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嗎?便宜!”黃牛拿著票攔住高怡菲,高怡菲擺了擺手:“我已經訂票了?!?p> 待工作人員檢查好后,高怡菲拿著大包小包上了火車,旅程很遠,火車上人們你擠我我擠你的搶著座位。
人群中,高怡菲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放下東西后,就坐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啊,你往那邊靠一靠?!币晃慌吮е⒆幼诹烁哜频纳磉?,高怡菲看著她笑了笑。
孩子哭哭啼啼,高怡菲看著孩子:“孩子幾個月了?”那孩子眼睛水汪汪的,胖乎乎的,非??蓯?。
“九個月了?!迸苏f著,然后倒上奶粉喂了孩子:“寶寶乖哦?!?p> 房屋向后面閃過,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樹木和小溪,高怡菲看著,因為沒有什么事情可做,除了看看風景,就是和旁邊的女人聊聊天。
九個小時。
等火車靠站,天色也進入了傍晚,離家還有很遠的距離,客車是不行了,只能看看有沒有路過的末班車,一趟接一趟的那種。
高怡菲坐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沒見有車來,現(xiàn)在也是夏天,蚊子在耳邊嗡嗡作響,時不時還會咬上幾口。
高怡菲受不了了,站起身向回家的方向走去,希望路上能看到有車。
“滴滴滴。”一輛車飛馳而過,差一點就撞到高怡菲,高怡菲看著那車的背影罵了幾句,周圍是越來越黑了,不明亮的路燈也亮了起來,給這黑暗中稍微帶來一點光明。
高怡菲停下腳步,再繼續(xù)走,是不可能回到家了,不如轉身回去找個旅館住下,明天再回去。
于是,高怡菲便向縣城的方向
走去,她也餓了,一天多沒有吃飯了,早起坐的車,直到現(xiàn)在。
肚子咕咕叫著,可四面八方也沒個可以吃飯的地方,還不成還要去縣城中心去?正想著,旁邊來過一輛準備回家的驢車,高怡菲叫住了那人:“哥,能不能載我一程?!?p> 那人很胖,光頭,帶著一頂草帽,領口開著,正坐在車子上抽著煙趕著驢。
“去哪?姑娘?”那人問著“去那邊的鎮(zhèn)上。”高怡菲指了指方向。
“坐上來吧?!蹦侨苏f著,等高怡菲坐上了車,就驅趕著驢走了。
路上,兩人聊了起來,高怡菲還遞給他煙抽:“哥,怎么這么晚才回家?”
“哎呦,剛買完一車木頭,那邊給錢慢,所以才等到現(xiàn)在?!蹦侨苏f著,身上散發(fā)著難聞的汗水。
聊著聊著,那人就說了自己的家庭,沒有媳婦,四十多歲了,家里還有個癱瘓的父親,每天早起去收木頭,晚上再去賣,回家再照顧癱瘓的父親。
高怡菲看著這男人的背影:“不容易啊,你這也辛苦啊?!?p> 那人沒有說話,嗯了一聲:“這有啥辦法啊,能活一天就一天?!?p> 這話很傷人,但卻很現(xiàn)實。
到了鎮(zhèn)上,高怡菲謝過男人,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倒是便宜,高怡菲就這樣住了一晚,隨便對付吃了點。
清晨,高怡菲早早拿著行李來到車站,剛走到車站發(fā)現(xiàn)身份證不見了,離發(fā)車還有十幾分鐘,她著急的翻著自己的口袋和書包,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她想著自己也沒拉到旅館里,怎么就找不著了呢?
脫下衣服后才發(fā)現(xiàn),身份證就在自己衣服帽子里面,這讓她虛驚一場,如果真丟了,這上哪去找啊。
拿好東西后就在車站里等著,到了時間她去檢票,可檢票員說車還沒來讓她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今天回家肯定又很晚了。
村里的路顛顛簸簸的,車子也年久失修,座子也坐的不舒服,高怡菲就這樣應付著,終于到了村口。
下了車,土路帶著一些泥土,因為剛下過雨,不是特別干凈。
高怡菲聞著熟悉的空氣,不遠處還有孩童嬉笑的聲音,她看著那幫孩子,那屋邊的墻角下還坐著幾位老婦人和老頭,他們有的抽著煙,有的聊著天。
高怡菲走過去,他們先是看了一會,然后其中一個老頭說了一句:“怡菲?”
