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很快封鎖了消息,北樓女生宿舍樓后面的圍墻也被加固了,上面多了一層尖銳物,增加了一些快速報警措施,防止外人翻墻進(jìn)入校園。
但北樓背面的這條小道,卻很少有人再經(jīng)過這里。麗春時節(jié),玉蘭花在枝頭盛開,燦然而茂烈,襯托得這片死寂如墳?zāi)挂话恪?p> 陸勻站在一棵已經(jīng)凋謝了一半的玉蘭花樹下,對面站的竟然是趙曦。
趙曦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仿佛風(fēng)一吹就會倒地。她從小包里拿出一疊照片,遞給陸勻:“這些就是你想要的照片,我全部買下來了。”
陸勻盯著那些照片,沒有接,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把照片接過來,放進(jìn)袋子里。
趙曦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怎么,不敢看嗎?你這位小女朋友,故事可精彩著呢!”
陸勻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冷漠的直線:“你可以走了?!?p> 趙曦也冷冷道:“管好你的女朋友,別讓她再去勾引方嘉信了!”
陸勻垂下視線,濃長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瞼處打下一片深深的陰影。
“和方嘉信分手后,你恨的是方嘉信,還是別的什么人呢?”
趙曦臉色如紙,抿緊了嘴。
“還是說,你以為方嘉信和你分手,真的是因為小葵嗎?”
趙曦冷冷地說:“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p> 她抬起頭,視線落在不遠(yuǎn)處的女生宿舍樓樓頂:
“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有個女生,三天前,就在這個地方,從八樓樓頂跳下來,摔死了?!?p> 陸勻沒說話。
趙曦的嘴唇抖了抖,眼神迅速染上了濃重的哀傷:“如果他真的走了,不要我了,說不定下一個站在那里的女生,就是我呢……”
瘋了。
陸勻的第一個念頭是,趙曦瘋了。是哪種瘋呢,愛瘋了。
“何必呢。”
或許他無所謂和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刺激到了她,趙曦的眼睛瞬間紅了。
她惡狠狠地說:“你也覺得我配不上方嘉信嗎!我這個病秧子就應(yīng)該待在房間里,什么事也別做,哪里也別去,就任憑自己爛下去嗎?!”
陸勻輕聲說:“輕者自輕,你自己輕賤自己,就別怪別人也這樣看你?!?p> “呵,你說的倒輕巧,你們一個個嘴上說的是很輕松,卻從來沒有為我著想過……”
趙曦說著說著,似乎站不住似的,趔趄著靠在了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
陸勻忽然有些憐憫她,為愛歇斯底里是的樣子,真是難看啊。
“你知道方嘉信為什么和我分手嗎?他那天親自來我家找我,我開心得不得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我。我很高興地從房間里跑下去,連鞋子都忘了換。就在我想抱他的時候,他推開了我。并和我說,他是來跟我分手的,他說他喜歡的是別人?!?p> 陸勻好像知道了她接下來要說什么,他忽然有點膽怯了,不是很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出現(xiàn)在趙曦口中。
“別說了。”
他想走,但腳底像栓了一刻鐵砣,讓他無法挪動分毫。
“不是喜歡上了,而是喜歡的是,你能聽懂這個差別吧?方嘉信他的意思是,他喜歡的一直不是我。而是,而是……舒小葵。他們兩個早就認(rèn)識了,他們一個高中的,每天都一起上下學(xué),她還經(jīng)常去他家,他估計早就迷上了那個女人。而舒小葵呢,卻裝作不認(rèn)識他……”
淡黃色的玉蘭花脆弱易折,在微風(fēng)中輕輕跌落在地。
陸勻忽然覺得玉蘭花的香味甜得膩人,連同趙曦身上的香水味。他感到胃一陣翻涌。
洗手間里。
“嘔——”對著水池,除了苦水什么都沒吐出來。
他擰上開關(guān),雙手撐著水池臺,平復(fù)了下劇烈的心跳,然后打了個電話給舒小葵。
“喂?”
