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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引

最是人間留不住〈四〉

南國引 茳晨 4012 2021-10-05 11:00:17

  不久商郁回來了,只是她的腳步也有些急,身后跟著的徐景止看起來也有幾分不對勁。

  看商郁去照看穆玖辭,凌君熠對上徐景止躲閃的眼神,一派審視。

  “方才,我與阿郁姑娘一同出去,遇到意外,不小心扯下了她的緯帽,然后,然后我看到……”

  徐景止似乎是在回憶方才的場面,臉上滿是驚訝。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是嗎?”

  凌君熠毫不意外的語氣,反倒讓徐景止生了幾分不確定。

  “我就看了一眼,她馬上就戴上了,我也不確定,好像是藍色的,可是這個世上有人的眼睛是藍色的嗎?”

  徐景止不確定,凌君熠也同樣不確定。

  可是那雙眼睛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那么出塵的一雙眼,怎么會是假的呢?

  “不要多事,人家的事我們沒有資格評論?!?p>  凌君熠率先壓下了心頭的動蕩,視線轉向?qū)γ娑恕?p>  她還在昏睡,她妹妹在一旁貼心的照顧她。

  穆玖辭醒來時已經(jīng)下午了,雨后的太陽透過殘窗逃進這個不大的祠堂,最后選擇落在她的臉上。

  暖暖的溫度,干燥的帶一些生腥的味道,看來是雨過天晴了。

  她很自然就彎起了嘴角,抬手擋住了妄圖輕薄她眼睛的光束,轉眼去看周圍的景象。

  阿郁不在,去干什么了?

  她還未來得及看清全貌,就聽一個低沉冷淡的聲音傳來。

  “阿郁姑娘去煎藥了?!?p>  穆玖辭循著聲音轉眼,一下撞上一雙沉默深邃的眼睛。

  與上次偷看不同,對方的視線此刻光明正大的落在她的臉上。

  像是在觀察,也像是在,欣賞?

  “我……”

  欲開口說話,但她顯然是低估了這場病灶,嗓子好像被堵住了,既疼又癢。

  只說了一個字,便不得不停下來,此刻的她連吞咽都困難,更不要說開口說話。

  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穆玖辭被逆流的唾液逼得開始咳嗽,沙啞費力的低咳帶動了胸口聚集的病氣,疼的她眼角染上了淚意。

  凌君熠見對面的人動靜這么大,一時手足無措,他端去了水,但對方只是看著他,淚眼朦朧。

  穆玖辭的緯帽被摘了,所以這個人已經(jīng)看到這雙眼睛了。她抓住對方端著水的手腕,細細的搜尋他眼里可能有的信息,思緒萬千。

  “姑娘……”

  雙方僵持了許久,凌君熠率先開口。

  “昨日事急從權,在下不得已摘了姑娘的帽子,見到了姑娘真容,又看到了你的……你的眼睛。但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這樣的保證太過輕飄,凌君熠自己都有些懷疑,但穆玖辭卻是放開了他,整個人后退一步,又坐回了她的草墊。

  看她的動作明顯就是不想再交流,凌君熠也識趣,去了對面。

  兩個人都坐著,一個盯著眼前的枯草出神,一個則注視著露進屋內(nèi)的暖陽發(fā)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過了不知多久,煎藥的兩人回來了。

  “阿姐!”

  商郁見穆玖辭醒來很高興,把藥遞給她后,便乖乖依偎在她身側。

  穆玖辭的視線從商郁的臉轉到手里的藥,默了一會,又看向?qū)γ娑恕?p>  徐景止的心思還是如往常一般不加遮攔,此刻他的視線就落在商郁身上,直白濃烈,不過他或許過于投入,連穆玖辭這樣看他都未有回應。

  他旁邊的人,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清冷的目光看過來,一觸率先移開,那感覺既涼又意味深長。

  穆玖辭憋了口氣,仰頭喝了藥。還是疼,不過這不是最糟糕的。

  阿郁的帽子也摘了,她此刻雖然靠著自己,但臉上的潮紅和嘴角時不時掛起的笑彰顯著她此刻的心情,或許那個姓徐的,并不是一相情愿。

  這場病,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阿姐,你好些了嗎?”

