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二三記<三>

　　(4)生娃計

　　穆禾的身子最近好轉(zhuǎn)了許多，因?yàn)閺某捎H那日起便一直有源源不斷的三七送來。

　　三七被譽(yù)為“南國神草”，是補(bǔ)血第一的良藥，可是三七價貴，是他們之前無法承擔(dān)的。

　　但從那日的一株開始，每日收到的都是可值十金的金貴之物。

　　這是誰送的？無非就是那兩人，京墨詢問穆禾的意見，她只是摸著三七出神，最后才說了一句：

　　“燉了吧?！?p>　　虧著這每日斗金的藥補(bǔ)，穆禾的氣血漸漸活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紅潤。

　　這最高興的自然是京墨，所以他每天晚上更加賣力，想同穆禾一起分享喜悅。

　　“我覺得你最近有些猖狂?！?p>　　穆禾第二日又賴床了，京墨將她拽起來，給她穿衣服。

　　在這迷迷糊糊的時候，穆禾瞥眼看一臉討好的人，突然說出這么一句。

　　“阿辭在說什么？”

　　京墨揣著明白裝糊涂，穿好之后，在穆禾臉頰落下一吻，然后將人拉到了洗漱架前。

　　他要動手，穆禾從他手中奪了過來，草草幾下，了事。

　　“你這個年紀(jì)應(yīng)當(dāng)以事業(yè)為重，不該耽于聲色?！?p>　　穆禾坐到了梳妝鏡前，看著自己滿臉的倦容，心里的不滿再次涌了上來。

　　“飽暖思淫欲，我這是人之常情?！?p>　　京墨很喜歡穆禾的頭發(fā)，很軟很黑，不論前一日如何折騰，梳起來都很滑順，他最喜歡的就是每日給她梳頭。

　　“物極必反?！?p>　　穆禾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看鏡中一臉認(rèn)真的人。

　　“阿辭不舒服嗎？”

　　梳好了頭發(fā)，京墨雙手放在了穆禾頸窩，用了巧勁，穆禾只得抬頭看他。

　　“倒也不能這么說。”

　　京墨的眼睛很黑，里面如同藏著漩渦，不自覺讓人沉淪。穆禾被這樣的眼神看著，實(shí)在說不出假話。

　　“真乖?！?p>　　穆禾此刻的表情太過無辜，京墨忍不住就低頭與她親熱。一番動作，兩個人都是氣喘吁吁。

　　還是穆禾最先清醒，一把抱住了京墨的頭，緩了緩才開口。

　　“要不，我們要個孩子吧？”

　　羽涅的小孩胖乎乎的，很可愛，她很喜歡，所以當(dāng)時才愛不釋手的抱著。

　　“孩子？你厭煩我了？”

　　京墨一下從她的懷里掙脫，一臉的委屈。

　　“這是什么話！”

　　他的動作太過孩子氣，穆禾忍不住就笑出了聲，去尋他的視線，但人家傲嬌的避開了。

　　“那有我一個不夠嗎？”

　　京墨蹲在穆禾腳邊，不要臉的話說的滿是無辜，倒真有了幾分瀕臨被棄的可憐意味。

　　“可是你不覺得小孩很可愛嗎？”

　　說起這個，穆禾的臉上就是柔軟的笑，看的京墨很酸。

　　“小孩多煩，他們每天都哭，你就得無時無刻去照顧他。這樣你眼里還怎么會有我！”

　　妄圖分走阿辭注意力的一切都不可愛，不僅不可愛，而且很煩，非常煩！

　　“你怎么會這樣想？這個孩子會有我們兩個人的血脈。他會拉著你的手，會對你笑，會對你撒嬌。他看起來很可愛，又軟又白，會像你或者像我，他是我們的孩子啊?！?p>　　穆禾摸著京墨的頭發(fā)，笑意滿滿的安撫他，就像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就那樣吧?！?p>　　京墨還是不高興，可是面對穆禾滿是期待的臉?biāo)麉s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先這樣應(yīng)付著。

　　其實(shí)最主要的是，他和阿辭的二人世界才開始，現(xiàn)在要一個小鬼頭，不是在坑自己？

　　穆禾沒有想那么多，她以為京墨答應(yīng)了，當(dāng)天就停了他喝的藥，滿心歡喜的等著孩子的來臨。

　　當(dāng)天晚上，京墨意料之中的冷淡，穆禾忍著笑還不安分的撩撥了他幾下?？扇思抑皇前醋∷氖郑荒樥龤獾拈_口。

　　“阿辭別鬧，身體為重?！?p>　　穆禾得了他的話，安心睡了過去。她就知道，這個人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想要孩子的，長夜漫漫，總算能好好睡覺了。

　　就這樣過了幾天，京墨不知道從哪里抱來了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崽，它的眼睛和穆禾是一個顏色的。

