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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上鳶

五十三:枝上鳶

枝上鳶 亦紓 1895 2022-04-24 17:26:58

  “夭夭又不笨,早在宮里就猜到了,你回來找書,只是想再確認(rèn)一下,或者說抱著期望。畢竟那是你全心信任的人,你也不想結(jié)果太糟糕,是不是?”

  蕭淮書所言皆為我所想,那雙深邃溫柔的眸子看透了我所有的心思。

  對啊,不想太過糟糕,他可以是赤桑的族人,但決不能是那個皇子。

  他若是了,天塹可就真的橫在了我們之間。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終于坦然地去面對這個事實。

  “我得傳一封密信回九荒,讓我父兄查證得再清楚些,有所準(zhǔn)備,我……怕他反?!?p>  在那間封得嚴(yán)密的屋子里,朝陽宮的事就是破開的一個風(fēng)口,涼風(fēng)一灌,縱使?fàn)t火生得再熾熱,那刺骨的冷還是讓人瞬間清醒過來。

  風(fēng)口永遠(yuǎn)都修補不好了,橫亙在心底的那根刺更是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有些東西終究是生了變數(shù)。

  我曾堅信不移的事,為何平靜的水面下藏著滔天的駭浪?

  十三年的光景繪成的畫卷鋪陳開來,我搜尋起往日的光景,竟瞧見自己數(shù)次握住可疑的線,卻又松開手任其消散。

  現(xiàn)在一點點回憶以前的事,到底是抓住了幾瞬他掩飾不及、一閃而過的異常。

  不多,但也足夠。

  我掏出袖中的字條,遞給了蕭淮書:“看看吧?!?p>  “這是?”

  “今早出門前冬十給的,忙忙碌碌的,都沒顧上看,宴席上看著血玉了,才想起來。”

  赤桑的九悠曲,向來以似空谷幽鳴般的吟唱著名,有人稱,聽之,若一場靈魂的滌蕩。

  茯苓河畔老翁哼唱的那首便是九悠曲中最廣為傳頌的——尋風(fēng),而年節(jié)那日顧景和再唱起的歌謠,相較往日的不成調(diào),清晰明了不少,不難聽出是隸屬九悠曲的歌謠。

  自想起朝陽宮一事后,也順著想到了他唱了多年的歌。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本就古怪的事就更加能引起注意,所以早幾日就吩咐人去查詢那歌謠的來歷。

  雖然早就告誡自己別去報什么可能性不大的希望,可看到那字條上的內(nèi)容,還是覺得壓抑難受。

  父王曾提及,赤桑王城陷落的前一晚,王宮眾人吟唱了整整一夜的歌謠,極盡蒼涼而悲壯。

  顧景和唱的,就是那首。

  也就是我從來沒聽過,所以他才那般放肆大膽地在我跟前唱了那么多年。

  蕭淮書將字條折好攥進(jìn)手心:“既是如此,那就不止傳信九荒這般簡單?;啬梁昭?,他再不喜,卻也是有利可圖。一旦兩邊互為助力,后果不堪設(shè)想。看來,這長公主登上王位一事,咱們得推一把了。有些事,咱們不得不防?!?p>  …………

  三月初十,我十八歲的生辰。

  生辰年年過,倒沒多大興致在上面,加之這幾日煩擾不堪,更是拋之腦后。

  可總有人記得。

  三月天,綠茵茵的山野,開了漫山的花,燕子來了又去,黃鶯唱得婉轉(zhuǎn)悠揚,翩飛的蝶,縱享春日的芬芳。

  我正騎在馬上眺望那條河,涓涓地流著,也是不知道他要去哪兒。

  “夭夭,來,我們放風(fēng)箏?!?p>  我轉(zhuǎn)頭看去,蕭淮書早已下了馬,手里正拿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風(fēng)箏。

  見我不為所動,他朝我招手:“快來啊,你說的今年三月天來放風(fēng)箏,快來。”

  那一刻我想,他笑得真好看。

  暖洋洋的,像深冬里的太陽照在身上一樣舒服,也像這春天,溫柔得醉人。

  我都忘了隨口提的那句話。

  “來啦?!蔽曳韽鸟R背下去,一步步向他奔去,每一步都極盡歡欣。

  我緊攥著風(fēng)箏線,他握住我的手,我們就看著那風(fēng)箏乘風(fēng)而上,飛得好高。

  有那么一瞬,我倚在他懷里暢快地笑了出來。

  我又想起了出嫁前一晚母后說過的話,她的女兒,即使離了她庇護(hù)的羽翼,余生依舊會有很多歡喜。

  我扭頭看了眼身后的人,把這歡喜藏進(jìn)眼里。

  成親那日,我學(xué)的那些規(guī)矩,沒一刻是用上的,拜堂時鬧得笑話,滿堂賓客的哄笑聲中,我能聽見有人在取笑我,可是他一點不在意,他說他知道我緊張。

  我偷溜到外面,他只關(guān)心我為何難過,回去時嬤嬤的臉黑到了極點,可是他絲毫不在乎是否合了規(guī)矩,只說我餓了,讓她們?nèi)涑允场?p>  其實,那不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對我的好。

  迎親的那一路上,我見到很多稀奇的玩意兒,盡管我只是隨口說說很想要,可最后凈數(shù)都到了我手上。

  我總?cè)撬鷼?,他又那般好哄寬容,就算再憤懣,我的每一句話,他也都有回答?p>  我腦子里總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會打趣兩句,卻從不會嘲笑我。

  我有時候笨的出奇,一樣?xùn)|西學(xué)半天也學(xué)不會,他也不惱不厭。喬汐說,他把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我身上。

  我習(xí)慣了他的愛和待我的好,倒是忘了去留意。

  有時候想想,總覺得異國他鄉(xiāng),山高水長,有一個人能在我身上傾注萬般的愛意,是我此生莫大的幸事。

  風(fēng)箏在天上飛了好久好久,霞云都鋪了滿天,燕子也開始?xì)w巢。

  “淮書,天色晚了,我們……”我一面收著線,正要說回去,就看見風(fēng)箏斷了線,飄飄搖搖地往下落。

  “風(fēng)箏落了?!蔽肄D(zhuǎn)頭看向蕭淮書,有些失落。

  他不言,看了眼空中飄轉(zhuǎn)直下的紙鳶。

  我又回轉(zhuǎn)過身想要跑過去,想著等落了下來,去拾起來。

  可一步都沒跨出去,就被他拉住了手,我有些不解:“不用去,夭夭,你看?!?p>  我茫然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瞧見風(fēng)箏飄得越來越低,最后掛到了一顆才抽了新芽的樹上。

  我感覺到他雙臂環(huán)住我的腰身,把我圈在懷里,春水一樣柔的聲音響起,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鳶鳶在枝上,永遠(yuǎn)都不會落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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