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百越的習(xí)俗,穆禾應(yīng)在一神圣之地齋戒沐浴以求結(jié)盟順利。
這不是在百越,她也不能去巫女大殿,只能就近找人流較少的寺院,草草了事。
可惠妃不知從何得知這個消息,提前一日送來了拜帖,上頭說愿和穆禾一起去玉泉觀為國祈福。
想來可能是凌君熠吩咐的,穆禾再不喜這個人,也只能應(yīng)下。
約定結(jié)盟前兩日,穆禾在宮門口接了惠妃,一同去往玉泉觀。可能是怕氣氛過于凝滯,安和也被帶了出來。
安和又穿著一身粉紅小巧的衣服,頭發(fā)被梳成一股股小辮,松垮的留在腦后,看起來有些奇怪。
“先前是妾身不懂事,擾了巫女,現(xiàn)下再次向巫女道歉?!?p> 惠妃一手抱著安和,一手捏著帕子,看向穆禾的眼里歉意倒是真的。
看穆禾沒有反應(yīng),她又向穆禾身邊移了幾分,直接掉下了幾滴眼淚。
“安和都與我說了,我也被罰禁閉一月余。巫女難不成真要趕盡殺絕才樂意?!?p> 從安和口里聽了那日的事,惠妃才知是入了穆禾的圈套。
仔細一想,這人實在是可怕,一個孩童都不放過。若是那日她再多說些什么,自己和安和這條命怕是都保不住!
再加上皇城近日來的傳言,她實在是不敢想象這個人還會做什么。是以一時顧不上自己受的氣,就只想讓穆禾放過她。
“娘娘這話錯了,您被罰是皇后所為,緣由是您平日姿態(tài)過高,這些和穆禾可是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況且事情已經(jīng)過去,娘娘不提我早已忘了?!?p> 穆禾并沒有繼續(xù)追究的想法,惠妃充其量就是一個沒有背景、空有美貌,且腦子還不太好使的妃子,她不會和這樣的人浪費時間。
“是是是,一切都過去了。安和快謝謝巫女手下留情?!?p> 穆禾的話讓惠妃松了口氣,她此刻仿佛從地獄走了一遭。眼前這人年紀(jì)不大,身上這股冷煞之氣卻實在是嚇人。
“謝謝姐姐。”
安和聽話的向穆禾道謝,她怯怯的看著穆禾的面具。那日眼前這個姐姐的眼睛是藍色的,她想再看一次,可是面具擋的太實。
到底是嬌貴養(yǎng)大的公主,安和想看就一定會看,她扭出惠妃的懷抱,小跑幾步撲向穆禾。
沒有得到穆禾的回應(yīng),安和自己拉開穆禾交握在身前的手,瞪著兩條小短腿,硬是爬上了穆禾的腿。
接著,還把穆禾的手再次和握在自己的身前,做完這些,安和長出一口氣,仰頭看著穆禾傻笑。
“安和,你這是做什么?快些過來,不要惹巫女生氣?!?p> 惠妃驚訝于安和的舉動,她實在是怕這動作會惹怒穆禾,向安和使勁使眼色催促她回來。
“阿辭姐姐喜歡我,我想讓她抱著。”
安和把玩著穆禾修長白皙的手指,視線落在她的面具上,整個身子還不安分的晃了晃。
她的舉動把惠妃嚇出了一身冷汗,看穆禾還是沒有反應(yīng),想著硬把安和拉回來。
“無妨,讓她坐著吧。公主很可愛,娘娘有福了?!?p> 看她的手就要落到安和的身上,穆禾終于開口。
“安和確實是我最大的福分,巫女不要見怪才好?!?p> 看穆禾攏緊了環(huán)住安和的手,惠妃的心才放了下來。
不論惠妃之前如何跋扈,她作為一個母親確實是稱職的。安和如此天真的性子,離不開她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就在剛才她說這話時,臉上泛著的溫柔,是她自己都不經(jīng)意的母性的本能。
“公主與娘娘相互成全,是極好的母女之情?!?p> 穆禾摸了摸安和乖乖窩在她懷里的頭,現(xiàn)在她總算知道安和的頭發(fā)為何如此怪異,那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惠妃為了愛女新學(xué)的。
“世上的母親估計皆是這樣,想著能自己為孩子做些什么。我手笨不會刺繡,只能這樣打發(fā)時間,好在安和還小,也不嫌棄。”
看穆禾一直摩挲安和的辮子,惠妃略微羞澀的笑道。
“是啊,母親都是這樣的?!?p> 說完這句,車廂里陷入了無名的寂靜。
“姐姐,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嗎?那天在花園,我都看到啦?!?p> 安和受不了這氣氛,幾次伸手欲揭面具,都被穆禾攔了下來。后來實在憋不住了,才向穆禾撒嬌。
“不可以。你既已見過了,為何還要再看?”