  看穆玖辭喝完了藥,商郁滿意的笑。她拉過穆玖辭的手,給她切脈。

  還是說不了話,穆玖辭對上她的眼睛點了點頭,之后又摸她的頭發(fā),像是在安撫。

  “那就好,你突然生病可把我嚇壞了?!?p>  脈象確實無恙,商郁長出口氣,視線在不自覺的朝右撇。

  穆玖辭順著她的視線,正好撞上了徐景止試探的眼神,眼神又涼了幾分。

  “我們明日就走?!?p>  穆玖辭努力吞咽幾次,才說出這句話,她的眼神堅定,商郁失了拒絕的勇氣。

  這句話聲音雖然小,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到。

  徐景止有些著急,想說什么,卻被凌君熠眼神制止。他再次看向已經(jīng)閉目的穆玖辭,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穆玖辭她們果真離開了,沒有告別,毫無痕跡。

  凌君熠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可是在昨夜聽到悉悉索索的動靜時,還是期待會有留音。

  最起碼她身邊的人會有舍不得,但現(xiàn)在看來,他還是高估了這場雨夜,低估了她的絕情。

  “公子,她們走了?”

  徐景止也醒過來了,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祠堂,心口也像是空蕩蕩。

  “走了?!?p>  凌君熠的手里是剛撿來的帕子,是穆玖辭弄臟了,丟在火堆旁的東西。

  “怎么不打個招呼……”

  徐景止的心情沒有來的低落,他還沒有好好跟阿郁姑娘介紹過自己,還打算送她一個離別禮物。

  “收拾東西,我們也動身?!?p>  凌君熠站在窗邊,目光所及之處是遠方晨起的霧,散散亂亂的模樣,什么都抓不住。

  商郁在離開祠堂之后便一直不曾說話,穆玖辭感覺到了,但她無法安慰。

  那兩個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與他們交往太多,對她們毫無益處。更何況此次去瓦塔族安危難料,如果可以還是不要將旁人牽扯進來。

  她們一路趕,很快就到了這座城池邊界。

  已近正午,不斷涌入的是被燃燈節(jié)引來的百姓,打算出城的則是心有所念的旅人。言秋白還在牢里,穆玖辭別無他法。

  “阿郁……”

  欲言又止的是對商郁的愧疚,這是穆玖辭為數(shù)不多的良心。

  “那個人來歷不明,我們又有事在身,阿姐的決定,我懂。”

  商郁的聲音還是如以往溫柔,隔著帷幕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有聲音的交流,也方便自欺欺人。

  不再多說,二人一路疾馳出了城,又朝北趕了十幾天的路,眼見著就要到幽都。

  這是北陵的王都,只要邁過它,再有一日的路程,就可出北陵的地界。

  “我們今晚找個酒館好好歇一日,明日再動身。”

  二人夜以繼日奔波了那么久,此刻急需休息。穆玖辭有些心疼商郁,卻又無可奈何。

  “嗯,快走吧,我快餓死了?!?p>  商郁拉著她的衣袖進了城,勉力興奮的音色下是難掩的疲憊。

  “阿姐那是什么?”

  前面有許多人圍在一起,像是雜耍一類的東西。見商郁感興趣,穆玖辭帶她擠了進去。

  “十文錢一支箭,若是誰能射中對面的彩頭,那我家這把祖?zhèn)鞯慕鸸褪撬牧恕!?p>  “這豈不是和投壺一樣?”

  商郁被激起了興趣,聲音輕快了許多。

  “應該沒有這么容易,這個距離不足五十步,稍微有些功力的人都可射中。他們是行走江湖的生意人,不會如此行事?!?p>  穆玖辭仔細看了看那個彩頭,就是一顆綢緞紅球掛在那里,也沒有什么不同的,她也有些感興趣,索性就拉著商郁站在了旁邊。

  第一個挑戰(zhàn)的是一個少年,身上帶著無畏無懼的朝氣,一口氣買了三支箭,搭上弓就射,只是他的箭還未出,洋洋灑灑的花瓣便從天而降,被擾了視線的心態(tài)的少年自然慘敗。

  第二個應當是一個獵戶,步伐穩(wěn)重,花瓣雨對他沒有多大的影響,可他的箭卻插在了突然出現(xiàn)的圓環(huán)上,當時就氣急下場。

  原來還有五個隱藏的鐲子大的空心圓環(huán)在彩頭的前面,依次擺動,極大的阻礙了射中的概率。

  無奸不商,果然名不虛傳。眼看無人成功,穆玖辭覺得無趣,轉頭看了一眼商郁,見她也在看自己,二人視線一對,準備離開。

  “在下也想一試。”

