本因為離得遠(yuǎn)怕衛(wèi)辭含摔的我,就看著兩人站在門口摟抱著,嘀嘀咕咕好一陣。
“誒,差不多得了啊。說你們呢,賀大人,你不是要談公事嗎,淮書等著呢?!?p> 真的是,換個地兒抱啊,沒看人小廝提溜著水桶手足無措的嘛。
他倆面露緋色的咳嗽一聲,隨即分開,各辦各的事。
衛(wèi)辭含走近來,臉上難得的露出一點嬌羞來:“鳶鳶,我……我……”
“我懂,都懂?!蔽亦嵵氐嘏呐乃氖郑桓睔v經(jīng)萬千事的老成樣。
“啊?”
“別啊了,走,去后院,她們倆帶小孩兒來了。”
我扯住衛(wèi)辭含的衣袖,一個勁兒地狂奔而去:“快點辭含,那兩個小娃娃好好玩兒的。”
涼亭里,兩個三歲大的糯米團(tuán)子揪著一朵花,爭論著歸誰。
余靜檀和葉舒窈一人逮住一個往自己懷里攬,教育小孩兒要和睦相處。
“小魚,你好啊?!?p> 小丫頭晶亮的眼睛瞧過來,露出一口小米牙,張開雙臂走近:“姨姨,抱。”
我順勢抱到腿上逗這個可人的小團(tuán)子,小姑娘咯咯的直笑,一點不認(rèn)生。
“鳶鳶這般喜歡小孩兒,趕緊生一個啊。”
余靜檀遞給我一塊手帕,我接過,擦著小丫頭沾了花朵汁液的小手。
“這,看……緣分吧。”
我磕磕巴巴地說著話,眼睛掃著地面,一點不想去細(xì)談此事。
葉舒窈把兒子丟在地上讓他自己玩兒,也不管地臟不臟之類的。
“鳶鳶說的對,這王爺現(xiàn)在不還傷著嘛,想生也不行啊。”
我抬頭,和她四目相對,她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又沖我挑挑眉。
登時我臉跟燒著了一樣,囧得把頭側(cè)到一邊,偏懷里的團(tuán)子使勁兒地把我的頭往正了掰:“姨姨怎么啦,臉好紅哦。”
我默不作聲,換了策略,把頭低下。
“哇哦,姨姨好厲害,像會法術(shù)一樣,為什么小魚的臉不能一下就紅呢?”小丫頭搓搓自己的臉,在我懷里左搖右擺的,想著法兒的看我的臉。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來來來我的好寶貝,到娘這里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庇囔o檀抱過女兒,刮著孩子的鼻子,“誒喲,我的乖小魚,你姨姨是害羞呢。”
我一臉窘迫地看向衛(wèi)辭含,盼著她能說點什么來結(jié)束這場對話,卻只見她因憋笑嗆了水,正咳得厲害。
“看她沒用,就她那進(jìn)度,得猴年馬月去了。”葉舒窈拍拍衛(wèi)辭含的背,又一次把我看著。
我張張嘴,又閉上,差點沒說出去我就比衛(wèi)辭含好上那么一點。
“你家王爺也是習(xí)武的,加上李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應(yīng)該比一般人好得快些,所以……”
“你打住打住,再說下去,她就要跑了?!庇囔o檀見葉舒窈口無遮攔的,抓起一塊兒桂花糕就塞她嘴里。
葉舒窈打掉余靜檀的手,倒了兩杯茶猛灌下去,花了會兒功夫才咽下去。
“余靜檀你就是想謀殺我?!?p> “要是謀殺的話,就不是我親自上手了?!?p> 見她倆斗著嘴,我趕緊吃點東西,喝點茶,壓壓驚。
造孽啊,我干嘛要讓葉舒窈進(jìn)王府的門,好想一棍子給她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