　　窩在京墨懷里舔爪子的那副樣子，慵懶高貴，穆禾一眼看過去就很喜歡。

　　“阿辭你看，它也是又白又軟，而且它還不哭，它的眼睛還和你一樣好看?！?p>　　京墨獻(xiàn)寶似的把貓遞給穆禾，眼里亮晶晶的。

　　“是很好看，所以呢？”

　　穆禾高冷的接過貓，抱在懷里摸了摸它的毛，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覺得你想要孩子只是太孤單了，有它陪著你，你就不會再多想了?！?p>　　“然后呢？”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暫時不要孩子了？”

　　京墨期冀著說出這句話，滿心歡喜等著她的回答。

　　“看我的興趣能延續(xù)到幾時吧?！?p>　　穆禾忍著笑，語氣還是淡淡的。京墨卻像是得了恩典，連人帶貓一把抱了起來，高興的轉(zhuǎn)圈圈。

　　當(dāng)天晚上，京墨一鼓作氣喝了藥，再而上床拉著穆禾翻云覆雨，三更過后聲響還是不斷。

　　直到云雨初歇，他才滿意的入睡。穆禾早就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迷迷糊糊時只有一個念頭，這人果然是不能慣。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很平淡，很舒心。

　　第二年秋，穆禾還是遇喜了，不過這個時候的京墨已經(jīng)做好了當(dāng)父親的準(zhǔn)備，他們都在滿心歡喜的等著這個小家伙的到來。

　　(5)尋夢計

　　穆禾遇喜后精神不是很好，開始嗜睡。京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匆匆找了醫(yī)者來看，結(jié)果說是不礙事，是穆禾身體不好的緣故。這下他也沒了辦法，只能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

　　穆禾自己倒是感覺沒什么，只是身子漸漸重了，她更不想動了，于是有了固定的午睡。

　　“小禾？小禾醒醒，該起來了?！?p>　　這人好煩，她都說了要睡到自然醒，還這樣不識趣。

　　穆禾不想理他，但耐不住他的堅(jiān)持，只能睜眼。只是這一下，她被嚇到了。

　　眼前的人，是誰？

　　“睡傻了？”

　　這人見穆禾一臉呆滯，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接著便把人攙起來穿衣服。

　　穆禾沒有說話，她默默的看著她替自己穿衣束發(fā)，看著她溫柔慈愛的臉龐，看著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藍(lán)色瞳眸。

　　她方才還叫自己小禾，那個人也這樣叫過自己，之前她留下的信里也這樣叫過自己。

　　這樣想著，眼睛不自覺就濕了，眼淚順勢滑了下來，但穆禾還是不動，只是一瞬不逝的看著她，怕下一秒她就不見了。

　　“怎么哭了？這孩子，都快當(dāng)媽了，還動不動就哭?！?p>　　她替穆禾擦去眼淚，要退開，卻被穆禾一把抱住了腰身。

　　穆禾的動作是顫巍巍的，她感覺到了，一臉縱容的站在原地不動。

　　“母親？”

　　“母親！”

　　穆禾抱著她柔軟的身體，眼淚再次失控。嘴里喊著的，是她盼了二十多年的期許。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

　　穆玖辭摸著穆禾的頭發(fā)，任她作為。

　　“我好想你?！?p>　　穆禾抱的更緊，她想或許那些真是噩夢，一場逼真的夢。

　　“好了小公主，該去吃飯了。你父親和哥哥都在等我們呢?！?p>　　穆玖辭再次拿帕子細(xì)細(xì)的擦干了穆禾的眼淚，雙手捧著她的臉，笑得很無奈。

　　父親？哥哥？穆禾一臉懵的被她拉著往外走，她的心跳的飛快，快的幾乎壓不住。

　　“姑姑！”

　　她剛一出殿門，就被一個奶憨憨的娃娃抱住了小腿，穆禾彎不了腰，只能眼神求助站在一旁的母親。

　　“阿川，過來奶奶抱。你姑姑肚子里有小娃娃了，抱不動你了?！?p>　　穆玖辭伸手，只是那孩子卻不愿意，黏黏糊糊的蹭著穆禾的腿，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穆禾被他的動作惹笑了，正想逗逗他，就見他被人一把從后衣領(lǐng)揪著抱了起來。

　　“小東西，就會纏你姑姑?！?p>　　穆禾順著手臂向上，看到了那個人，是她哥哥。他已然皇袍加身，氣勢非凡。

　　“壞爹爹，我要姑姑。”

　　小潤川在他懷里扭來扭去，就是不安分，一雙眼睛含淚看著穆禾，很是可憐。

　　“給我吧?！?p>　　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后傳來，穆禾循聲望去，是朝顏。她接過一臉不高興的孩子，站在了狄喬身邊。