穆禾對上安和明亮清澈的眼睛,有些不適的別開了頭,接著殘忍的拒絕。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很像父王藏起來的畫。父王說那是仙子,姐姐……”
“安和!你在胡說什么,你父王藏的畫怎會被你找出來,還不快過來?!?p> 惠妃聽到急忙打斷了安和的話,然后惴惴不安的看向穆禾。
“那你覺得姐姐是什么?那天你說姐姐是妖怪啊。”
穆禾看一眼臉色發(fā)白的惠妃,緩緩說到。
“那是母……”
“安和!”
惠妃再次截斷安和的話,同時她順勢跪在了穆禾眼前。
“妾身實在不知巫女與那畫中人的關(guān)系,一時語快,巫女千萬不要介懷。”
“娘娘是大端皇妃,這一拜我受不起,起來吧。至于那畫中人,娘娘說的也未錯,天生異瞳,可不就是常人眼里的妖怪。”
聽出語氣里沒有一點責(zé)備之意,惠妃才遲疑著起了身。
不過她的精神還是沒有放松,奇也怪哉,這人竟然這樣評價自己,當(dāng)真是與常人不同。
“車停了,想來是到了,我們下去吧?!?p> 實在是不想再和穆禾呆在一起,惠妃趕忙下了馬車。穆禾倒是在后面悠悠動作,像是故意給她機會和自己拉開距離。
“啊……”
惠妃下車后一聲慘叫便再沒了聲音。
穆禾心弦一崩,她聞到了血的味道,沒有貿(mào)然掀車簾。她將安和放進了座位下面的暗格,然后用手扶住她的頭,幫她調(diào)整姿勢。
“姐姐現(xiàn)在要和安和玩一個游戲,看安和夠不夠勇敢?!?p> 穆禾警覺的聽著馬車外的聲音,同時低聲安撫安和。
“好唔……”
聽到玩,安和眼睛一亮,稚嫩洪亮的聲音一下就喊了出來,多虧穆禾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那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閉上眼睛不可以說話,也不可以動,過會不管聽到什么都不能睜眼。如果安和做到了,那姐姐就讓你再看一眼我的眼睛?!?p> 穆禾努力壓制恐懼盡量溫柔的說道。
口被捂住,安和只能點頭。她用力的點了點頭,以示自己聽懂了,然后還拍了拍穆禾的手。
略顯稚氣的動作逗笑了穆禾,她摸了摸安和的頭,然后蓋上了座位暗格。
“不要動手,我自己出來?!?p> 穆禾大聲向外喊,沒有聽見回應(yīng),但還是慢慢走出馬車。
一出馬車,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那些護送的侍衛(wèi)和婢女,以及惠妃都倒在了地中。除了惠妃其余人身體上都沒有明顯傷口,也未見血跡。
而穆禾對面的那幫人,蒙著面,來者不善。
“殘害皇室,死罪。你們?nèi)糁皇且獨⑽遥伪厝绱嗣半U?!?p> 穆禾伸手摸了一個侍女的脈搏,微弱但尚存,看起來倒像是被下了迷藥。
“巫女好膽量,死到臨頭還再擔(dān)心別人。要不是我們兄弟收了錢,倒真不想殺你?!?p> 為首的那個大漢,身形魁梧,一把大刀被擦得锃亮,就這樣遠遠看著都能感覺到壓迫之感。
“淮南幫?那看來我是不能從你們口中得到背后之人的線索了。”
淺淺一瞥,穆禾已經(jīng)察覺了他們的身份。
淮南幫是近幾年興起的江湖組織,它收錄了一幫會武之人,以收傭金為生?;茨蠋妥鍪虏徽撋茞赫埃徽J錢財。
穆禾的話讓為首那人顯然一慌,但很快眼里涌上來的殺意就覆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