“在哪里?!?p> “我在實驗室,怎么啦?”
“我來找你?!?p> 舒小葵有點摸不著頭腦,還沒到飯點,陸勻來找她干什么?而且她要做實驗,抽不出時間去見他啊。
之后再打過去,陸勻那邊卻沒有接。不僅如此,舒小葵這一天都沒見到陸勻。
從實驗室出來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舒小葵走在校園里,邊走邊給陸勻發(fā)消息。
“我結(jié)束了,現(xiàn)在回宿舍,你在哪呢?”
“你在學(xué)院嗎,我去找你吧?”
還是沒回應(yīng),問了林知春了,林知處也說不知道陸勻去了哪里。舒小葵輕輕吐了口氣,剛打算再打個電話給陸勻時,手機(jī)收到了一條短信。
——穿成這樣男神吃飯啊,心機(jī)婊。
是條彩信,圖片是她昨天和方嘉信、李巖、劉薇她們一起吃飯的照片。她那天穿了中長傘裙,外面套著實驗室的白大褂,襯衫扣子扣到第二顆。但畫面只截取了她和方嘉信兩個人的畫面,李巖和劉薇被故意剪掉了。
畫面上,她因為是坐著,裙子稍微往上拉了一點,滑到了膝蓋處。但沒有走光。
拍攝的角度也很惡意,是從小往上拍的,如果那天她哪怕稍微有那么一點沒注意坐姿,估計就走光了。
憤怒、恐慌,一股腦兒涌了上來,舒小葵簡直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會做出這種事情。她第一反應(yīng)是刪除短信,但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應(yīng)該留著,以防以后用得著。
——你是誰,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別被我抓到你。
對方似乎惱羞成怒了。接下來,類似的短信接踵而至,各種散發(fā)著強(qiáng)烈惡意和羞辱的言語源源不斷地涌來,如同下水道的惡臭一樣,讓她窒息。
她把短信截圖,把該號碼拉黑,然后關(guān)了手機(jī)。
第二天,她背著書包去實驗室。出門前,椰子擔(dān)憂的看著她:“小葵,要么你請假休息一天吧?!?p> “沒事的,錯的是做這種事的人,而不是我,所以我更不應(yīng)該心虛。”
“陸勻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你就跟他好好解釋,他肯定會相信你而不是那些造謠者的?!?p> 舒小葵:“嗯,我也相信他會相信我?!?p> 話是這么說,舒小葵這一天的心情都很低落,沮喪。她開始留意周圍的人,看有沒有偷拍的可疑人物。
半天過去了,陸勻還是沒有回消息。舒小葵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除了陸勻同系的幾個男生,她幾乎都不認(rèn)識陸勻的其他朋友。
其他朋友……
舒小葵想到了大東和江彩。正準(zhǔn)備打電話問問他們,方嘉信過來了。
“小葵,可以出來一下嗎?”
舒小葵強(qiáng)壓下情緒,對他擠出一個微笑:“嘉信,有什么事嗎?在這里說也可以?!?p> 不是她心虛,而是網(wǎng)上關(guān)于她和方嘉信的流言讓她有點草木皆兵了,自己想想也覺得有些可笑。
實驗室還有人在擺弄儀器,方嘉信也沒有強(qiáng)求,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網(wǎng)上的事情我會解決的,你不用擔(dān)心。”
“……”舒小葵抿著嘴,沒說話。
方嘉信看了她一眼,想拍拍她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幫忙的,盡管開口,不要客氣?!?p> 舒小葵輕輕道:“謝謝。”
舒小葵這副什么也不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讓他莫名有些煩躁,想接近又無法接近,又不想離開,這種焦躁又無奈的心緒果然對著她才會有。
“我有點急事,先走了?!?p> 舒小葵滿腦子想著聯(lián)系陸勻的事,沒有看到方嘉信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