　　朝顏逗著懷里的孩子，狄喬一臉溫柔的看著朝顏，那孩子笑得樂不可支，這幅畫面溫馨極了。

　　“好了快去吃飯，小禾應(yīng)該餓了?！?p>　　朝顏朝著穆禾一笑，同她一起朝前走。

　　“哇！好多好吃的呀！”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美食吸引，他掙扎著滑出朝顏的懷抱，一下蹦進(jìn)了飯桌旁的人的懷里。

　　穆禾順勢看過去，是凌君熠。

　　他抱起潤川，慈愛的逗著他。見她過來了，便讓大家入座，說是準(zhǔn)備吃飯。

　　“那個！”

　　潤川指著穆禾前面的一道菜，朝凌君熠撒嬌。

　　“這是給你姑姑做的?！?p>　　凌君熠給他夾了一個別的，哄他。

　　潤川很不高興，平日都是他的，今天爺爺卻這樣。

　　不高興的潤川也沒了吃飯的興致，扣著凌君熠袖邊的花紋，悶不做聲。

　　“給他吧，這么多菜呢?！?p>　　穆禾看著孩子，話卻是對凌君熠說的。

　　“小禾，這是父親聽說你氣血不足，親自下廚給你做的?！?p>　　狄喬從凌君熠懷里抱回孩子，敲了敲他的頭，語氣嚴(yán)厲了幾分。

　　穆禾拿勺子攪起了面前的藥膳，不出所料，是三七。她低斂眉眼，笑得很輕，聲音也很輕：

　　“謝謝?！?p>　　一場鬧劇就這樣過去了，大家都很高興，為了穆禾肚子里的孩子。

　　尤其是凌君熠，還喝了好幾杯酒，還是穆玖辭瞪了他一眼，才有所收斂。

　　下午的時候，京墨來了。原來是狄喬派他去了外縣，穆禾這才被接了過來，現(xiàn)下他回來了，自然是來找自己的妻兒。

　　難得的清閑日子，凌君熠與狄喬在對弈，京墨在一旁觀戰(zhàn)。

　　穆玖辭與朝顏在一起給穆禾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穆禾坐在一旁和潤川玩。

　　陽光正好，微風(fēng)也適宜，一切都很好，穆禾看著這一切，眼角含淚。

　　晚間，穆禾說是要和穆玖辭睡，他們雖然詫異，但也都沒反對。

　　“母親?！?p>　　穆禾抱著穆玖辭，臉枕著她的胳膊，情不自禁叫出聲。

　　“我在?！?p>　　今天的穆禾很反常，穆玖辭感覺到了，可是什么都沒問。

　　“母親，你會不會離開我？”

　　“只要你一直記得我，我就一直在?！?p>　　穆玖辭摸著穆禾的頭發(fā)，眼神悠遠(yuǎn)。

　　“母親，我今天坐了一個噩夢，很可怕的噩夢。”

　　穆禾不自知眼淚就流了下來，她蹭了蹭，裝作無事。

　　“小禾啊，什么是夢、什么是真、什么是虛、什么是實(shí)，都是我們自己認(rèn)為的。你相信它，它就是真的?！?p>　　“我還能再見你嗎？”

　　穆禾的聲音已經(jīng)染上了泣意，她緊緊抓著穆玖辭，怕她下一秒就不見了。

　　“我不是一直在嗎？”

　　穆玖辭拍了拍穆禾的手，像是安撫。

　　“那我睡著了呢？”

　　睡著了，這一切就都不見了。

　　“睡著了，就是另一個夢，那個夢醒之后，我就在這里等你?！?p>　　穆玖辭親了穆禾的額頭，之后把她整個人都抱住了。

　　“睡吧，我的小禾是這個世上最聰慧的姑娘，她很勇敢。不會被假象迷惑，更不會迷失于此?！?p>　　說完她就拍著穆禾的背，輕緩地一下又一下，直到穆禾實(shí)在忍不住閉了眼睛。

　　“小禾，晚安。”

　　穆玖辭也閉上了眼睛，眼淚劃進(jìn)她的銀發(fā)，一瞬即逝。

　　“阿辭？阿辭快快起來，太陽都回家了?！?p>　　穆禾又被人擾了美夢，只是這次她沒有煩躁。嘴角彎起，準(zhǔn)備起床。

　　她睡著了，這只是一個夢，這里有她的丈夫，還有一只小貓?jiān)诘人?p>　　她的父母健在，她的生活很幸福，他們都很好，那也是一個夢。

　　穆禾的孩子生的很順暢，一個女兒，和京墨一樣的黑色眼睛，穆禾很喜歡。

　　京墨有些不高興，但沒關(guān)系，與穆禾有關(guān)的一切他都會喜歡。

　　他們的日子還很長，這場夢，很苦但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