高怡菲停下腳步向他看去,那老頭走過來,認真的看著她:“真是怡菲啊,你回來了?”
高怡菲很懵,她不知道眼前這老人是誰,或許她已經忘了:“你是?”
“我是你三叔啊!”老人握著高怡菲的手,眼里滿是慈祥,這時高怡菲才想起來,這就是村長啊,高怡菲也激動的說著:“三叔啊,這么多年不見真的認不出來了?!?p> 隨后,一群老大媽老大爺也走過來問著高怡菲這幾年的事情,過得怎么樣,有沒有結婚等等。
聊了許久,高怡菲和眾人散去,回到了家里。
門口的雜草和樹木差不多阻擋了門口,高怡菲稍微清理一下,向里面走去,院子里倒是干凈,除了幾只羊的糞便和泥土,沒有雜草什么的。
“叔?”高怡菲叫著,向著屋里走去,推開門,屋頂?shù)姆苛阂呀洷挥旮g,屋里充滿著發(fā)霉的味道,屋里的東西雜七雜八的放著,甚至沒有落腳的地方。
這時,屋內緩緩的走出一個老人,頭發(fā)花白,弓著背,手里拄著拐杖。
這老人就是高怡菲的叔叔——王國強,他今年已經七十歲了。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王國強沙啞的說著:“怡……菲?”
“叔,我……回來了?!备哜瓶粗@年老的叔叔,時間真的能讓一個人變了模樣。
王國強淚水掉了出來:“哎呦,我……我侄女回來了?!?p> 說著,顫顫巍巍的步伐走向高怡菲,用那又瘦又無力的手拉著高怡菲向屋里走去。
那沙發(fā)已經看不出它原本的樣子,帶著些塵土,一副臟兮兮的模樣。
兩人坐下,王國強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他眼神中沒有了當年的高傲,只剩下慈祥。
許久,他說著:“怡菲啊,沒想到你還能回來看看我這個叔叔?!彼蘖顺鰜怼?p> “我記得我有個叔叔。”
“唉,原來都是我不好,那時候年輕,沒能好好照顧你,這些年我一直愧疚……”王國強哭著,向高怡菲原諒。
高怡菲回家的這幾天,她忙里忙外的收拾,經過幾天,一個跟垃圾場般的家收拾的干干凈凈。
這天,高怡菲做好了晚飯,她和王國強坐在一起,一邊吃著飯,一邊聊著天。
王國強早已戒酒,聊著高怡菲才知道,這十幾年的時間,王國強和鄰村的婦女結了婚,隨后生下一個孩子,從這開始,王國強才知道生活的幸福來之不易。
他為了孩子,出門打工,干建筑,干環(huán)衛(wèi)工人,在孩子五歲的時候,孩子得了病,不治之癥,王國強和媳婦也無能為力,因為沒有錢給孩子治病,最后孩子沒了。
后來過了幾年,媳婦也患了病,得了腦血栓,在家里躺了幾年,王國強一邊照顧著媳婦,一邊打工,最后還是沒能守住他的媳婦。
也是從這開始,王國強由于年輕拼命打工賺錢,累垮了身子,腰肌勞損,所以高怡菲見他時,他弓著背。
說著,王國強也是感嘆:“這輩子就這樣了,還能怎么說,年輕的時候不努力,到現(xiàn)在留下了一堆病不說,萬一哪天沒了,還帶著一堆遺憾。”
高怡菲也沒有說話,滿眼淚水看著這蒼老的叔叔。
村長的兒子在村里開了一家小飯館,高怡菲每天就去他那里打工,掙點錢。
這一年,她已經四十歲了。