  這聲音,有些熟悉。穆玖辭不想多事,卻被商郁拉住了袖子。

  是徐景止,他站在了臺上。既然他在這,那另一個人估計也離得不遠,穆玖辭退到了第二排,靜觀其變。

  徐景止架勢很足,成績也不錯,只差最后一環(huán)。

  這是目前最好的成績,底下的人也發(fā)出了嘆息聲,只是他自己似乎不滿意,低頭注視著手里的弓,不曾說話。

  “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老板一手摸著肚子,一手幸災樂禍。

  “阿姐,他瞧不起外地人。”

  商郁不滿老板的話,但她又射不中,只能希望穆玖辭出手。

  “你也是外地人,要不你上?”

  聽出這丫頭的慫恿,穆玖辭笑著反駁。

  “阿姐~徐公子在你重病時陪我出去買藥,凌公子還照顧你。我們不辭而別已經(jīng)很對不起人家了,你這么還如此……”

  商郁低聲嘀咕,稍顯幼稚的舉動惹得穆玖辭發(fā)笑。

  “可是我要是也射不中,那不更讓人嘲笑外地人?”

  “你可以的,我相信阿姐!”

  穆玖辭的武功是她們中最好的,百步穿楊不在話下。

  “鬼丫頭!”

  穆玖辭隔著帽子彈了彈她的頭,禁不住商郁的哀求,還是上了臺子。

  “姑娘也想試一試?”

  看一個瘦弱姑娘上了臺,老板朝后看了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開口詢問。

  “小女初來此地,見這彩頭很合眼緣,想搏一搏?!?p>  穆玖辭行了禮,在托盤上放了十文錢,順手拿起一把弓,準備開始。

  “那就祝姑娘得償所愿,只是這帽子?”

  “不礙事?!?p>  穆玖辭忽略場下的議論聲,眼睛隔著帷幔淡淡掃了一圈,沒有停留,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而后一鼓作氣,拉弓射箭。

  大家還未反應過來,紅綢緞便喝彩般從天而降,穆玖辭歪頭輕笑,朝著老板再次行禮,走過去拿起了那把金弓。

  這會子大家像是才反應過來,一陣接一陣的歡呼沖破熱浪,穆玖辭就那樣站在眾人打量贊佩的目光中,朝著臺下的商郁望去。

  只是不知什么時候,徐景止和那位姓凌的公子早就站在了她的旁邊,而且角度的問題,她這一看,倒像是在與那位公子對視。

  又是那抹涼涼的目光,只是這次似乎帶了驚訝,可這和她有什么關系呢?

  “姑娘好箭法,這弓就是您的了。只是不知姑娘現(xiàn)下在何處落腳,我家主人對于箭法高超之人十分仰慕,或許可以切磋一番?!?p>  “小女只是行路人,居無定所。所學也是皮毛,實在擔不起切磋二字?!?p>  她倒是沒有看出這個攤子是找人的,如今一時逞風頭,到是自找麻煩了。

  “那……姑娘名諱可否告知?在下也對主人有個交代?!?p>  “小女姓穆,至于名字,不足為提?!?p>  說完穆玖辭就直接走下了擂臺,拉著商郁出了人群。

  路過那兩個人身邊,絲毫沒有停留。只是穆玖辭感覺得到對方的視線一直粘在自己身上,這番行事,似乎又不像看起來那般清冷。

  “阿姐好厲害!”

  商郁仔細端詳那把弓,確實是上品。紫衫為身,鹿筋為弦,花紋都是經(jīng)過精心雕刻的,就這樣看著,也是漂亮的不得了。

  “這把弓,就當是感謝他們在祠堂照顧我們,之后就真的分道揚鑣了?!?p>  穆玖辭把弓遞給了商郁,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穆玖辭拐進了一家酒樓。

  “哎,阿姐等等!你的意思是……”

  商郁一臉呆萌的看著手里的弓,又回頭看了一眼,見那二人遠遠的跟在她們身后,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跑到了她身邊。

  “那我現(xiàn)在去給?”

  坐在桌子旁,商郁還是有些摸不準穆玖辭的意思,只能試探。

  “等著吧,他們都跟了一路了,肯定會進來?!?p>  穆玖辭說的沒錯,那兩個人進來了,看到她們坐在大堂,也毫不扭捏。

  一張桌子,四方四正,四個人也坐的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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